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铜钱通现代(古穿今) 第98节

  来汴京是她精心考虑过的。汴京是锦朝的都城,在后世的各种史料中记载最详实,哪一年有水患,哪一年有瘟疫,哪一年有战乱,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有了这些信息,她就能提前规避风险,做好应对之策。
  就连都城的标志性的建筑,都能在后世的地图上找到,不然她都没来过内城,是不会准确地来到内城的城西找房子的。
  内城的城东太过于繁华,不是她这等小人物可以去的。
  内城西北方向又驻扎着许多军营,她不想看到军营里的人,怪不得老百姓喊这些穿着红色军服的军人叫赤佬。
  而且,在大城市里扎根,对孙子辈的后代来说,发展机会也更多。古代的普通老百姓大多只能靠种地过活,遇上灾年,便是民不聊生。但在都城,却是全国最繁华的地方,商贾云集,权贵往来,无论是经商、谋职,还是读书科举,都比乡下机会多。
  苏合香将对讲机仔细地用布包好,确认不会引人注目后,快步走到一棵粗壮的老槐树后。她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这才按下通话键,压低声音呼唤道:“铁柱!你们在哪里?”
  铁柱他们原本想找家茶铺歇歇脚,可一问价格,一杯最普通的茶竟要19文钱。铁柱暗自咋舌,比自家米花贵多了,终究没舍得花,带着弟妹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蹲坐在墙角,默默啃着在街上买的烧饼。
  忽然,铁柱的耳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紧接着是苏合香熟悉的声音。他眼睛一亮,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巷子里没有旁人,这才迅速掏出耳机,按下按钮回应道:“娘,我们就在会仙楼后面的巷子里。”
  “那你们看到城墙了吗?”苏合香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
  铁柱抬头望了望前方,不远处便是高耸的城墙。“看到了。”他答道。
  “那你们到城墙边上来,我过去找你们。”
  铁柱连忙招呼弟妹起身,几人快步穿过巷子,朝城墙方向走去。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一家人终于在城墙脚下碰面了。孩子们一见到苏合香,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娘,怎么样,房子买了吗?”
  城墙边行人稀少,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苏合香见左右无人,这才露出笑容,点头道:“买好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咱们先去买几件衣裳吧。这边住的人非富即贵,咱们若是穿得太寒酸,难免被人看轻。”
  一行人来到一家布庄,铺子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布料,到底是内城的店铺,店里陈设的大都是高档的绸缎,苏合香仔细挑选了一番,最终给每人选了三身料子,既不至于太过奢华,也不会显得寒酸。
  “店家,店里可有绣娘?帮我们把衣裳做了。”苏合香问道。
  店家连忙堆起笑脸应道:“有有!绣娘们手艺都好着呢!”
  “那帮我们加急先各做一身,明天能来拿吗?”
  店家略一思索,点头道:“可以的!若是不绣花,赶一赶工,明日晌午就能做好。”
  苏合香置办好衣物,天色已近黄昏。她奔波了一整天,此刻只觉得浑身酸软,脚步也沉重起来。她带着孩子们在街边找了家食肆,简单吃了顿饭,便匆匆往新家赶去。
  推开宅院的大门,孩子们顿时兴奋地四处张望。比起前两天租住的那间逼仄的小院,眼前这处宅子宽敞多了,虽不算奢华,却处处透着舒适。
  床铺被褥都是现成的,空间里有,苏合香带着大妮住进了东边的主屋,铁柱和铜柱则安顿在西厢房。孩子们见娘亲满脸疲倦,知道她累坏了,便乖巧地没有吵闹,各自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晨光熹微,铁柱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望着头顶陌生的房梁,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不到一个月的光景,他们从深山老林里出来,坐船渡江,又接连搬了两次家,颇为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起床洗漱后,他问:“娘,要爆点米花卖卖吗?”
  苏合香摇头:“米花生意先放一放。这左邻右舍都是些什么脾气咱还不知道,万一扰了哪位贵人的清净,反倒麻烦。娘手里还有些银子,生计的事不急,先把房子拾掇好。”她顿了顿,眼角含笑瞥了铁柱一眼:“等安顿妥当了,还得给铁柱寻门亲事。”
  铁柱闻言,耳根子顿时烧得通红,却也没吭声反驳。铜柱在一旁挤眉弄眼。
  苏合香见他们闹腾继续道:“主屋原本是三间,我打算沿着东西两边的围墙各加盖一间。”
  铁柱站到院子里瞧去,各加盖两间后,就把去后院的路挡的死死的:“那怎么去后院呢?”主屋后面还有个大约三米宽的小花园。
  “东边加盖的那间开两扇门,一扇通后院,一扇通前院。”苏合香解释道。
  “为何要如此麻烦呢?”铁柱有些不解。这间加盖的既然要留两个门,肯定没法住人了:“是要做厨房吗?”
