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宁公公深深低下头,不敢插嘴,心道您也并没有如何含辛茹苦,而且这鱼是公子养的。
  可惜他不敢说。
  到了年底,京中各个衙门都比往日要忙碌许多,明镜司也是同样。
  为了春节期间京中安稳,节前轮值的各个千户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几乎都带着下属出门巡街去了。
  明王来到明镜司,守卫当然不敢阻拦司主。
  等人进了门,两名守卫还低声讨论,王爷是否有重要的事要与镇抚使大人说,不然表情怎么这样严肃?
  门被踹开的时候,白休命正在审阅各地明镜司衙门送上来的案卷,他似乎发现了些问题,盯着其中一个案卷看了好一会。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父王?”
  明王气势汹汹地走到桌案前:“逆子,你哄着本王将龙门定在你府里,本王照做了,鱼呢?”
  白休命放下手中案卷:“父王怕不是记反了,若不是您哄着我替您往龙族跑了一趟,您会答应帮我定龙门?”
  明王啧了一声:“多大的人了,跟为父还斤斤计较。”
  随即他正色道:“可探知到龙族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才让龙门推迟了降临时间?”
  昨夜阿缠见到的龙门,并不是真正的那座龙门,而是所谓的小龙门,是龙族自己造出来的。
  虽然跃过这座龙门不能化龙,却也能增强血脉,让水族更进一步,为龙族筛选出可造之材。
  不过龙门出现的时间不该是在腊月,而应该在十月份左右。
  白休命点头:“操纵龙门的那颗青龙珠被抢走了,他们叫了几位龙王回去,商量了一个多月,最后才决定用其他龙珠顶上。”
  明王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不过想到那是龙族,拖延一个月才解决好像才是正常的。
  他略沉思片刻,才道:“若是我没记错,那颗青龙珠曾被妖皇夺走,一直镶嵌在他的冠冕上。后来妖皇身死,龙珠又被龙族夺了回去。”
  “这么说,这次动手的可能是妖族?他们要青龙珠做什么?”白休命问。
  明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从龙族抢龙珠的危险性比偷妖玺要高得多,我原以为他们上一次偷妖玺是为了立国,现在看来,那可能只是原因之一。”
  “除了妖玺与青龙珠都是妖皇用过的东西,还有什么特别吗?”白休命经手过妖玺,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你是人族,自然察觉不到。这两样东西在妖皇身边多年,浸染了他的气息,寻常的妖族用不上,但若是有妖想走当年妖皇的路子成五境,就用得上了。”
  “走妖皇的路子?”白休命猜测道,“妖皇的子嗣还剩下一个所谓的雪瑶公主,难道是她要突破了?”
  “不大可能是他的子嗣。”明王直接否定了这个猜测,“我听说妖皇死前曾下过一次诅咒,以他的血缘后代为诅咒支付代价,他已经提前将自己血脉的前路断绝了,他的后代中不能再出五境。”
  “您听谁说的,可靠吗?”
  “当然是可靠的。妖皇刚死那会儿,他可不止一个后代存活,还有距离五境只有一步之遥的。也有其他五境妖族庇护他的后代,但后来一个个都死于各种意外,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了,不是诅咒的代价,还能是什么。”
  明王的话倒是很有说服力,白休命沉吟道:“若非他的后代,也定然是与他后代亲近之人。”
  他抬眼看向明王:“要阻止吗?”
  明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龙族可寻到了青龙珠的踪迹?”
  白休命摇头:“我离开之前,还不曾寻到。”
  “这件事怕是有五境妖族出手遮掩了,看来妖族对妖皇后裔还是不死心。”明王思虑之后道,“罢了,对方在妖族的地盘,想要动手恐怕很难,暂且观望着吧。”
  白休命点头称是。
  随即又听明王问道:“那枚九元丹你吃了吗,感觉如何,什么时候能突破?”
  当初西陵王从妖族得到的两枚九元丹,最后都被带回了上京,其中一枚被白休命吃了。
  白休命语气无奈:“父王,我服用丹药还不到一个月,您需要这么着急吗?”
  明王眼睛一瞪:“能不着急吗,你知道觊觎本王王位的后辈有多少吗,你若是不快一点,当心被其他人超过。”
  “比如?”
  明王认真思索了片刻,一个名字都不记得,宗室中除了白休命之外,修为最高的年轻一辈也才三境,好像是差得有点远,没有产生激励的作用。
  随即他就换了说辞:“就算你没有竞争对手,那也不该懈怠,更应该努力才是。”
  “然后接替您的王位,让您出去逍遥自在是吗?”白休命冷笑一声,“做梦。”
  明王的小心思被戳破,脸顿时一黑:“逆子!”
