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当天晚上,连绵的雨终于停了。天刚蒙蒙亮时,赵骁一个电话就把陆震喊走了,说山里有情况,发现绣鞋的那个山体附近裂开了,被暴雨冲出了东西,请他去看看。
  周中阳睁眼到天光大亮,给陆灵蕴房里开窗透气,一阵清新凉爽的潮润气息灌进来,竟有了几分秋高气爽之感,好像一场豪雨把夏天带走了,剩下的阳光温暖却已没了灼热。
  他打了盆温水给她擦脸,其实这活完全可以由护理干,又专业又省心,但他就想自己动手。他拿着湿毛巾小心翼翼、尽可能轻柔地在她面上抚过,光洁饱满的额头,娇嫩的脸颊,小巧的鼻子,圆润的下颌,连耳朵、脖子也都细细擦了一遍。
  他曾给雨浓擦过脸,那会她满脸花彩,他擦不干净就不免用力,此刻却飘着手劲生怕弄疼了她,尽管这昏迷的丫头可能毫无感知。擦完了,他又取了棉签沾水,想给她擦擦嘴,她这两天嘴唇已有些干。视线落到她唇上时,他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他唇上被她咬破的地方早好了,但他下意识又摸了上去。他亲过她,虽然毫无记忆,但他脑中已不由自主地开始构建那个场景,只是她的表情朦胧不清。
  他见过她那晚的媚态,那一幕现在又火烧火燎地搅动他的思绪。他那晚回房后一度辗转反侧,只是想想她那个样子在身下承欢,他就已经扛不住,最后不得不自己纾解,才勉强入睡,梦里也是一片旖旎。
  捏着的棉签一个反转,被他夹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间,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拇指落在了她的唇上。手下像是千金至宝,他小心翼翼地滑动了一下手指,q弹,躺着的人没有反应,他自己却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竟朝她慢慢俯下身去。
  就在即将要碰到她时,下方的人突然就睁开了眼!
  周中阳吓了一个激灵,本能地回正身体,心砰砰直跳!
  再看床上的人,眼神清澈明亮,就是不太聚焦。过了好几秒她才回神般盯着周中阳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他一时噎住。反映了一下才伸手去按铃喊医生,说道:“你可醒了,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劲儿,头有点疼,恶心。”这是她现在最明显的感受。
  她环顾四周,发现在医院,一旁还摆着水盆、毛巾,他刚才是给她擦脸吧。她望着他,下巴上竟有了些青灰的胡茬。
  她有些不好意思:“又让你辛苦了,谢谢啊。”
  低头发现身上的道袍已被换成了病服,周中阳连忙解释:“那个,衣服是雨浓跟护工给你换的。”
  “哦,我师父呢?”她问。
  “赵叔找他,刚出去了。他挺好的,大家都挺好,放心。”
  说话间医生护士呼拉拉进来好几个,围着她一通询问和记录,最后又推着去做了些检查,结束时已经中午了。她的状态倒还好,医生说那些不适都属于正常反应,会慢慢恢复。
  听说她醒了,雨浓来送饭时老太太也来了,给她带了粥,老太太亲自熬的。老太太陪着陆灵蕴吃饭,雨浓陪着周中阳在另一头吃。
  周中阳尝了一口说:“嗯好吃,奶奶这手艺不下厨真可惜。”
  雨浓瞪他一眼:“那头的粥才是老太太熬的,你这份是我做的!”
  周中阳说:“那你属于被演艺耽误的大厨!”
  雨浓看他一口一口吃得挺欢,扭头看了眼老太太那边,压低声音说:“你现在放心了?”
  “嗯。”周中阳哼了一声,抬头朝对面望了望,那丫头正吃得认真,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回应着老太太的话。
  雨浓又说:“你打算怎么办?”
  周中阳反问:“什么怎么办?”
  雨浓撇撇嘴:“你不眠不休蹲这里两三天,心思昭然若揭,大家都能看出来,还装什么装?”
  周中阳一口饭塞在嘴里:“这么明显么?”
  雨浓又看了眼陆灵蕴,问道:“她怎么说?”
  周中阳:“她说谢谢我。”
  雨浓:“……完了?”
  周中阳:“完了。”
  “完了你!”雨浓恨铁不成钢:“你太弱了,又怂又弱!”
  这话伤害性大,侮辱性更大!
  周中阳把筷子一放:“不吃了,饱了!”
  雨浓也气:“吃完不许剩,浪费我一片心意!”说着还将筷子强行塞进了他手里。
  周中阳气鼓鼓地瞪着她。
  雨浓:“吃!”
