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原来是这样啊……”
  “王爷与王妃的错不是因为做了什么,只是因为被陛下不喜,世子若是去求情,只怕会火上浇油。”
  世子沉默下来,终于不再说要去求陛下开恩了。
  “还有一件事,也需要世子决断。”
  既然已经将话说开了,世子夫人索性将麻烦一次性都解决干净。
  “什么事?”
  “如今许则成与韩小彤尽皆伏诛,宝儿的去留,还需世子拿个主意。”
  应安王世子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他自然能够感觉到,妻子不愿意宝儿留下,可是……那孩子出生起他亲手抱过,疼爱了这些年,到底不忍心。
  “宝儿还什么都不懂,如今父母双亡,也无处可去,不如将她留下,找个院子让下人照顾如何?”
  这一次,世子没有直接做决定,而是用了询问的语气。
  世子夫人见他优柔寡断的模样,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当初嫁给他时,也不过是图他不沾朝政,是个富贵闲人,他本也是个耳根子软的,还能指望什么呢?
  “王府倒是不缺这一口吃的。”世子夫人语气平和,陛下终究是给王府留了些体面,日子也还能过得下去。
  随即她话锋一转:“世子可听说过一句话,孩子肖似爹娘。你敢肯定,她长大后,与她爹娘不同吗?”
  应安王世子顿时犹豫不定起来。
  世子夫人继续道:“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妾身都不敢让她留在王府,谁知道她会不会与她爹娘那样,忽然生了恶毒的心思,对我们的孩子下毒手呢?”
  这样无端揣测一个孩子并不好,但如果不下重药,如何说得动世子?
  虽然短时间内,世子还无法忘却与假县主多年的情谊,可心里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很惊骇。
  无论宝儿长大后像她爹还是像她娘,似乎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那夫人觉得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世子夫人便将早已想好的办法说了出来:“寻一户无儿无女的人家,让他们收养了便是,若是世子不忍心,可以留些银钱。”
  “可是宝儿能适应吗?”
  “她会适应的。认下新的爹娘,总比有一对犯下重罪的爹娘要好上许多。”
  “……那好吧。”
  得了世子的首肯,两人刚分开,世子夫人便支使了府中下人,为宝儿收拾了两套衣裳,送她离开。
  她前几日便做了这个决定,也托人选好了人家,地方选在了她奶嬷嬷的老家,距离上京有几日路程。这家人住在村中,日子过得不算差,却也不算太好。
  宝儿被抱上马车时,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一直想要往下跑,却又被世子夫人的奶嬷嬷和家丁拦了回去。
  她哭嚎声不止,世子夫人却只站在门内,并未出去看一眼。
  马车逐渐驶离王府,哭声也终于消失了。
  日后,她会时时让人去探望这孩子,确认宝儿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离开那座山村。
  不能怪她狠心,只怪宝儿运气不好,有那样恶毒的爹娘。
  王府大门关上,世子夫人慢慢往回走。韩小彤被抓,对方身边有些丫鬟的卖身契原本就在王府,那些人被放归之后便回了王府。
  她从其中一个丫鬟口中得知,澈儿原来早就死了,因为许则成每年在澈儿的忌日,都要去寺庙找高僧超度一番。
  如今韩小彤的身份被揭开,世子夫人哪里还会不知澈儿的死定然与那二人脱不开干系。
  即使他们死了,也换不回澈儿的命。
  她学不来那对恶毒的夫妇,去害死一个孩子,便只是这样了。
  王府中发生的事情,旁人无从得知,阿缠与林岁离开法场之后,便就近寻了一处茶楼,恰好那茶楼中的说书先生在讲换脸案。
  两人坐着听了一会儿,又有小二引了一对男女在她们旁边的桌子旁坐下。
  阿缠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认真地听说书先讲假县主是如何在陛下寿宴上暴露,陛下又是如何震怒的。
  听到开心时,她便往嘴里塞一个山楂条。
  这山楂条是茶楼提供的,酸酸甜甜,味道很好,等这一段故事听完,且听下回分解了,阿缠面前的一小碟山楂条也吃光了。
  然后,她就觉得胃有些难受。
  林岁先察觉到她不对劲,赶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缠点点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走,我带你去找大夫。”林岁可是知道阿缠身体有多虚弱的,要是吃坏了东西,回去怎么向慧娘交代?
