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驻足,偏头看去。
楼下,容娘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将那挑事的公子送走,那公子离开前,居高临下睇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仿佛此地不配他停留。
容娘知晓自己又损失一大笔银子,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惋惜,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动荡声。
容娘又提了口气,往门口望去。
只见穿着官服威风凛凛的士兵径自而入,腰间别着长刀,门口站着的几位姑娘拦都拦不住,被连带着一并扣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擅闯我们醉仙楼,还有没有王法了?”
容娘脸色一变,连忙从台上走下来,台下坐着的宾客见这一幕也变了脸色,慌乱不已,生怕自己惹上大麻烦。
为首的锦衣卫亮出手中的令牌,冷声道:“锦衣卫办案,任何人不得阻拦。”
容娘脸色都白了:“这、这,官人,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对,我们这醉仙楼,一直都是守法经营,可什么事都没干啊!”
男人冷笑一声:“既然什么事都没干,还怕我们查吗?”
容娘勉强稳住声线:“你们这样……会吓坏我们的贵客!把人都吓走了,我这生意可怎么做啊?”
男人懒得跟她废话,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瞬间便有士兵上前将她扣下。
宾客席间瞬间乱了套。
楼上,正欲转身离开的男人眯了眯眼,望着为首的锦衣卫,眼底情绪不明:“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锦衣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随侍也皱眉道:“怕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乱子。”
官袍加身的男人扫视一眼一楼的人群,扬声道:“任何人,在我们查明情况前,不得踏出醉仙楼半步!”
他说完后,一挥手,带着几个侍卫便上了楼。
容娘看着被束缚住的姑娘,还有几人上楼的背影,焦急不已。
……
而此时,流筝早已回到自己的房间楼下的哄闹声自然而然传到了楼上,她走到窗前,抬手将窗牖打开一道缝隙,向下望去,就见那身着官服的人正上着楼。
流筝松开手,正要往里屋走去,敲门声急促响了几道,随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流筝偏头,看见面色焦急的阿芊,瞧见流筝,她松了口气:“姑娘,原来你在这。”
流筝看着她面色惊惶,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只装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阿芊一张小脸皱在一起:“不知咱这里出了什么乱子,锦衣卫的人来了,您好好在这房间里,可千万别乱跑。”
流筝看着她,状似疑惑道:“锦衣卫?皇宫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醉仙楼?”
阿芊面上仍带恐惧,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我方才看他们的架势……好像在找什么人。”
流筝低眸,看向自己手上的银戒,眼眸微闪。
咸阳候府郭少爷遇刺的消息应当没那么快传出去,锦衣卫向来只为帝王服务,那么,他们今日来,是为了找什么人?
阿芊对她道:“姑娘,你在屋里好好待着,我帮你出去探探情况。”
流筝点头,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她褪下自己身上轻薄的衣服,披上一件外衣,坐在镜台前,梳理自己的头发,随后转身往床榻走去,然而,脚步刚迈出几步,她立刻驻足。
流筝偏了偏头,眼睫微抬,下一刻,身后传来一道沉重的气息,她的腰间被什么尖锐之物抵住。
应当是匕首,流筝感受了下刀锋的尖锐。
若是身后那人再进一步,只怕她现在便不能站在这了。
流筝没有开口。
身后那人倾了倾身子,带着略微灼热的呼吸传到她耳边,他的嗓音低沉,却又带着点温和:“姑娘,冒犯了。”
流筝道:“若是你真觉得冒犯,此刻便应该把手上的东西拿走。”
身后那人笑了笑,带着胸腔有所起伏,流筝感受到两个之间的距离更近了,门外似有若无的声音传来,那人的嗓音压低:“今日冒犯姑娘,是我的错,还请姑娘帮个忙。”
流筝好似浑然不觉自己腰间顶着把匕首,面色仍旧平静:“理由?”
“想要我帮你,自然要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他嘴里打磨着这两个词,好似在细细思索,片刻后,才压着声音道:“我以为,这是利于我和姑娘的两全之策。”
两全之策?