  “不是。另外在后院加盖两间小屋,一间做厨房一间做浴室。”
  铁柱又皱眉了:“为何家里要用两间厨房?”
  苏合香还是说了实话:“因为你成亲后,我想跟你们分开吃饭,但是不分家。”
  “娘,这不好吧。”铁柱一下子愣神了。
  “铁柱,你先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咱家从华国带回来的东西太多了,总会不经意就露了出来。我想着,前头你们小夫妻俩正常过日子,咱们对外也没分家。但是我和你们妹妹住在后院,不在一个锅里嚯嚯,这样也少了许多的矛盾。”
  “是这样吗”铁柱虽然知道,以前在奶奶家的时候,确实家里伯母们经常吵架。不过他实在是转不过弯来,只好先点头同意,反正不同意也没用。
  虽然娘限制了大家看动画片都时间,但是还有飞行棋、俄罗斯方块等等小玩具可以玩。想到成亲后,一到晚上就只能熄灯睡觉,他突然就不太想成亲了。
  “你们去州桥那边找找,看看有没有盖房子的杂货工匠。最好是有人做担保的。”
  兄弟俩相携而去。
  苏合香和大妮正在收拾青砖地面缝隙里长出来的枯草。
  小妮听见墙外传来一阵阵孩童的嬉闹声。
  “抓到了!该我当鬼了!”“哈哈哈你跑太慢啦!”清脆的笑声飞进小院子,小妮从门缝里往外张望,只见五六个孩子正在巷子里玩捉迷藏。
  “娘!”小妮跑到苏合香身边,拽着娘的衣角摇晃:“我能出去玩会儿吗?”
  苏合香闻言点点头:“去是可以,但娘要嘱咐你几句话。”她凑近小妮耳边一阵耳语,然后又交代着:“若是有人问起家里的事,除了娘教你的那些,别的都不要多说。记住了吗?”
  小妮眨了眨眼睛。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娘说的话总是对的。“好。”她重重点头:“娘,我记得了。”
  巷子里的孩子们见突然冒出个生面孔,都停下了游戏。一个扎着双丫髻、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率先走过来,好奇地打量小妮:“我以前没见过你呀,你家住哪里?”
  小妮指了指身后青砖灰瓦的宅院:“我家昨天才搬来。”
  “好呀,来一起,我叫颐莲,你呢。”小姑娘热情地邀请小妮。
  “我叫巧月。”小妮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一把葡萄干给这几个孩子吃。
  “哇!蒲桃干。”颐莲大方的拿了几粒,其他孩子也跟着一起,几个孩子一颗颗的慢慢品尝着香甜的葡萄干。
  “你爹是做什么官的?”小姑娘突然问她眼睛亮晶晶的,“我爹在衙门,管犯人的!“颐莲一副骄傲的样子。
  小妮想起娘的叮嘱:“我没爹,我爹死了。我娘是药姑,人家都喊她苏药姑。”
  “药姑?”小姑娘困惑地歪着头。她只听说过坐堂问诊的老大夫。
  小妮见状解释道:“我娘专治小儿高热不退。前年王员外家的小公子烧得说胡话,就是我娘给治好的。”
  正说着,巷口传来‘叮铃铃’的铜铃声。一个挑着糖人担子的货郎慢悠悠走过,孩子们立刻欢呼着围上去,随后又欢呼着跑回家,四处邻里间响起孩子们要铜钱的声音。
  第96章 药姑
  铁柱和铜柱兄弟俩出了家门,沿着巷子往街上走。他们虽然初来乍到,但这两天已经在附近转悠过几回,脑子里大致有了方向,出家门直走,上了宜秋门大街,再往东去,就能到州桥和御街大道,州桥周围商铺林立,找工匠、买材料都方便。
  兄弟俩在一家挂着“牙行”招牌的铺子前停下。推门进去,里面坐着几个正在谈生意的商人和工匠,一个穿着褐色短衫、头戴幞头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正是他们要找的中人。
  “两位小哥,可是要寻工匠盖房?”中人笑眯眯地问道。
  铁柱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小串铜钱递过去,算是中人费。中人接过钱,掂了掂,满意地揣进袖子里,随即热情地介绍道:“你们来得正好,我这儿刚好有个口碑极好的工头,姓周,手艺扎实,手下带着一批老匠人,干活利索,价钱也公道。”
  铁柱谨慎地问:“盖四间房子,大概要多少银子?”
