第24章

  流筝垂下眼,没有挣扎,任那群侍卫将她带下去。
  钟月跟在她身旁,见她神色平静,不由开口问道:“阿筝姑娘,难道我们就只能认命了吗?”
  流筝问道:“你为何会这样问我?”
  钟月看向她清透似琉璃的眸子:“我只是莫名觉得,阿筝姑娘一定有办法。”
  “为何?”
  “因为阿筝姑娘看上去和我不一样,不是那种认命的人,阿筝姑娘给我的感觉,像是在最后也会奋力一搏。”
  流筝也看着她:“你这样问我,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此刻也不想认命?”
  钟月微愣间,就见流筝忽然停住了脚步,身后的侍卫见她停下,立刻用力推了她一把,却发现她纹丝不动。
  侍卫正要发怒,抬起的手却被流筝轻而易举抓住,他低头,对上一双清淡到有些冷漠的双眼,琉璃般干净,下一刻,流筝一个手刀砍在他脖颈后,侍卫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周围正扣押着人的侍卫也停下脚步看向这处,提着佩刀便冲了上来。
  流筝抬手挡住迎面砍下的刀,刀面倒映出她平淡的面容,她另一只手将待在原地看愣了的钟月推到身后,随后起身迎上,衣袂翻飞间,那群侍卫一个个倒下。
  钟月呆呆站在原地,看愣了。
  直到那张似仙人般清冷的面孔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钟月看着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阿筝,现在看来,我的直觉果然没错。”
  流筝随手将方才动作间散落的碎发拨到耳后,转过身来看向身旁和她一个反应的姑娘们:“你们若是想逃出去,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她没有多看她们的反应,转过身面向钟月:“钟月。”
  钟月愣愣着,脑子里还在回想她方才干脆利落的身手,闻言下意识“嗯”了一声:“怎么了?”
  流筝看着她,瞳孔浅浅:“既然你内心深处不服命运,那便褪掉伪装,尝试着改变吧。”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钟月忙转头看着她的背影,她没有问她要去做什么,只是扬声道:“阿筝姑娘,我们之后还会见面吗?”
  流筝挺住脚步,身形笔直利落,侧了侧眸:“有缘的话,会。”
  钟月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
  ……
  步云履轻轻踩在木质的地板上,无声无息,流筝凭着今日来过这一趟的记忆,顺利避开所有侍卫值守的地方,来到一处房门前。
  她四下望了望,没见到其他人的身影,才收回视线。
  她看着眼前的那扇门,垂了垂眼,脑中回想着今日阁楼内发生的一切。
  宴会上,女娘口中的那位“大人”的房间,应当就是这了。
  流筝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但她早已接受过训练,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能如白日那般行动自如。
  窗外月影稀疏,银白色泽浅淡,低低地映着帷幔之后的身影。
  流筝脚步轻缓,一只手慢慢向后探去,触上腰后别着的匕首的坚硬。
  行至床前,她看着落下的帷幔,低垂的眼底一片凉意。
  流筝抽出腰后匕首,刀柄在指尖灵活游走几转,随后如星火般向前刺去,然而,就在刀刃即将触及床上沉睡之人的前一刻,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流筝抬脚便要踢去,那人却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招数,脚尖一勾,力道之大,瞬间将流筝带倒。
  流筝的身子直直向下倒去,眼见着要磕到床脚的木架上,却在关键时刻被一只大手带着向旁边一拉,流筝借力翻身,想找回主动权,那人却蓦地捏住她的腰身,将她翻转过来。
  衣角摩挲间,原先梳妆整洁的发丝也散乱 ,如云如雾般平铺在枕上,晦暗月色下,流筝一双眼眸清明,在看到身上那人的面容那刻,眼眸微眯。
  “是你?”
