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童老头一年前已经没了,他的亲戚深更半夜的睡陆震家里?
院子里俩人脸上都带着火气,童伯恕不咸不淡地笑笑,转身进了屋。
陆震觉得自己要气炸了!什么意思这?
春素平复了一下心情,想着童伯恕是富家子弟,她猜测陆震外出多半是他照应,兴许童伯恕是来接他的,之前倒不知道俩人还有这种交情。
只是这人实在恶趣味,她们本来好好的气氛,全被他搅和了。她望向陆震,他脸上还有恼意,兴许他也觉得这个兄弟实在有点过分。
春素问道:“那今晚我们还走吗?”
陆震的太阳穴跳了跳。
他打量着春素满含期待的眼神,又想到刚才俩人羞涩的一幕,觉得春素今晚能这样跑来找他,实在是对他用情至深,她是个好姑娘,不应该被辜负,可是就这么带她走了,他又能给她什么呢?没有好处,说不定还有坏处。
他身边的都不是人!
他很认真地劝道:“春素,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也是喜欢你的,但是我不能就这么带你走,你有父母兄弟,你是有根的,你家能让你过很好的生活,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带着你只能让你吃苦……”
“我不怕!”不等他说完,春素都要哭了,“那些我不在乎,我就只要你!”
“春素你听我说,我们婚约只要没取消,我是认的,你等我挣些钱,至少能有底气找你爸娶你,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众叛亲离……”
陆震又哄又劝,摆事实讲道理表决心,终于说动了春素不搞私奔那一套。待到把春素送出门去,陆震靠在大门上良久,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人都走了,还不回来?”童伯恕悠哉地在屋门口喊他。
陆震刚消下去的火气噌地又冒了出来!
他冲进了屋,对比他一脸怒容,童伯恕笑盈盈看着他。
陆震压着火问:“你到底是个……是人是鬼?”
“想问我是个什么东西?”童伯恕似乎猜到了他吞回去的字眼,轻声一笑说:“不是人也不是鬼,是个靠欲念活着的‘仙’!”
陆震嗤之以鼻:“哪有那么多活神仙啊!你找我干嘛?”
童伯恕走近了上下打量他,带着笑竟猝不及防地朝他下身摸去!
陆震一惊,猛地后退一步:“干什么你?”
童伯恕呵呵一乐:“我看你那么大火气,是不是因为刚才被打断,□□难消不得纾解?”
“少他妈放屁!”陆震又羞又恼干脆骂人。
童伯恕却一点不气:“恼羞成怒了。”
陆震想说,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拿你当兄弟,可你他妈拿我当傻逼!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是真傻逼,他都不是人,还跟他提什么情义啊?!
见陆震瞪着眼生气,童伯恕继续火上浇油:“知道我不是人,也不朝我扔符劈剑,真可爱!”
“可爱你妈!”陆震彻底绷不住了,“你到底想干嘛,还真等我贴符拔剑才滚蛋啊!”
童伯恕咯咯地笑,越发觉得这小道士有意思。
他的笑容明媚又张扬,陆震有些抓狂,作势就去已打包的行李那儿取七星剑,童伯恕笑着挡在了他跟前,按住了他抓剑的胳膊,说道:“别气了,我坏了你的‘好事’,赔你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气成这样!”
“你他妈赔……赔、赔什么?”
童伯恕笑得意味深长:“别张嘴闭嘴骂娘……当然是赔你一场‘好事’。”
童伯恕那张漂亮的脸近在咫尺,陆震从他莹亮的桃花眼中看到了发呆的自己。
他说赔他一场好事,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人都走了,他要怎么赔?
童伯恕笑着凑到了他耳边,略带戏谑的低柔声音传来:“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餍、足、为、止!”
陆震耳根麻了。
那天晚上,童伯恕的确赔他了,不过是在梦里。尽管是个梦,但那感觉太真实了,他甚至一度怀疑已经不是梦了,是他离魂的真实经历。
只不过梦里的人不是春素,而是童伯恕。
他醒来后举着剑要砍那个始作俑者,童伯恕一边躲一边问:“为什么,赔得不够么?”
他气得大叫:“你没说是这么个赔法啊!”
