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现在他为他们的关系提供了一种新可能。
  她脑子里都是骆培因所说的“清爽的关系”,一开始完全没有认出司机是雨中载她的那个,她给了他一百块,直到司机开腔讲起他之前拉的一个客人。
  许是拉的客人太多,司机并没马上认出谷翘,只是觉得非常面熟,像谁倒是想不起了。他年轻的时候见到漂亮小姑娘总有似曾相识之感,年纪一把倒是完全没有了,今天也不知道犯了哪样邪。
  夜里司机很有表达的欲望,他主动提起了上次雨天拉的客人:“我上次拉一个小姑娘,也和你们去一个酒店。”司机隐匿了谷翘给他加钱的事,他不想让人对他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她开始急得不得了,我呢,看不得人急,也急人之所急,能开多快开多快。结果快到了,小姑娘突然说不去了,要我停车,我说人讲讲信用吧,怎么开到一半就不去了?结果这小姑娘非要下车,我也不好拦呀。结果这个小姑娘一下车就跟疯了一样呀,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连伞都忘了带,又哭又笑的往前走,我当时都被吓住了,我也是好心发作,又去给她送伞,问她去哪里……”
  谷翘截断了司机接下来要说的话:“您可真是好心。”也不知道这个好心故事讲了多少遍讲到如此纯熟,还讲到了她的耳朵里。她不想再听他讲下去,照司机这个半真半假的讲法,如果讲到最终把她拉到小旅馆,骆培因估计就知道这人是她了。
  她那天跟疯了一样?怎么可能?司机就喜欢夸大。
  司机凭借谷翘的这把嗓子认出了她就是雨天给自己加钱往前赶的人,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最重要的是给钱这么大方又住小破旅馆的人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于是司机果断地把要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话咽了下去,尴尬地笑了几声。
  现在和当初下雨要求他赶的是同样的目的地。司机猜度着副驾驶的男人和后面女孩子的关系。一个坐副驾,一个坐后面……这种关系实在算不上亲密,可是……
  司机这样想着,就听副驾驶的年轻男人说:“刚才的故事,您怎么不讲了?”好像对他的故事很有点儿兴趣。
  司机想到当事人就坐在后头,又尴尬地笑了两声:“剩下的也没什么好讲的。”
  他不讲话,这对男女也一句话不讲。车里弥漫着一种气氛,这种气氛让司机很想多讲几句活跃气氛。这么年轻,就住这么贵的酒店,还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事?那就纯属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了。
  谷翘在司机的提醒下,被迫回忆起那天。当时她只为迟到抱歉,但是现在则不然。
  谷翘这次依然大方,差两三百米酒店门口,她已经从钱夹子里取出了一张钞票,比计价器上多六块钱:“给您,不用找了。”
  她不喜欢被骆培因抢在前面付钱,然后让她等下一次,她一次都不想等。
  司机心里感叹了一声,这男的看着光鲜挺有派头,原来车钱还得小姑娘付。
  到酒店门口,司机很豪爽地给谷翘找了零:“上次就多收了你的,这次计价器多少我就收你多少。”
  司机很为自己不为金钱折腰的气度感到骄傲,但是他并没有从谷翘的眼里看到赞赏。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好人真是白当了呀。
  谷翘心里说,忍了半路的话,到最后还是把她交了底。不过他说的不明显,骆培因未必能猜出来。
  谷翘裹着骆培因的大衣下了车,空气冷湿,她却被大衣裹得很暖和。
  “表哥,彼得当时突然放我鸽子,跟你有关系吧。“她一直怀疑,今天是第一次问出口。她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所以不等骆培因回答就继续说下去,她盯着他的眼睛,像当初他咬她一样咬住他,“表哥,除了lc我也可以找到别的投资,你别太小瞧人。”
  他在工作上对她并不是独一无二,所以去他大爷的清爽的关系吧!
  第120章
  ◎很有力气◎
  骆培因对她生意的事态度发生变化,是他在“沪江大酒店”看见发烧的她之后的事。在此之前,他对她的生意看不出有什么兴趣。
  感情上公事公办,张口就是什么清爽的关系,偏偏有心情有时间跟她谈什么工作。
  谷翘盯着骆培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之前仅仅是感冒了而已,如果表哥因为那间小旅馆误会了我的处境,那是个误会。创业期的人要考虑成本支出,跟你工作的外企暂时比不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过得不好。这两年多我过得很好很充实。”
  “我对你没有误会,至于你过得好这件事,不用再跟我强调。我已经听过不止一遍。”骆培因逼视着谷翘的眼睛,“不过你总是强调,我倒是有一点疑问。如果你真过得足够好,有必要一次又一次地说么?”