  两人的对话以逆子开始,又以逆子终结。
  由于明王自投罗网,他被白休命按在明镜司处理了几桩公事才偷偷溜走。
  阿缠可不知道,她好容易选中的龙鲤是从明王手底下夺来的。
  今年的年夜饭,她最期待的就是这条鱼了。
  明王可不知道,他儿子不止夺了他的鱼,几日后还抽空进了一趟宫。出宫后不久,皇帝便赏了一堆女子用的首饰到白府。
  当天,阿缠便收到了宁公公送来的别具一格的年礼,一匣子发簪。
  还未等她有所回应,宁公公便迅速告辞,似乎是怕她拒收这份礼物。
  阿缠只觉得这些发簪做工都极为精美,每一个她都很喜欢,陈慧却看出来了,这些簪子恐怕是出自宫廷御匠之手。
  那位初见时凶残冷酷的白大人都会送阿缠发簪做礼物了,果然是活得久了,什么新鲜事都能瞧见。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腊月三十。
  晌午一过,周围零星几家还开张的铺子几乎都关门了。
  原本还算热闹的街上顿时变得冷清下来,这个时辰,坊市中的百姓都已经回家去准备年夜饭了。
  阿缠以前看别人过年,家家热闹喜庆,可是她没有家人在身边,也融入不进人类之中,无法体会到这种喜悦,今年却不同。
  正午时陈慧烧了热水,沐浴之后,阿缠换上了年底才订做好的百福裙,红底金纹,裙摆上错落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福字。
  这身漂亮的裙子她早早就想穿上,但是慧娘说要除夕才换上,她终于知道过年时换新衣为什么会这么让人高兴了,她也很高兴。
  之后她挽好了发,从白休命送的那一匣子金簪中挑了支桃花簪,又选了红色绒花簪在头上,照着镜子欣赏了好一会儿,觉得十分满意。
  “换完衣裳了吗?”陈慧在外面边敲门边问。
  阿缠打开门,门外的慧娘也换上了新衣裳,头上带着与她相似的红色绒花。
  “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阿缠问。
  “该去贴对联了。”
  陈慧端着熬好的浆糊,阿缠捧着对联,两人从院内的房门贴到灶房门,再到铺子大门。
  一个刷浆糊,一个贴对联,末了还要站远了看看对联有没有对齐。她们店外的门上没有贴门神,而是倒着贴了一对福字,意为福到了。
  对联贴完了,慧娘取了一对红灯笼挂在店门口,入夜的时候就要点起来,一直持续到上元节过后才能取下。
  今日最重要的活计干完了,阿缠探头往左右铺子瞧了瞧,徐老板前日就关了铺子,倒是吕老板的铺子,此时尚未落锁。
  阿缠悄声问陈慧:“吕老板不回去同她爹娘过年吗?”
  陈慧轻叹一声,语气略有些迟疑:“她应当是不打算回去,我想着……”
  她的话还没说完,阿缠便道:“那就邀她与我们一道过年好了,人多了热闹,正好还可以打叶子牌。”
  陈慧笑了一下:“好,我去与她说?”
  “还是我去吧。”阿缠说完没等陈慧回答就提着裙子钻进了隔壁的铺子里。
  吕如卉听到声音从二楼走下来,她见是阿缠,露出一个笑脸:“季姑娘这身衣裳可真好看。”
  “吕老板的裙子也好看。”阿缠笑眯眯地夸了回去,接着问道,“吕老板一会儿有空吗?”
  “倒是没什么事。”
  “那吕老板方便与我们一同过年吗?”
  “这……”吕如卉愣住,她从未想过要去别人家中过年。
  以往过年除了在吕家,便是柳家。
  还未出嫁的时候,过年是很快乐的,娘会给她买新衣裳新头饰,爹还教她和吕如馨写对子,虽然不能贴在外面,倒是可以贴在自己的院子外。
  偶尔还要被大哥二哥评价几句哪个字写的丑。
  嫁人后要忙碌许多,往来亲戚与柳相泽同僚的年礼,府上的布置,一丝一毫都不能出现错漏,免得被人笑话。
  那时候虽然累了些,其实也是欢喜的,总觉得他们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
  吕如卉意识到自己想得远了,收回了思绪,对阿缠道:“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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