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随着最后两具铜棺落入坑中,石台终于停下了震颤,也平衡了,稳稳地又悬在了水面之上。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灵兽终于现身,竟是人身血灵铸就!
  陆灵蕴肃杀的脸上淌下了两行泪,左手掐诀,带了丝哽咽道:“太上敕令,驱邪灭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侍卫我身,速现真形!急急如律令!”
  一时间,虎啸雀鸣,四灵卫身形乍现,瑞气腾腾环绕在陆灵蕴身旁,竟将九条冥龙逼退,一时再难近身!
  可不等陆灵蕴有近一步动作,孔洞上方突然传来震颤和轰鸣声,巨大的水流像泄洪一样从上方灌下来,水花翻飞中,一根巨大的青铜柱扎了下来,直直戳向当中那具铜棺,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铜棺戳入了水下。
  陆灵蕴只觉好似下了一场豪雨,巨大的水花兜头盖脸砸下来,一些黑蛊虫也被翻上了石台,却似乎惧怕剑气,避开她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渐渐水面平静了,只是那口铜棺和那根巨大的青铜柱,再也没有浮上来。
  她含泪看着周遭狼狈,听着呜鸣的龙吟,想着外界或许已经尸横遍野,双眸又开始泛红。
  六甲天书中,有一道禁咒,之所以被列为禁咒,是因为有咒无用,从来没有人用过。这道咒法霸道至极,它能荡清一切凶秽邪魔,同时也会消弭所有生机灵炁,施法之人当然也会神魂不存,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这么干,说白了,相当于是万物重启。
  这咒法有个美好的名字,混元无极长生咒。
  或许是今日一劫太过惨烈,或许是亲见一路相伴的队友一个个惨死,或许是怕外面的两个人没办法支撑太久,又或许是不忍漫山生灵涂炭要尽快终止……总之她动了,蚩尤环被她摘下甩进了水中,她卸去了全身躁气,盘膝而坐,将那柄满是杀意的长剑横在了双膝之上,一如那个羽化在门口的白衣少女。
  双手结印,调息凝神,存想己身与天地日月相交融,在四象灵兽的幻影中,她双目微阖,容颜悲悯,虽衣衫破败,又显庄严神圣。
  她口中咒语缓缓流出,似来自九霄,杳远而又神圣:“九天有命,上告玉清,促召千真,俱会帝庭,太乙下观,双皇翼形……九天告命,万神敬听。急急如律令!”
  以“九天有命”开始,以“九天告命”结束,请玉清召千真,会帝庭,诛妖邪,保安宁。
  咒语流淌中,九条冥龙已无力盘旋冲击,不知是敬,是怕,还是绝望,已悉数匍匐在地。
  九天生九气,九气出雷门,掌三十六雷之令。咒令既出,雷霆震怒,一道又一道的轰雷灌顶而下,祭台震裂,山洪灭顶,王墓倾覆……
  说不清道不明的威慑力量,让童离涩涩发抖。她双目死死盯着帐中那枚五行旗,看着上面的红线断掉一根,又断一根,再断一根……外面是蛮夺之力,这被五行旗辟出的小小一帐空间,飘摇欲坠,一旦红线全断,再无生机。
  外面雷声翻滚,犹如炸在耳边,她猜测此刻外面已经天翻地覆,可她不敢冒头去看,眼看只剩最后一根线在苦苦支撑,她拾起那枚小印在线上绕了一圈又压了下去,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轰隆一声巨响,她们所在地面都狠狠震动起来,那是山体崩覆的声音。
  透过帐篷上的虚影,童离瞥见一个庞然大物朝着帐篷压下来,她几乎想也没想就朝周中阳扑过去,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致命一击。
  身体一沉,巨大的裂骨之痛袭来,童离最后看了眼周中阳,还好,他没事。
  她已尽力了,剩下的,愿这个男人天佑。
  她在这个念头中,再也睁不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主线基本已经结束了,剩下一两章收尾,感谢跟到这里的宝子们~
  关于结局,在这种玄而又玄的因果上,理智是死干净,因果了毕是寂静,但是不忍心,留下一个俩,只能让他们忘了吧,人间无你共白头,这歌也很好听
  第三卷 尾声:我曾有个女朋友
  第93章 你有个屁的女朋友
  周中阳在医院里躺到第五天时终于睁眼了, 看见他老妈赵卓然时吓了一跳。她那张保养的犹如桃李年华的脸,变得暗黄消瘦,要命的是他还看见了一根又一根的白头发分散在她脑袋上。以往她揽镜自照, 但凡看见一根白头发都慌得各种补,怎么这会儿能容忍这一脑袋白发,看起来竟老了十年、二十年。