  谷翘愣了几秒,又马上笑道:“就像广告一样,多打几遍才能深入人心嘛。没有人规定真话只能说一遍。你说呢?表哥。”
  骆培因盯着说出这句话的嘴,随即目光又扫到她的眼睛:“我从来没有小瞧过你,是你小瞧了我眼里的你。”
  他此时一点都不掩饰眼睛里的锋芒,谷翘的眼睛去寻找骆培因的眼睛,她同样逼近着他的目光,想看清他眼里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她以前从未思考过他眼里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没有小瞧我,那我送个礼物都刻意避嫌是怎么回事?是怀疑我在用礼物贿赂你还是认为我不通过你就拉不到投资。表哥,如果你真看好我的项目,那么即使你回避,我也可以拉到投资!”
  她这样仰着头,披在她身上的大衣从她的肩膀滑下来,肩膀露出真正属于她的颜色,她穿了一件黄色的大衣,她身上无一处不具有鲜亮的色彩,但在黑夜里,她的衣服蜕变成背景,映在骆培因眼里都是她的脸,她的嘴唇一张一合。每一寸都写着不服气。
  谷翘就势脱下大衣,放在胳膊上,还给他:“表哥,动不动就把大衣披在人身上,可谈不上什么清爽。你这样动不动就随便给别人披大衣,是会引起别人误会的。”
  是她说的分手,可他有女朋友了,他不再有指责她的立场。
  “那这个引起了你的什么误会?”
  当年他在分手电话里问她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她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遇见他的两个冬天都很冷,他让她觉得温暖,她非常非常感谢他的陪伴。讽刺的是,分手时已经由夏入秋,秋天是北方最好的时段,严冬尚未到来。
  新加坡并没有干燥多风的严冬,缺乏想起她的情境。
  被骆培因的目光一寸寸咬着,谷翘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受够了他那公事公办漫不经心的眼神了,她宁愿他这么看她。
  “我没有误会,就怕别人误会。”谷翘仰着头,一字一字地问骆培因:“表哥,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这次她没有迂回,说的话和她的眼神一样直白。她是一个进攻的姿态。她不习惯被动,现在她想拿回属于她的主动权。
  骆培因用目光一寸寸地咬住谷翘的嘴:“我要什么礼物,你都肯给吗?”既然她选择了不要清爽的关系,那他不会再给她别的选择。
  离得这么近,骆培因及时捕捉到了谷翘眼里一闪而过的犹豫,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前,她默认他是一个体面人,不会追着要体面范围外的东西。
  大概谷翘经过一秒钟的思考后,依然认为他是个体面人,她的眼睛依然没离开他的眼睛:“当然。”两个字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很重。他好像从来没有主动和她要过什么东西。
  “放心,我要的是你能给的。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骆培因又露出他那漫不经心的微笑,“去吗?现在还可以反悔。”
  谷翘迎着骆培因的目光咬上去:“去。”她没什么不敢的。
  谷翘又把自己塞进了那辆凯迪拉克的副驾驶。
  骆培因用下巴点了一下堆放的cd:“你喜欢什么音乐,自己选。”谷翘的手指滑过一张张cd,还是他以前听的那些乐队,他音乐的喜好倒没发生变化。谷翘拿了一张播放,里面的一首她很熟悉,甚至什么时候放的她都记得。
  那天晚上他用他的琴给她弹了半首,然后接下来的曲子他突然转成了《明天会更好》。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听《明天会更好》了。即使听,也不是为了里面的歌词。六个版本的《明天会更好》里,她听熟了的是他弹的版本,每次听他这版时,她总会想起他站在舞台上的样子。灯光打在他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有忽略他的脸,闭着眼听他的琴声时,才会知道他的表情其实是错觉。
  音乐把车里空气填得很满,在这样充斥着过往声音的空间里,回忆恐怕也把车内填得很满。
  他们从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驶出去,各色灯光迷乱了谷翘的眼。她侧眼看他,很有棱角的一张脸,他闭嘴不说话的时候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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