这倒叫童伯恕意外:“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他怔住了,看童伯恕那样子也并不像故意恶心和戏耍他,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童伯恕啧啧叹气:“我是给你造了个梦,但只是个壳子,梦里的一切是你衍化,跟我可没有关系,你砍我就不对了啊……哎呦喂,瞧你气的,这是多大的业障啊!”
业障吗?年少的陆震百感交集,他并不想要这么个梦,如果非得有,他宁可是春素,可为什么会是他啊?
他盯着童伯恕,这只漂亮的、杀千刀的邪祟!
那之后陆震去了省城,他没有学历,道法几乎用不上,只有一身力气可以挥霍,阴差阳错就成了个修路工,跟着省里的施工队修山路,名副其实“搬砖的”。
童伯恕隔三差五就会出现,每次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有时候还会打趣他,长这么帅体力又这么好,不一定非要搬砖的,说完就会招来陆震一句“滚蛋”!
搬砖是个辛苦活儿,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一年后,那会儿童伯恕已经好久都没出现了,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有一天队上来人,神神秘秘地说要接陆震走。在那个网络媒体不甚发达的年代,陆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来接他的这些人都大有来头。
到了地方陆震才知道,那是一处新发现的殉葬墓,被殉葬的人骨将近两百具,牲畜更是不计其数!在作业现场,一堆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围着一个穿白衣的人,认真地听他讲着什么,那个白衣人他认识,正是许久不见的童伯恕!
童伯恕如此严谨严肃的一面,陆震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时有种荒诞之感,一座大墓,一只邪祟,一个筑路工兼职道士,一帮学者专家……怎么联系起来的,好诡异啊!
似是发觉被人盯着,童伯恕朝陆震看过来,眼里藏笑,还朝他挑了下眉,像显摆,挺嚣张。
晚些时候有个领导模样的人约见了陆震,陆震才知道是这墓不干净,他们希望他帮忙处理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是童伯恕引荐的,他们似乎挺信任和倚重他。
这么看来,童伯恕,好像也不算邪的。
陆震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这项目开启了陆震后半生的神秘生涯,而童伯恕在此后的十来年里一直陪着他,明里暗里护他周全。
也是这事之后,红莲村的吴村长却突然辗转联系上了他,委婉地询问:什么时候回来娶亲呀?
陆震脑子里又浮现出他走那一晚,吴春素泪眼婆娑的样子。
未婚妻啊!
对于他要回去践诺这事,童伯恕似玩笑般问他:“这媳妇儿是非娶不可吗?”
陆震答得认真:“我师父同意,我也答应了的。”
童伯恕撇嘴:“冠冕堂皇!还不是为自己裤.裆里那点事!”
这家伙长得漂亮,说话向来气人!陆震也不客气:“长了还不让用啊?管的真宽!”
“没让你爽吗?”
“做梦吗?”
“啊?”
意识到说错了话,陆震不吭声了,过了会儿才又补了一句:“我还没后呢!”
童伯恕幽幽叹气:“……这确实帮不了你。”
陆震回红莲村,带着礼物去村长家,对方一家人倒是很客气,让吃让喝又一通夸。陆震这才知道,吴春素的大哥偶然从一张报纸上,看到了陆震出现在一张照片的一角。也许势利的人总是敏感的,陆震觉得自己又被看见了。
只是他这一趟并没有见到吴春素。
吴村长说他回来一趟不容易,不想耽误他外面的事,尽快办完喜事,春素就能跟他一块走了,他以后生活上也能有个照应。
陆震同意了,但想先见见春素。按当地的风俗,结婚前几天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但那是得定好喜日之后,陆震总觉得奇怪,之前春素哭着喊着要跟他走,怎么这次回来连见都不见。
陆震到底还是没有见到春素,而就在他们成亲的前一天下午,正在家里收拾婚房的陆震突然听到村子里吵吵嚷嚷一阵乱,他出去打听才知道是有人投井了,大伙正招呼着拿钩子绳子捞人!
投井的,正是他将要娶回家的春素。
陆震懵了!他怔怔地杵在大门口,看着人呼啦啦往村长家去,觉得手麻,心跳加速,人是恍惚的!
足足用了仨小时,吴春素才被打捞上来。
红事变白事,村民们看着好好的大姑娘成了这个样子,叹气的有,掉眼泪的也有。
这是作孽啊!
陆震的耳边吵吵嚷嚷七嘴八舌,从那些零碎的信息中,他知道了春素是投井自杀的,在这之前她已经被她家里关了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