  周中阳把筷子使劲往桌子上戳了戳,然后才去夹菜。
  雨浓叹口气:“你到底顾虑啥?”
  周中阳头也不抬:“你不懂!”
  雨浓被噎。在她看来,喜欢就追呀,论家世、性情、样貌、才学,眼前这个男人都是拔尖的,对面那个丫头怎么挑也不至于看不上啊,除非他不行,他不行?
  雨浓双目圆睁,像是意识到什么了不得的问题:“你……不行?”
  周中阳一口饭刚塞进嘴里,差点就呛了!他强行咽下去,语气发狠:“你再胡说我翻脸啊!”
  “不是这样啊,那为什么呀?”雨浓不太理解,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花天酒地她见得多了,这样拧拧巴巴的少爷是独一份。
  见他不吱声,她又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等开学她可就上大学了,大学啊!小鲜肉那么多,青春的面庞,年轻的身体,旺盛的精力……”
  话说一半就见周中阳眼刀甩过来,她只好打住,顿了顿还是补了一句:“你可别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古言互撩小甜饼《赴春宴》开始填坑~
  蛮王掌珠梅爻,从府卫刀下捞回个漂亮少年为奴。这少年一身好皮囊,却是九成九的反骨,时常将她气得红了眼眶。娇娇不识情欲,没少磋磨他来安放不明所以的情愫。等到再想待人好时,他竟死了。
  两年后,她被京中圣人以赐婚为名留京为质。春宴上,意外撞见西北回来的修罗将军严彧,竟与她惨死的心上人一模一样!
  春思复萌,却也知晓他是最不可能被赐婚的人。一边是心头挚爱,一边是王权纷争,她该如何两全?
  她知其滚过荆棘,从无坦途,却要以一身旧创争一朝新颜。既知其不易,伤其坎坷,敬其决行,又岂能舍他?
  红罗纱帐,锦被翻覆中,她打定主意,那便助他登顶!
  **
  严彧生自富贵却命途多舛,在暗箭与铁血中磨出了一副冷硬心肠。原以为无甚能乱其心志,却在遇见她之后,频生踌躇和俗念。
  他用过许多身份,却只在与她为奴后难以释怀。他受够小蛮主的磋磨,明明厌她烦她,可死遁去西北后,梦里却常有位娇软小主,任他予取予求。
  春宴再见,他心中占欲便一发不可收。他攻城掠地纠缠索欢,要那昔日高高在上、作弄磋磨他的小蛮主,红着眼尾,软着声音求他唤他,才算熨帖。
  他懂她两难,更爱她付出。他没见过多少艳阳花开,却也想带她赴一场盛世的繁华春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冯延巳《长命女·春日宴》)
  第18章 不舍
  吃完饭又吃了药, 陆灵蕴依旧头晕恶心,雨浓便带着老太太回去,让她好好休息。她望着周中阳青灰的胡茬和带血丝的眼睛说:“我没事了, 你不用一直守着,回去洗个澡,睡会吧。”
  她眼神温柔, 声音软糯。他心情大好, 俯身问她:“心疼我啊?”
  他那张脸忽然靠过来, 她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些什么, 细想又记不起来,目光在他脸上打量,虽然略显憔悴, 但仍很好看。
  “你再这样看我, 我要亲你了!”他声音低低的,充满诱惑。
  陆灵蕴慌忙挪开视线,听到头顶一声轻笑。
  他说:“那你先休息会,旁边有休息室和浴室, 我去冲个澡。”
  望着他的背影,她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但又不那么重要, 只有点淡淡的惆怅。她闭眼趟床上发呆, 身体和精神都异常疲累, 像刚跑个一万米, 气才喘匀, 又像是生了场大病, 气血两虚。
  直到听见浴室的门响, 她下意识望过去, 就见周中阳开门出来,边走边往身上套一件灰色t恤,结实的胸肌和腹肌,就那么清晰地撞进她眼里,但很快就被衣服遮住了。
  沐浴液的清香钻进鼻息,他拉了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她见他刮了胡子,整个人清爽了许多。发梢有水滴落下来,在他锁骨处停了停,又沿着肌肤滑进了v领,好似一个引路的精灵,让人不自觉就想起刚才看到的风光。
  见她喉咙微动,他噙着笑问:“要喝水吗?”
  刚灌了一肚子稀粥又喝药,能有多渴?她摇摇头,眼神却毫无避讳地停在他脸上,直接又温柔,看久了周中阳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他问她:“一直这么看着我,也不讲话,怎么了?”
  她歪了歪头,还是那样看着他说:“我觉得很熟悉,好像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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