  这时,坐在他们身旁位置上的男子忽然开口:“若是二位不介意,在下可以帮忙瞧一瞧。”
  林岁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之前给应安王妃扎针的大夫。
  “是你?”
  “姑娘认得在下?”那大夫语气温和。
  “方才见过你施针。”
  “原来如此。”随即他看向阿缠,“姑娘可介意在下为你诊个脉?”
  阿缠也认出了对方,她摇摇头,伸出手来。
  那人替她诊了脉后开口道:“姑娘食用的山楂不多,情况并不严重。不过姑娘脾胃弱,日后尽量不要食用山楂等物。今日回家后,饮食要清淡些,明日就能恢复了。”
  “不用开药吗?”林岁依旧不放心。
  对方笑了笑:“我见姑娘有修为在身,可以将内息聚于掌心,为这位姑娘揉揉胃部,一刻钟左右即可,到时候她的情况便能缓解。”
  林岁听后松了口气,随后阿缠朝对方道谢:“多谢大夫,不知您贵姓?”
  她以为对方不会告诉她姓名,毕竟这人之前可是婉拒了应安王。
  谁知那人爽快地回道:“在下祝容,家住交州,勉强会治一些疑难杂症。”
  交州?阿缠有些意外,最近交州来上京的人这么多吗?
  随后她又听那人说:“若是将来姑娘有用到在下的地方,可以来交州寻我,在下尚且有些名气。”
  这番话听着就不大对劲了。
  阿缠目光微动,看向了坐在男子身旁,朝她看过来的蓝衣女子。
  对方的眼睛似乎有些熟悉,姣好的面容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正对她微微颔首。
  阿缠忽然想到,在余大家讲述的故事里,好像有一位神医的存在。
  她那时候没有详细问,以为被称为神医的,至少也是七十岁以上。毕竟京中有名气的大夫,都自带一把白胡子。
  谁知交州的神医竟与旁人不同呢。
  她朝蓝衣女子眨了两下眼,对方也回了两下。
  好吧,终于知道这位祝大夫为什么对她这么热情了。
  “祝大夫从交州来上京,可是有事要办?”阿缠神色自然地与对方攀谈起来。
  祝容神色坦然地回道:“在下原本是来寻人的,谁知恰好与友人在路上遇到了。”
  他并未欺骗阿缠,他们真的是在路上遇到的。不过那时候,余大家已然换了一张脸。
  可他还是认出来了。
  “那还真是有缘分。”
  “正是如此。”祝容深以为然。
  阿缠又问:“祝大夫会在京中多呆些时日吗?”
  祝容摇头:“京中事已了,我们这两日便要回去了。”
  “这样啊……那就祝二位一路平安。”
  “多谢。”
  阿缠看向祝容身旁的女子,对她说:“二位日后若是再来京城,可以来昌平坊寻我,我请你们吃饭。”
  “好,后会有期。”女子轻声回道。
  四人在茶馆门前道别,两人往左,两人向右。
  走出一段距离后,阿缠对林岁说:“今日的阳光真不错。”
  林岁抬头看了看天,应了一声:“是挺好。”
  两人回到昌平坊时,阿缠的胃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不过林岁还是谨记祝容的话,让阿缠侧躺在榻上,给她揉胃。
  过了快一刻钟,那股难受的感觉果然消失了,阿缠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嘈杂声。
  两人对视一眼赶忙往前面去了,声音是从隔壁吕老板的古董铺中传出来的。
  那位平日里待人温和的吕老板,此时身上却带着一股泼辣劲,拎着一把扫帚,将店中的一男一女赶了出去。
  等那二人出去了,吕老板站在门口,将扫帚往男人身上一扔,对方侧身躲了过去,一脸铁青道:“吕如卉,你又在闹什么?”
  “柳大人怕是年纪大了健忘,那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和离那日我就与你说过了,往后余生,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免得我一时忍不住,将你与妻妹私会之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对面的男人额上青筋毕露:“住口!你简直不知所谓,她是你亲妹妹,这样污蔑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吕老板冷笑:“污蔑?你们是没有私下见过面,还是没有一起商量过与我和离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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