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秦锋也有他的担心,把握住了当然是个推广杀毒软件打击防病毒卡的机会。但是这台电脑并不在面前,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键盘噼里啪啦想着,不过这声音都被呼噜声遮蔽了。
直到飞机快要降落,前排才适时醒来,把靠背调到正常位置。骆培因合上电脑,利用这最后几分钟时间闭目休息。
“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听到“骆”这个字时,秦锋就想到了他的老校友。
“嗯?“
“电视台有个女主持叫骆思璟,我看你俩有一点像。”
秦锋和骆思璟大学同学,也不知道从谁嘴里听说,谁谁骚扰骆思璟,被她弟弟给打了。
秦锋和骆思璟认识是许多年的事了。那时骆思璟在新闻系,过年大概闲得无聊,来采访过年不回家的同学,采访到了他。她问他过年为什么不回家,他反问过年为什么回家。他语气这样激烈,倒是出于骆思璟的意料,她大概误会了,以为他无家可归。其实蛮不是这么回事儿,他不光有家,还有两个家。养父母一个家,生父母一个家。他想回哪个家,都没人硬拦着他不让回去。
这次采访很不成功,秦锋和骆思璟却因此认识了。
隔年过年,他还是没有回家,骆思璟送了他一堆过年吃的东西,包括年糕和一些他家乡盛产的水果。自从上大学来北方,他倒没在过年时见过荔枝。他老家也不吃年糕。他当时没吃,很快这年糕就硬得像砖,等吃的时候,把这砖咬在牙齿间,简直要把牙给崩碎了。
他们渐渐走得近了,谈的话也多了,不过聊的都和实际没什么关系,他们连彼此家里有几口人都不知道。但有时话又聊得很深,他们这一代恐怕比之前几十年都更相信爱情是婚姻的基石,他同宿舍的一个男生竟有全本的琼瑶小说集,他虽然不解,但深为震撼。
骆思璟却完全没为这种思潮影响,她认为爱情是很容易消逝的,婚姻还是应该靠不那么容易消逝的东西维持。
骆培因看了秦锋一眼,这目光有些锐利,秦锋不知怎么有些心虚,好像他真对一个有夫之妇有什么想法,也就没问一字骆思璟的近况。问了能有什么用。
此时呼噜声消失,秦锋转换话题说些不相干的:“没想到你能在这个位置忍受这么长时间。”座位不能往后调,前排却偏偏把幅度调到最大,他腿又比一般人长。他在过道都觉得两条腿无处安放。
“不想就可以。”有别的事把他的脑子占据了,没工夫想这空间逼仄。骆培因倒不是第一次忍受这种逼仄,上一次还是三年前的事,那次他给谷翘过完生日飞洛杉矶,十几个小时的旅途,终于到达目的地,一双腿简直像是从别人身上借来的。出了机场,那阳光提醒他是清晨,他的手表指针却是深夜,还是东八区时间,谷翘这会儿一定是睡了。
在同谷翘分手前,他在洛杉矶的卧室里有一块表,每天显示北京时间。
现在他们两个人用的是同一时区。
还没出机场,谷翘的电话就打过来,第一句话是:“外面在下雨,你有伞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谷翘直入正题,笑着说:“今天不需要秦锋出手,让他好好歇一歇,我明天送他一份大礼。”如果他的能力能接住这份大礼的话,她愿意作为合作的见面礼。谷翘还没出报社,她特意要求这则有奖征集广告,“50000元”要格外醒目。
第139章
◎客观◎
秦锋结结实实地接住了谷翘送来的这份大礼,不过他瞥到张作家的文档,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些内容恢复了真值得张作家如此激动么?
