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薛氏的表情凝滞,她想不通,怎么会被人发现呢,明明这十几年都没有出事啊?
  “我确实认识韩小彤,方才白大人问起,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是我儿时伙伴,但是我们已经多年没有见过面了。”薛氏见白休命没有打断她,便继续道,“至于她冒名顶替,我更是全然不知,那日我只是单纯去求信安县主帮忙的。”
  直到现在,她依旧嘴硬。
  “你与信安县主从未有过交情,甚至没有说过话,她凭什么帮你?”
  “我……我……”薛氏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休命懒得再与她周旋,直接道:“韩小彤亲口承认,你用她的身份要挟她,让她帮你将晋阳侯从明镜司放出来。”
  “我没有!”
  “侯夫人不承认也无妨,你可以去镇狱与她当面对质。”
  薛氏张口结舌。
  明镜司卫围了上来,晋阳侯死死抓着薛氏的手,眼中满是痛惜:“夫人……”
  薛氏会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他。
  薛氏看着晋阳侯,眼泪瞬间下来了:“侯爷,我不想去明镜司……”
  一旁的明镜司卫可不管两人如何依依不舍,上前扣住薛氏肩膀,直接将人押走。
  薛氏一边被人推着走,一边回头叫着晋阳侯:“侯爷……”
  晋阳侯迈步想要追上去,却被横过来的一把刀拦住了去路。
  白休命单手持刀,偏头看着晋阳侯,似笑非笑地提醒:“侯爷才被陛下放出来,可不要一时冲动,误人误己。”
  “白休命。”晋阳侯咬着牙,“我与你无冤无仇……”
  “难不成晋阳侯想与本官结仇?”
  晋阳侯咬着牙,竟是没敢开口。
  白休命嗤笑一声,收回长刀:“走。”
  明镜司卫来得快,去得更快,他们没动侯府一草一木,唯独抓走了侯夫人而已。
  薛氏被送进了镇狱,见到了此时已经失去了脸的昔日姐妹。
  她被吓坏了,一直尖叫个不停。
  韩小彤却只掀了掀眼皮,她靠坐在墙角穿着囚服,露在外面的手臂一片血肉模糊。
  因为她之前撒谎,说许则成亲手杀了信安县主,所以还是受了一遭剥皮之刑。
  幸好那些人只是剥掉了她手肘以下的皮就没有再继续了。
  薛氏的尖叫声实在吵人,见自家大人面上有几分不耐,一旁的明镜司卫怒喝一声:“别叫了。”
  薛氏哆嗦了一下,抬手捂住了嘴。
  “侯夫人不是要与她对质吗,现在可以说了。”
  薛氏吞了吞口水,她强迫自己与韩小彤对视,即使对方现在根本没有脸。
  “白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那日只是去求县主帮忙,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此时,薛氏只能寄希望于韩小彤身上。
  希望对方能够念在两人的交情上,否认她认出对方身份一事。
  毕竟,韩小彤的身份被人发现,与她完全没有关系。
  却不曾想,听到她的话后,韩小彤嗤笑一声,她忍着身上如火灼烧一样的痛痒,打破了薛氏的所有希望:“薛寻芳,若非你叫破我的身份,我凭什么帮你?”
  “你……”
  韩小彤的眼珠子动了动,配着她那张脸,显得格外骇人。
  “白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话,还可以去问许则成。许则成也知道薛氏与我幼年相识,我还对他说过,希望他念在我与薛寻芳二十多年交情的份上,帮忙救晋阳侯。”
  韩小彤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白休命。
  真正进了镇狱之后,她才知道,为什么朝中人谈镇狱色变,这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白休命更是比那些挖人心肝的鬼怪还要可怖千百倍。
  现在她最后悔的,就是当日自己竟然敢对这个人说谎。
  她是真的怕了,甚至开始后悔,早知京中有白休命这么一个人,她宁愿留在交州,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妇人,也不愿意在镇狱见到对方。
  “侯夫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薛氏还能说什么?
  就算她说韩小彤与许则成串供陷害她,恐怕也没人会相信。
  她怨恨地看着韩小彤:“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戳破你的身份,你为什么要害我?”