  中人略一思索,答道:“包工包料,用青砖的话大约一百五十两到二百两之间,具体得看房子的大小和用料。”
  铁柱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价格还算合理,没有漫天要价,再加上有中人是正规中人,可信度极高,便点头道:“那麻烦周师傅去我家看看,再定个准数。”
  中人爽快地答应,当即带着兄弟俩去找周师傅。周师傅是个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匠人。他听说是盖房子的事,二话不说,收拾了工具,跟着铁柱兄弟还有中人去了苏合香家。
  到了地方,周师傅绕着宅子转了一圈,又仔细丈量了地基,最后和中人商量了一下,对苏合香说道:“不知道主家要盖什么样子的屋子。”
  苏合香说道:“要青砖到顶,杉木梁柱,上面要用灰瓦,另外要砌三个灶,地基打牢,做好下水的管子。”
  周师傅手指头微动,算了算:“包工包料,不管吃住,四间屋子,一共两百两银子。”
  苏合香手里还有几百两银子,盖房子绰绰有余,但她还是重申了一遍:“周师傅,价钱没问题,但这些都要写在契上,免得日后扯皮。”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还有工期,我希望尽快完工,一个月内能行吗?”
  中人听了笑着替他答应:“包工包料的活计,拖延工期对周师傅也没好处,他巴不得早点干完接下一单呢!”
  周师傅也拍着胸脯保证:“东家放心,我手下的匠人都是熟手,一个月内准能完工!”
  苏合香这才满意地笑了:“那就这么定了,立个文书吧!”
  郑启灵攥着糖人,蹦蹦跳跳地跑进院子,小脸因奔跑而泛红。他刚跨过门槛,就撞见了正要出门的父亲,郑守真医师身着深青色的长袍,腰间挂着药囊,胡须修剪得一丝不苟。
  “启灵!又跑去哪里玩了?”对这个中年得来的孩子,郑医师很是上心。
  “爹爹!”启灵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今天跟一个新来的小娘子一起玩了!”
  郑守真微微挑眉,停下脚步:“哦?是谁家的小娘子?”
  “是咱家后面的那户,她家姓苏。”启灵舔了舔糖人,歪着头回忆:“她娘亲是‘药姑’,专治小儿发热,爹,她家也和咱家一样开医馆的吗?”
  郑守真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药姑就是不入流的药婆,拿着民间的简陋方子骗骗人的。
  他蹲下身:“启灵,是谁告诉你的啊?”
  “就是那个小娘子说的呀。”启灵眨了眨眼,天真无邪:“爹爹,什么叫‘药姑’啊?我只知道药师、医师……”
  郑守真轻哼一声,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笑意。他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发顶:“‘药姑’不过是些不入流的药婆子,专靠些偏方骗人钱财,治不了病的。”
  启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她说她娘亲很厉害呢,治好了员外家的孩子!”
  郑守真摇头失笑,站起身来:“傻孩子,发热之症,有时候不吃药也能退热。”员外家的孩子可能是自己退热的,只不过凑巧给这药婆子治疗过。
  治病若真那么容易,天下还要医师做什么?民间偏方到底非正统医理,不值一提。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跟在启灵身后的两个少年,那是家中雇来看顾少爷的小厮,约莫十二三岁,此刻正低着头,不敢吭声。
  “你们两个。”郑守真语气微沉:“看好了少爷,别让他总往外跑。街上拍花子多得很,若出了事,仔细你们的皮,定将你们发卖到石炭厂去挖矿。”
  两个少年连忙躬身应道:“是,老爷。”
  郑守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眼儿子,语气缓和下来:“启灵,糖人少吃些,仔细牙疼。”
  启灵笑嘻嘻地点头,却仍忍不住舔了一口糖人。郑守真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迈步出门,朝着街上的自家药铺走去。
  待父亲走远,启灵才悄悄吐了吐舌头,回头对两个小厮道:“走,咱们再去后巷看看!”
  两个少年面面相觑,犹豫道:“少爷,老爷刚说了……”
  “哎呀,怕什么!”启灵摆摆手,一脸狡黠:“爹爹才不会生我的气呢!咱们偷偷去,不让他知道!”
  两个小厮苦着脸,却也不敢违逆,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心里暗暗祈祷,小郎君别贪玩。
  启灵出了门后,没几步就到了苏合香家门口。只见她家院子有工匠在忙着和泥灰,还有几个工匠正忙着搭新房,砖瓦堆得老高,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启灵好奇地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挽着袖子的妇人端着洗衣盆从屋内走了出来。启灵吓得拔腿就跑,两个小厮紧紧跟在他身后。
  苏合香买的房离前面的汴河足足有两三里远,中间还得穿过宜秋门大街才能到汴河边。因此,在离她家约莫五百步的地方,有一口共用的水井,成了附近居民日常吃水的依靠。
  这口井是方形的,井口中间横着一道粗实的木梁,将井口分成四格,能容四人同时打水,互不干扰。景福坊的居民都叫它“甜水井”,因水质清冽甘甜,远近闻名,甚至还有别的坊的人特意绕远路过来打水。平日里,井边总是热闹,挑水的、闲聊的、歇脚的,人来人往,倒成了街坊们碰头说闲话的地方。
  除了这口井,还有一条供水渠从附近流过,平日里洗衣洗菜,都爱去渠边。水渠的水虽不如井水干净,但胜在方便,妇人们常常结伴去渠边洗衣,一边干活一边唠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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