流筝偏头,视线里出现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她的视线在快要完全看清那人时堪堪止住。
那人分明是有求于人,却好似不慌不乱,沉稳依旧:“姑娘应当明白,锦衣卫定然不是来抓姑娘的,但姑娘也应当清楚,郭小侯爷是二皇子的人,如今二皇子正得皇上宠爱,你说,若是他被发现死于一个乐师手里,锦衣卫的人会不会将那人捉下?”
流筝眯眼:“你有什么证据吗?”
“姑娘的身手很利落,动作娴熟,衣裳上没有染上一丝鲜血,在下的确没有证据。”
“但是,很不巧的是,在下方才进来的及时,不慎看到了姑娘杀人的凶器。”
流筝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那人声音不疾不徐,温和得仿佛令人如沐春风:“有没有和姑娘说过,姑娘的银戒,很漂亮,很衬姑娘的气质。”
恰在他这话落下的一瞬间,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隔壁的房门被踹开,尖叫声冲了进来。
流筝自然知晓这尖叫声因何而来。
下一瞬,腰间的匕首被移开,他的话语也迎了上来:“姑娘,帮我。”
……
房门被人踹开的那一瞬间,里面的男女正干柴烈火烧得正旺,听见这声响,立刻便尖叫出声,男子口中正欲蹦出几个几句骂人的话,下一刻,锋利的刀就抵在他脖间。
他抬头,锦衣卫一脸冷漠,睨着他:“滚出来。”
男子的气势瞬间萎了下去:“官、官爷,我的错,小的这就起身。”
他正要慌忙套上衣服起身,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官、官爷,这、这里!”
门外,为首的锦衣卫一脚将连滚带爬出来的男子踹开,面色不善道:“叫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男子衣裳都没穿好,双腿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手指往里颤巍巍指去:“里面、里面死人了!”
锦衣卫脸色一变,立刻将他踹到一旁,提起腰间长刀,大步迈进去,刚一进去,刺鼻的鲜血味道蔓延出来。
他大步跨进去,一脚踹开挡在面前的屏风,一眼便看见床榻上死不瞑目的男子,眼球出血,脖颈上的伤口流了一地的血,眼神死死地瞪向床顶。
走廊间,着急忙慌跟上来的容娘听见这句话,吓得脚步一滑,身子差点向后仰去。
容娘拨开门外围绕的人群,颤着步子走上前,瞧见里间躺着的人面孔的一刹那,心都要跳出来。
怎、怎么就是那郭小侯爷呢?
第3章 男人
房门再次被推开时,流筝正坐在桌案旁斟茶,阿芊满脸惊恐:“姑、姑娘,那郭小侯爷,死、死了!”
流筝闻言,面露惊讶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阿芊苍白着脸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见隔壁传来的声音。”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担忧地看向流筝:“姑娘,那郭小侯爷死前最后见过的人是你,万一他们要是将责任推到姑娘身上,怎么办?”
流筝闻言微愣:“你在担心我?”
阿芊看着她的眼神盛满担忧:“毕竟虽然我相信姑娘是个好人,但是其他人不一定,况且,那些锦衣卫向来无所不用其极,要是他们将姑娘带走,动用私刑怎么办?”
流筝看了她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你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
阿芊还要再说什么,房门忽然被重重推开,几个锦衣卫站在门口,面色冰冷对她们道:“两位姑娘,都出来吧,我们大人有话要问。”
……
两人被强硬带着下了楼,为首的锦衣卫瞧见流筝的那一瞬间,上下打量她一眼,指了指地下躺在扁担上的男人:“流筝姑娘可否与我解释一番,为何这郭小侯爷在见了你之后,便遇刺身亡了?”
“我叫你下来前,已经向人打听过,郭小侯爷死前,你是最后见过他的人。”
流筝眼也未眨,嗓音淡淡:“郭小侯爷让我留下来后,我便依言留下伺候他,谁知他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后便晕了过去,我只是醉仙楼卖艺的,将他扶上床后便离开了,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锦衣卫眯眼:“那你可有不在场证据?”
“当时的姐姐们都被小侯爷赶了出去,我并无不在场证据,只是大人应当清楚,我亦没有能力杀害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
锦衣卫紧紧盯着她的面孔,接着道:“哦?方才流筝姑娘也说了,小侯爷与你单独待在一起时,已经喝醉过去,若是他醉得不省人事,流筝姑娘应当完全有机会刺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