  薛氏以为这件事是对方主动告知白休命的。
  可事实是,韩小彤对此一无所知。白休命突然来镇狱问她与薛氏关系的时候,她也被惊了一跳。
  “我没有害你,也没有主动说过这件事。”
  不管薛寻芳信不信,她对这个儿时好友,还是存了些情谊的。
  薛氏陷入茫然,不是韩小彤,那是谁?白休命为什么会知道?
  “找一间安静的牢房,送侯夫人进去歇着。”这时白休命出声吩咐道。
  薛氏被人推搡着往黑暗深处走,她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尖叫:“是不是季婵说的,是不是她?”
  白休命扯了下唇角,正要离开,却听到韩小彤叫住了他。
  “白大人。”
  “有事?”
  “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你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让我知道我这张脸,究竟是怎么掉下来的?”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可以,本官对将死之人向来宽容。”白休命语气平淡,“信安县主没有死,她被你未婚夫的叔叔救了。”
  韩小彤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没有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已经不想知道,为什么余家传承了几辈子的手艺,却被对方破解了。
  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此时,阿缠还不知道,她的一个猜测,成功让晋阳侯府失去了侯夫人。
  这消息她还是在事发第三日听林岁说的。
  临近年关,林将军为林岁寻的老师回乡去了,她这段时日可以不必日日习武,便在修炼之后跑来找阿缠玩。
  她来的时候,阿缠正在做香炭。
  之前做的用在手炉中的香粉很受欢迎,随后便有客人建议她做些香炭来卖。
  将香粉掺入炭粉中重新压模阴干,不但好看,还更方便取用。
  阿缠还是很听劝的,白休命来的那日她就在试用香炭,今日打算多做一些,年底生意好,还能赚些零用钱。
  见林岁来了,阿缠便拉着她帮忙。
  林岁有修为在身,直接用内息将炭压成粉,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很快身边便堆了一堆炭粉。
  压完了炭粉,阿缠又抱来一堆干木头,她还得接着捏木头粉。
  这点活倒是没能难倒林岁,她一边干活一边和阿缠聊起了近日听来的稀奇事。
  “对了,晋阳侯府又出事了,你知道吗?”
  “出了什么事?”阿缠正在给炭粉过筛,听到她的话头也没抬。
  “晋阳侯夫人牵扯到了换脸案中,听我大哥说,她怕是要成为第一个坐牢的侯夫人了。”
  “换脸案连你也知道了?”阿缠有些意外,还以为涉及到皇室的案子,皇帝会压下来呢。
  其实皇帝不是没想过,但是当日见到韩小彤脸掉下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时间长了,这件事又太过离奇,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出去了。
  所谓法不责众,皇帝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将朝中大臣都斥责一遍,最后便索性不再管了。
  “你最近没去茶楼听书吧,现在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讲换脸案了。”说罢,林岁啧啧两声,“许则成和这个假县主可真不是人,竟然将县主的脸皮剥下来换到自己脸上,晚上也不怕做噩梦。”
  阿缠确实没有去茶楼了,最近天冷,她懒得出门。
  “你知道,薛氏是怎么被牵扯进去的吗?”阿缠问。
  “听说她与假县主幼年相识,早就看出对方身份,却知情不报。”林岁惊叹道,“也不知道白大人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当然是听从了她的指点呀,阿缠暗自得意了一下。
  心里却想着白休命可真听话,下次见面的时候要好好夸一夸他。
  “既然案子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衙门没说罪魁祸首会怎么判吗?”
  “说了啊,斩刑,就在后日。”
  阿缠惊讶:“这么快?”
  “快要过年了,正月里处刑多晦气,所以都攒在年前了。”说完,林岁还兴致勃勃地问阿缠,“到时候你要去看吗?”
  “你要去?”
  “听说假县主的脸在陛下的万寿宴上掉了下来,我还从来没见过没有脸的人,可不是要去瞧一瞧,难道你不想见识一下吗?”林岁反问。
  她虽然见过,但是再去凑个热闹好像也不是不行。
  于是阿缠点点头:“那我也去,到时候你来接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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