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是。”
  “那香炉呢?”
  “香炉若是没有转手,想来应该在吕家人手中,老奴这就让人去查。”管家虽不知太妃和老太爷为了一个香炉为何如此兴师动众,但也不敢有丝毫耽搁。
  他还未来得及退下,便听太妃开口:“等等。”
  未管家垂手而立,等着太妃示下。
  “赵隐,你跟着他们一起过去。若是东西在吕家,就取回来,若是不在就问清楚东西去了哪里。”
  “是。”尚隐语气恭敬。
  “动静小一些,不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吕家毕竟是官宦人家,太妃虽然想要将香炉取回,却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太妃放心。”
  尚隐跟着管家一起离开了,经过赵巡与赵泽谦父子身边时,赵巡转头看了他一眼。
  收拾烂摊子的人走了,赵巡才试探着开口:“姑母,香炉的下落也已经查到了,泽谦也不是故意的,您看,不如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赵巡与赵泽谦父子满眼期待地抬头看向太妃,太妃垂眼看着他们二人,面上不露分毫,心中却很失望。
  想她那前夫,虽是文人,却也一身傲骨,凭着一身才华与尚家家主平辈而交。
  和他的儿子,虽然没期待过会如何成器,到底还是有些期待,可惜儿子庸庸碌碌,养出来的孙子更是蠢笨如猪,让人失望透顶。
  想到这里,太妃也懒得再理会他们,转头对赵岐道:“父亲,泽谦偷拿的毕竟是你屋中的东西,还是由你来处置吧。”
  “那就依家法打十鞭,再思过三个月吧。”
  赵泽谦一定要挨鞭子,立刻鬼哭狼嚎起来,赵巡也不住为儿子求饶。
  太妃却是看也不看,起身离开了。
  赵泽谦受了家法,爬都爬不起来,被人抬回了住处。
  他母亲李氏抱着他痛哭一场,又回头指责赵巡:“老太爷怎能如此狠心,泽谦不过是拿了一个香炉而已,就差点把人打死了。还有姑母……泽谦可是她亲孙子啊!”
  “住口,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妄议姑母。”
  李氏被训斥了,不但没有闭嘴,反而越发来了气:“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她倒是当上了太妃,你这个亲生儿子呢,却被过继给了自己大伯,这么多年了,一官半职也没有,若非如此,我儿怎么会穷到去偷老太爷的东西卖钱!”
  “那还不是被你教坏了。”
  “被我教坏了,难道泽谦不是你儿子吗?我就知道,你就是忘不了你前头那个儿子。”李氏冷哼一声,“你倒是记得他,他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一心想害死我的泽谦。”
  “什么意思?”赵巡问。
  “你以为老太爷为什么会查到我们泽谦身上?我已经让人打听过了,他昨日受了罚,理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只是你的猜测。”
  李氏瞥了他一眼:“太妃明面上和你母子情深,背地里还不是查了泽谦,她也没多么看重你,否则这些年,怎么会让我们过得如此拮据。”
  原本赵巡不觉得有什么,可听了妻子这么一说,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
  他娘是北荒王太妃,而他在京中却是个无名无分的纨绔。儿子手中更是连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要用偷的,他越发觉得自己处境凄凉。
  想着想着,他就有些坐不住了,赵巡站起身,对李氏道:“我去找姑母。”
  李氏一心看顾儿子,懒得理会他去什么地方。
  赵巡头脑一热就往太妃的院子去了,走了半路,被夜晚的冷风吹了个透心凉,忽然又心生胆怯。
  短短一段路,他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敲开了太妃的院门。
  进了院子,见了太妃,来时想好的话又堵在了嘴里。
  他想喊娘,却在太妃冷淡的目光下咽了回去,讷讷叫了声:“姑母。”
  他记得当年,母亲将他过继给大伯一家的时候,他喊她娘,被她狠狠抽了几鞭子,那种疼,他至今也不敢忘。
  太妃抿了一口茶,问他:“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见太妃微微蹙起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赵巡脑子一热便道,“我只是想问,是不是赵隐说了什么,才让姑母突然怀疑起了泽谦?”
  太妃似有些意外他竟然会问这个,倒也没有隐瞒:“他确实提了一嘴,事实证明,他的怀疑是对的。”
  “姑母,赵隐可是尚家的血脉,他这么做说不定只是为了挑唆姑母与泽谦的感情。”
  “他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尚家的血脉又如何,只要我愿意,就能掌控他,懂吗?”