可如果只是演戏,演得实在是太到位了。
张作家仿佛百万彩票失而复得,激动地握着秦锋的手不停地摇晃。当着镜头的面,他用尽一切溢美之词,仿佛秦锋挽救的不是他失去的三十万字,而是文学的火种。秦锋受不了这种谀词,憋着不笑出来。
这张握手照出现在报纸上,配上报道的内容,秦锋的憋笑就有了新的含义,他不是被张作家逗得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而是忍受着巨大的喜悦。秦锋简直不肯细看自己的照片,这不就一个大傻子吗?然而他这眼中相当于大傻子的照片,却为他引来了不少许久不联系的电话,这些人突然又对他的项目有了一点兴趣。
秦锋每见谷翘一次面,之前的想法就加深一次:这个人去卖保健品也能赚钱,或许能赚到更多的钱。
这次危机表面长了一张危机的脸,实质上却成了谷翘的宣传工具。整版整版的悬赏广告刊登出来,最醒目的是悬赏数字,那数字对有些人来说是机会,但对另一些人完全是恐惧,仿佛花个几十块买了盗版,不小心就会造成几万块的损失。
张作家的三十万字失而复得,又是一波宣传,秦锋几乎觉得这个姓张的作家不去演戏简直屈才了。盗版之于张作家,仿佛黄世仁之余喜儿,给他造成了无穷无尽的磨难,必须在世界上消失。
他甚至觉得张作家不应该写书而是应该去演讲,他写的东西实在没什么新鲜的,可一经他口,马上变得极具煽动力。张作家还特意把他的言论改了一稿,发在中小学生报以及中小学生爱看的文摘上,以达到抵制盗版,从小孩子抓起的目的。张作家的危言虽不能达到他口中杜绝盗版的目的,但确实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让人产生了对盗版的恐惧。
随着张作家的三十万字在报纸上对盗版软件不遗余力的讨伐,谷翘声势浩大地普及正版推出电脑义诊,软件销量不降反升。代理商卖盗版当然是负面新闻,可是自从推出“假一赔五”后那些观望的人们又有了消费的热情,谷翘还特地注明她店里的会员“假一赔十”,有些群众竟开始遗憾本地没有谷翘的软件专卖店。
这个游戏软件的销量打破了秦锋对于国产游戏软件的想象。他这几天跟谷翘打交道,收获倒不在于达成了口头合作,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一个人怎么不花钱让人免费给他打广告。
谷翘完全不知道她的“转危为安”激发了秦锋的赌性。秦锋主动向骆培因提出降低对他公司的原定投资额,同时持股比例降至百分之二十。
骆培因的办公室是公司最冷的地方,没开任何取暖设备。秦锋不由纳罕,这人穿这点儿衣服倒不觉得冷。
骆培因随转椅向左移了一个角度,他的目光始终聚在秦锋身上:“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短短几天,秦锋从到处找投资变成了嫌钱多烫手,主动要求减少投资额。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秦锋对未来很乐观,认为他的股份很值钱,才不愿用股权去换实打实的投资。
而他这乐观怎么来的,骆培因隐约有个答案。
照秦锋估算的利润,他的杀毒软件这一年度至少要卖到两万套才能达标。而他上一个教育软件卖了也就两千来套。秦锋短时间内有这么乐观的预期,很难说没有受谷翘的影响。
骆培因收到的商业投资计划书里不止一个人因为谷翘的软件销量提升了信心。这些人里一部分的信心源于把谷翘看得太简单,不就是炒作三板斧吗?有什么难的。谷翘的文凭和年纪给了人空前信心,让人觉得推销软件很容易,只要复制她的营销手段就可以。
他自己听了这种无甚逻辑的言论,笑笑就过。准入门槛越低,竞争当然越激烈。
谷翘偏偏愿意给人信心,无论是爱听励志故事的,而是想从她这里获得优越感的。只要是关注,她都要,一点儿不往外推。她不介意多给人提供新闻卖点,以便宣传她的店。
也有一部分看出了谷翘的难以复制,于是决定和谷翘合作。
无论哪一种,都认为谷翘很轻松。外人看不见她因为焦虑起的疹子,她也不准备让人看见。
“你再考虑考虑?别太冲动。”
“我既然主动提出来,已经是考虑无数遍的结果。”秦锋想过不止一次了,但是他赌最坏的结果不会发生。互联网一开放,病毒种类只会越来越多,防病毒卡肯定应付不了。既然像游戏软件这种竞品强的软件都能卖到五万,和谷翘合作,杀毒软件不会少于这个数字。
骆培因提笔在一个数字下划线,他轻轻一滑,滑破了一道线:“定好的投资我不准备变,就按你说的百分之二十的持股比例,不过这次我对业绩有要求。”他又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字,“如果到时达不到要求,你需要出让你的股权。”
骆培因圈了一个数字,他撂下笔,抬起眼看秦锋,当他审视一个人的时候,视线会慢慢收窄,最终聚在一个点上。
“如果你真对你公司前途足够乐观的话,我想你应该会同意这个方案。”
秦锋的脑子自动敲出一堆数字,签完这个业绩补偿协议最坏的结果是,赢了他拿到足够公司发展的投资,不用再去抵押凑别的数目,输了他的股份旁落,不再有决定权。
这串数字在他脑子里不断晃荡,最终他斩截地说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