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她的举动让屋中瞬间安静下来,吕如卉抱着虞山炉,对他们说:“心意我送到了,礼物你们就别收了,免得日后看到了心情不好。”
  说完,她还在发簪上踩了一脚,那轻薄的金色花瓣顿时被踩扁,再也没办法恢复。
  吕二哥记得,他妻子曾经说过喜欢这样的发簪。
  然后吕如卉朝吕父吕母屈身行礼:“父亲母亲,女儿不孝,就不留在这里碍眼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她这是什么意思!”吕如卉离去的脚步很快,却还是能听到身后吕父的怒吼,以及吕母的低声啜泣。
  她想,她是真的不孝,都要过年了,把爹娘气成这样。
  可是想让他们开心太难了,他们若是开心了,难过的就会变成自己。
  她都没有几日好活了,就不要委屈自己了。
  快要走出吕家的大门口时,吕如卉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是吕如馨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
  吕如馨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长姐的气色不大好,是生病了吗?”
  吕如卉看着面前的妹妹,没有说话。
  “我记得小时候我生病,长姐总要来陪着我,那时候你对我真好。”
  忽然吕如馨话锋一转:“可是为什么,你要抢走我的婚事,抢走属于我的人生?”
  “铺垫了这么久,就为了问这个?”
  “是。”吕如馨看着她,忽然,“柳大哥娶的人本该是我。”
  如果不是吕如卉,她就不会远嫁,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守寡。她抢走了自己的婚事,却过着被人艳羡的生活,凭什么呢?
  “真的是我抢走的吗?”吕如卉冷眼瞧着吕如馨,“父亲让你退婚,你没有拒绝,难道不是想要答应吗?”
  “我没有!”
  “真的吗?你真的有勇气反抗父亲吗?”吕如卉嘲讽她,“小时候不能,现在还是不敢。你既然对柳相泽念念不忘,方才父亲问你的时候,你倒是答应啊。”
  “你刚刚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吕如卉的表情充满了嘲讽,“妹妹,当年我用尽了办法才让父亲改了主意,现在该轮到你了。柳相泽就在那里,我不要了,留给你。”
  吕如馨盯着吕如卉,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她忽然笑了,她压低声音说:“长姐,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是故意的。我知道柳大哥要从那里经过,我故意在那里等他。”
  吕如卉的面色还算平静,抱着盒子的手却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还故意让你知道了这件事,你可真蠢,竟然问他是不是与我有染,还与他和离了。”她凑近吕如卉说,“我的日子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然后,吕如卉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吕如馨的脸偏到了一旁,红了一片。
  吕如馨捂住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见她忽然换了一副面孔,吕如卉转过头,正好见到吕家的下人引着柳相泽走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柳相泽大步上前,却在距离吕如馨几步之外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看着吕如卉,眼中满是责备之意。
  “长姐教训不懂事的妹妹,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吗?”
  吕如卉的目光从他身上滑走,没有再看他一眼,迈步从他身边经过。
  走出了吕家的大门,她还能依稀听到吕如馨对柳相泽说的话。
  “柳大哥我没事,我方才说了长姐几句,可能我的话让她不高兴了她才和我翻脸,是我自找的。”
  柳相泽没有开口,大概是在心疼。
  吕如馨一直是这样,家中人都说她性格直爽,不像自己,心思重。
  可也没人说,直爽的人不会恶心人啊。
  第136章 孤男寡女不好独处……
  吕如卉离开之后,吕如馨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火辣辣的脸,见柳相泽在看着她,扯出一抹笑:“柳大哥,爹娘在等着你呢,我们先进去吧。”
  说完,她又用请求的语气道:“长姐打我这件事,柳大哥就不要告诉爹娘了,免得他们伤心。”
  柳相泽沉默片刻,却道:“你姐姐最近脾气变了许多,若她是因我而误会你,我向你道歉。”
  吕如馨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扯了扯唇角,语气有些干涩:“柳大哥,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是长姐小题大做,等日后解释清楚就好了。”
  谁知柳相泽话锋一转,突然道:“但是你姐姐就算再生气,也不会随意打人,你究竟和她说了什么?”