  她定然不知自己此刻是何模样,谢公子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温和。
  流筝秀气的眉头轻轻挑了下,她感受了下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没有多费力气挣扎,只是那里传来的温热的触感,到底让她不适。
  她偏了偏头,眼睛看向他攥紧自己的那只手:“松手。”
  谢公子没有听她的。
  眼见那只手停在自己腕上纹丝未动,流筝眉头微蹙,撞进他的眼眸。
  “谢公子,我不喜欢有人触碰我。”
  晦暗的光线下,气氛有些凝滞,安静至极的空间里,两人距离甚近,他一低眉,便能触上她的脸颊,而她即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温热呼吸。
  流筝不适应这种情况。
  她从未解除过这种情况。
  只是直觉,自己不喜欢有人离自己这样近。
  然而,他们更近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
  想到第一次见面的事,流筝眼底渐渐多了分不耐烦。
  “谢公子,松手。”
  “我不想说第三遍。”
  谢公子眉眼深邃,这个逼近的姿势显得更有压迫感,身后的发丝也自然而然地垂落下来,流筝皱着眉偏开头,眼神渐渐冰冷,就在她要准备下一步进攻时,身上那人却开了口:
  “流筝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第21章 失败
  流筝嗓音也冷极了:“这是我的事。”
  谢公子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眼神仍停留在她面孔上,仿佛在细细观察着:“可是,流筝姑娘深夜闯入了我的房间,那便与我有关了。”
  他嗓音温和,半点听不出胁迫之意,然而流筝的注意已全然被眼下的情景吸引。
  她连谎言也说得平静:“我走错了房间。”
  “哦?这样。”谢公子顺着她的话点点头,仿佛是信了她这番话,眼底却有星星点点的笑意划过:“那么,流筝姑娘,你一开始想进的,是谁的房间呢?”
  这话里的调侃和戏弄太明显,流筝便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她偏过头,眼神直直望进他深黑的眸色中。
  “此事,应当跟谢公子没有关系吧?”
  谢公子道:“流筝姑娘还记得我,我十分欣喜。”
  “但流筝姑娘深夜不请自来,是否要给我一个合情理的理由?”
  流筝看着他:“我方才已经说过,我走错了房间,不是故意的,谢公子还要什么理由?”
  谢公子摇头失笑:“流筝姑娘这个理由,好生敷衍。”
  他的目光从她的面孔上移开,看向她手里攥着的匕首,光洁的刀面映着银白色月光,泛出一道极亮的色泽。
  他的嗓音有几分悠悠然:“流筝姑娘走错了房间,却还带着匕首?”
  流筝平静抬眸:“你想说什么?”
  谢公子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慢慢道:“我怕若是我再说下去,流筝姑娘便要将我手刃了。”
  “你若是现在放开我,当做今晚没有见过我,我不是不可以放过你。”
  谢公子摇头:“流筝姑娘,今夜若非我反应快,此刻我已经成为你的刀下亡魂了,直到此刻,我仍心有余悸,流筝姑娘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就离开?”
  怎么这么胡搅蛮缠?
  流筝皱眉,看着他:“那你想怎样?”
  谢公子的视线从她的眉、眼、鼻、唇,缓缓向下,他的目光很缓很慢,他的眼神很温和,无形亦像有形,带着温度,最后停留在她的雪白纤细的脖颈上。
  流筝轻轻扯了扯嘴角:“怎么,你想杀了我?”
  她心中思忖着,若是两人真的交手,她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然而流筝最不擅长隐藏心意,她的眼神微微发散,谢公子瞬间便了然她此刻的想法,他忍不住笑:“你在想什么?我为何要杀你?”
  流筝凝眸:“那你想做什么?”
  月色下,谢公子看着她的目光深邃,眉眼却显得温和:“流筝姑娘此前救过我一次,我怎么会向姑娘索要报偿?”
  “我只是想问,姑娘上次,是受伤了吗?”
  流筝愣了下,眼底满是怀疑:“你就想问我这个?”
  她原已经做好打算,若他追问那位“大人”的事,她便立刻对他动手。
  然而,她没想到,他居然只想问这个?
  流筝心里仍保持着戒备,若是他要动手,她随时有准备。
  “若是我说,我受了很重的伤,你要如何?”
  谢公子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垂下眼睫。
  “流筝姑娘,我会很愧疚。”
  他深敛眼眸,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闻言只是扯了扯唇。
  他会愧疚?她可不敢相信。
  “谢公子,你想问的问题问完了吗?问完了,便松手。”
  谢公子却忽然掀眼看她:“流筝姑娘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流筝姑娘若是答应我,我现在便松手,并可保证绝对不会将今夜的事情透露出去。”
  “你说。”
  他素日在她面前都是一副温和的表情,此刻却多了几分认真:“流筝姑娘,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也不要让自己再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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