  他想问问, 可嗓子哑, 张了张嘴竟没发出声音。
  “儿子, 我的儿子你醒了……”
  赵卓然看见他睁眼, 眼泪跟瀑布似的往下淌,扑抱在他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二十四小时守护的医生劝开了。
  周中阳去检查的功夫, 周照奇也到了。
  儿子“失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 这对夫妻已被磋磨得不成样子。周照奇比之承受丧子之痛、又走投无路的许炳南也好不到哪去。
  接到那个未知电话赶到这处病房时,周照奇夫妇见了几个略有耳闻,却从未见过的神秘领导。他们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告知周中阳涉及了一桩机密中的机密, 他和陆震一起去了某个地方,不幸的是那一行人最后都死了, 连陆震师徒也没能幸免, 不幸中的万幸, 他们的儿子活了下来。
  只不过周中阳会忘记这段经历, 他们希望他周围人也不要再提及, 最好也全忘了。
  周中阳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 伤早就好了, 只是那个叫阿满的大夫始终不准他出院。她挺漂亮, 只是不怎么说话, 每日早晚来看看他,既不给汤药,也不给用针,周中阳实在不知道她这算是个什么疗法。
  就这样在医院里晃悠了四五十天,阿满终于放人了。
  出院那天王睿、雨浓、李炤都来了,鲜花礼物一大堆,还在他家别墅里放了一挂鞭,搞得好像过年。家里阿姨准备了一大桌子菜,一桌人有说有笑,热闹到入夜才散。
  安静下来后,周中阳忽然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感。
  他在家里晃悠了几圈,从一楼到二楼,从客厅到书房,每个房间都进去转了转,觉得好像有些不同,又觉得本就如此。
  洗澡时他又从镜子里看到了后背的伤疤,他们显然是给他处理过了,很淡,可仍然能看得出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入过。
  爬个山遇到暴雨塌方,被灌木穿刺九死一生,他们这么说,他姑且假装信了吧。
  *
  半年后的一个极普通的周末,加班的周中阳接到了王睿的电话,约他去酒吧。
  那间叫做seabed的酒吧他有半年多没去过了,如今早已经易主,也改了名字,叫uki,中文叫浮世。
  王睿依旧是这里的常客,电话里说新来一个驻唱的漂亮女生。王公子在泡妞这条路上一直没有懈怠过。
  再进来周中阳发现这里氛围跟以往大变样,以往火爆又吵闹,到处充斥着荷尔蒙气息,眼下人却不多,音乐和缓又恬静。他扫视了一圈儿说:“现在老板是谁呀,看着是不图赚钱。”
  王睿呵呵一乐:“一礼拜也就一天这样,换个日子那擦边节目也多着呢!”
  俩人找了个离舞台近点的地方喝酒聊天。
  王睿说:“你跟那个谁,赵家那个千金,定了吗?”
  “嗯。”周中阳淡淡应了一声,“赵书屿。”
  “哦。”
  王睿脑子里依然还是那张漂亮又明媚的少女的脸,对这个赵书屿,他见过两次,却没记住脸,更记不住名字。
  但他也知道,他们这种人,强强联姻是常态,也是必然。
  王睿低头喝了口酒:“什么时候订婚啊?”
  “长辈在看日子,可能下个月吧。”
  “行啊,先恭喜你了,动作比我快。”
  “你要是想,也是分分钟的事。”
  王睿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喜欢她吗?”
  周中阳转着手里的酒杯,带着几分随意说:“还成。”
  “跟你说话真他妈费劲!”王睿放下杯子,“你看着我,哥们就问你一句,你想睡她吗?忍不住的那种!”
  一句话把周中阳问愣了,不过很快他就又笑了:“还成。”
  “操!”
  王睿不吭声了,抄起杯子猛灌了一口。
  舞台上的歌手已不知什么时候就位了,是个穿着米色裙子的女生,看起来很小,五官小巧漂亮,一头微卷的长发散下来,微微一笑,又甜又纯还带几分欲。
  王睿放下了杯子,默默转向了台上的人。
  他总觉得这姑娘像极了早前的袁思露,看着让人又怜又爱。
  看久了,又觉得有几分像陆灵蕴的影子。
  音乐响起,女生开口了,声音又干净又温柔,听得人暖暖的,却又鼻头发涩:
  “那一眼你的眸,荡漾倾城的温柔,我羡风拂你袖,轻轻吻你的额头。
  我无缘牵你手,只将无奈寄星斗,这场爱似梦游,只在我的梦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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