  赵巡不懂,他只知道斩草要除根。他见到赵隐,就能想起当年得知尚家灭门后,差点杀了他的前妻。
  幸好那个疯女人被姑母带走了,但之后很多年,他偶尔还会做噩梦。
  见赵巡一脸的不赞同,太妃也懒得和他继续说。
  她这儿子,算是废了,一辈子都当不成上位者。
  看着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赵巡,太妃心想,同样是儿子,白斩荒不知要比赵巡强了多少。
  只可惜,那孩子终究是被一只狐妖迷了眼,和她这个做娘的生分了。
  但无论如何,他们终归是母子。
  那狐妖已经死了,他们母子迟早会和好的,只等她从赵家将当年存在暗库中的东西取出来带回北荒。
  当初王爷能够因为这些东西,排除众意立她为妃,如今这些东西也足以让他们母子和好如初。
  她相信,她的儿子只是一时想岔了,终归是会走回正道上的。
  赵巡说了好半天,太妃也无甚回应,最后实在无话可说,才被太妃身边的丫鬟客气地请了出去。
  感觉到太妃的敷衍,回去的路上赵巡越想越生气,可又不能找人撒气,只能自己憋着。
  走过一处回廊时,他正好见到了迎面走来的尚隐。
  尚隐刚从吕家回来,见到赵巡时本想如之前一样,却忽然被对方叫住。
  “赵隐,你的规矩呢,见到为父连话都不会说了?”
  尚隐停下脚步,叫了声:“父亲。”
  “不要再将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用到泽谦身上。”赵巡看到他这副冷淡的模样,就仿佛看到了太妃,怒气顿时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多看你一眼?你和你那个死鬼娘一样,阴魂不散,你们怎么不一起去死!”
  尚隐听着赵巡的咒骂,像是一尊木偶,毫无反应。
  等他骂累了,又见尚隐一声不吭,觉得没意思,才甩了袖子离开。
  尚隐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这条烂命只换太妃一条命是有点亏了。
  赵府中没有什么秘密,尚隐还未向太妃回禀,他被赵巡拦住骂了一顿的消息便已经传到了太妃耳中。
  太妃并未放在心上,她相信赵隐不会在意这些无聊的小事。
  等尚隐来时,太妃已经卸了妆,正坐在椅子上,丫鬟正在为她捏肩捏脚。
  尚隐跪在地上,回报方才的调查结果。
  “太妃,经查实吕如卉死后,她收来的香炉被吕家人送给了一个名叫季婵的女子。”
  “季婵?”这个婵字让太妃本能的感觉到不悦,这让她不禁又想到了那只害人不浅的狐妖。
  “她是何人,和吕如卉又是什么关系?”
  “她是吕如卉在昌平坊的邻居,开了一家香铺,据说平日对其颇为照顾,吕如卉留下的遗书中特地交代将香炉留给对方。”
  “特地留给对方,他们可知那香炉的贵重之处?”
  “知道,吕翰林的夫人说,那老板告诉他们,那香炉是虞山炉,价值不菲。不过他们并未违背吕如卉的遗愿,还是将香炉留给了对方。”
  “眼光倒是不错。”太妃轻哼一声,又问,“吕家那边可有人发现异常?”
  “并无,吕家上下都是普通人,属下用了迷魂术,他们不会记得和属下说的话。”
  太妃点点头:“那你明日便去昌平坊将香炉取回来吧。”
  “那……季婵该如何处置?”
  太妃瞥了尚隐一眼:“不过是个普通人,还要我教你该如何做吗?”
  如果那个叫季婵的不知晓虞山炉的珍贵,或许还能放她一马,可谁让她知道了呢。
  若是东西丢了,她势必会闹大,干脆就让她意外身亡好了。
  而且她还有一个不讨喜的名字,就更没有理由让她活下来了。
  尚隐低下头:“属下明白。”
  尚隐退出太妃的院子时,心中却在想,太妃当初做得最蠢的一个决定,便是让人围杀阿缠。
  若是她死了还好,可惜那八尾狐的命,比太妃更硬。
  这两日,阿缠难得勤快了起来,早起便去前面看店。
  尚隐找来的时候,阿缠正在打香篆,面前摆着的就让赵家寻了半天的虞山炉。
  用线香将香粉燃起,盖上炉盖,燃香冒出的袅袅青烟便在香炉上方盘踞不散,这是尚隐第一次见识到虞山炉的奇特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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