  吕如馨大概没想到眼前的人会追根究底,她目光微微闪烁:“是以前的事。”
  她看向柳相泽的眼神带着些许试探:“方才长姐与我说起我们曾经的婚约。”
  她说的我们,自然指的是她和柳相泽。
  柳相泽顿了顿:“这样会让人误会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什么?”吕如馨状似不解。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不论曾经发生了什么,我的妻子都是你姐姐。”
  吕如馨忽然攥紧拳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柳相泽竟然突然转变了态度。
  “知道了,日后我不会再提。”
  柳相泽点点头,对她道:“你不必引路,我自己过去就好。”
  吕如馨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维持不下去了:“柳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该避嫌。”
  “可是柳大哥你不是说过,清者自清吗?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为什么要怕别人误会?还是长姐又和你说了什么?”
  柳相泽脚步微顿,回答道:“我只是忽然发现,你姐姐话,并非没有道理。”
  而他的道理并不全是对的。
  前几日,他去探望他的恩师,往年吕如卉都与他一起,今年她不在,师母问起原因,他便如实说了。
  说起和吕如卉和离的原因,他隐去了玉安受伤之事,只说了她误会自己与旁人有染。
  他一直认为,那不过是一次偶遇,就算曾经有什么过往,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斤斤计较?
  师母却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简直枉读了圣贤书。
  私下与女子见面,本就是他的错。被妻子发现,最该做的就是先解释清楚,而不是指责对方误会。
  他以为老师会驳斥师母,老师却意味深长地告诉他,你认为的坦荡清白,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人长嘴是用来说话的,既然坦荡,为何不敢说清楚?
  走时,师母对他说,你对旁人如此宽容,对自己妻子却百般苛责,你觉得她有错,难道你没有错吗?
  她还说,你这般自负,日后定然会后悔。
  柳相泽并没有解释,也没有说两人和离最大的问题并不在于此。但他依旧将老师与师母的话听了进去。
  正院中,吕母手中拿着个碎掉的镯子还在叹气,她一边气长女之前的那番顶撞,一边又后悔,不该说那么重的话。
  这时柳相泽走了进来,先向吕父吕母问好,虽然他的官职高于吕父,对他们的态度却依旧恭敬。
  这样好的女婿,大女儿偏偏还不知足,想到这里,吕父就气不打一处来。
  等柳相泽坐下,他便直接道:“相泽啊,今日请你来,我是想和你赔个不是。”
  “岳父大人折煞我了。”
  “是我们没教好如卉,才让她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害得玉安受伤,不知那孩子的伤可有好转?”
  “已经有所好转。”
  “那就好,若是那孩子因如卉而受伤,我们也难以安心。”
  柳相泽语气客气:“岳父不必挂心此事。”
  他今日会来,也是觉得当日他怒极将此事通过吕如馨说与岳家实在有些不妥。
  又与他说了些话,吕母试探着问他,他与吕如卉是否能重归于好,他也只是笑而不答。
  即使是这样的态度,也让吕父与吕母高兴不已。
  离开吕家后,柳相泽回到府上。
  自从吕如卉离开后,府上变得清冷许多,一路走到书房,他打开房门,里面一片清冷。
  他坐在书桌前练了会字,心里却依旧无法平静。
  这时敲门声响起,他猛地转过头,却听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老爷。”
  “进来吧。”
  管家进来后,将手中的一盅汤放到书桌角落。
  给他送汤是吕如卉的习惯,后来府中的人都知道了。
  往日,吕如卉知道他回来了,即使他在书房中忙,也非要来吵他。
  还要带上她做的汤汤水水,有一次甜汤洒在他桌子上,湿了他好容易寻来的名家字帖。
  他生了几日的气,最后还是被她哄好了。
  他们成婚前几年,一直磕磕绊绊总是吵架,但好像每一次都和好了。
  柳相泽回想着,似乎每一次,她都会认错。
  这一次,明明是她错了,为什么她就是不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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