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行了。”女子不耐烦地打断她,“你且安心就是,这香粉是查不出问题的,不信,你可以找人验一验。”
  许嬷嬷最终还是伸出手,死死抓住了那个瓷瓶:“我会按照姑娘说的去做,也希望姑娘说话算话。”
  “这是自然。”女子语气一顿,“过几日,我要见你时,会让人给你传话。”
  许嬷嬷将瓷瓶收好,起身时还盯着桌上的玉佩。
  女子轻哼一声:“别看了,你当我有多蠢,会把真的玉佩拿出来?”
  许嬷嬷面上一热:“姑娘到时候可别拿假的糊弄我才是。”
  “只要你做得好,区区玉佩算什么,到时候自然还有别的赏赐。”
  许嬷嬷拿着香粉离开了,包厢中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才响起了女子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声。
  余大家坐在椅子上,抬手摸了摸自己今日的脸。
  她想她大约装得很像,对方不但没有察觉,反而随着她的引导,已经给她安排好了身份。
  从大通坊买来消息时,她也没想到,自己要见的竟然还是个熟人。
  她不由回想起当年,她和许则成还没去交州之前。那个面容沧桑,在老家受尽丈夫折磨,却显得格外淳朴的妇人带着儿子来投奔远房侄子。
  她想着只是多两张嘴而已,便让他们留下了。对方在她面前不停磕头,说一定会谨守本分,这辈子当牛做马都要报答她的恩情。
  余大家拿出她买来的借据,看着上面的名字。
  十几年过去了,人果真都是会变的。
  她在许嬷嬷身上,已经找不见当初的影子了。许嬷嬷的那个寡言少语的儿子,也变成了和他爹一样的人。
  时间,真是可怕。
  说来还挺有趣,若非成了身份低微的戏子,认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她也没机会知道,上京的大通坊,还可以买卖消息。
  听说这些消息,大多是各个府上的人卖出去的,一个消息从几文钱到百两银子不等。那些零零碎碎的消息收来的时候可能很便宜,但有人买的时候,消息就变得值钱了。
  许嬷嬷和翠红的消息一共花了她一百两银子,着实不便宜。
  但这银子,花得舒心。
  十一月二十三日,距离陛下万寿,只剩七日。
  这是许嬷嬷近一个月来第三次出府,回来时,她怀中已经多了个瓷瓶。
  同样的瓷瓶,她已经有了两个,这是第三个。
  之前使用这瓶中香粉时,她心中忐忑不安,担惊受怕了好几日,如今却已经心如止水。甚至已经想好,该如何将这香粉送到县主手中,让她受用了。
  如那女子所说,这瓶中的香粉只会让人脸发痒,并无毒素。为此,她还找了府上的丫鬟试了香粉,她们果然都没事。
  如此,她也就越发的心安理得了。
  就算自己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
  由她动手,她心中自有分寸,不会伤害县主。县主最多只是长些疹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当天下午,翠红也偷偷出了府,将许嬷嬷近日的所作所为,通通告诉了让她传递消息的人。
  她的记性不错,一口气说了一长串,从许嬷嬷十七日鬼鬼祟祟出府,到对方又认了一个丫鬟做干女儿。
  再说到二十日,许嬷嬷为县主推拿,期间燃了新香,县主很喜欢。
  等翠红说完,她得到了二十两银子,如今,她已经得了七十两银子了。
  翠红喜笑颜开地收了银子,忽然听身旁的人问:“信安县主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翠红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异常,我听伺候县主的柳绿说,县主最近总觉得脸上痒,许是天冷,屋中太干了,她正到处为县主寻好用的面脂。”
  问话的人扯了扯嘴角:“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翠红很快离开了。
  等她走后,余大家顶着一张毫不起眼的脸慢悠悠地走出那条无人小巷,第二瓶香粉已经被许嬷嬷用在韩小彤身上了,如今,只差最后一瓶了。
  十二月初一,天降小雪。
  今日是陛下万寿,天还未亮信安县主便起床梳妆。辰时正,已然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见县主上了马车,许嬷嬷眼疾手快将提前准备好的手炉塞到信安县主手中。
  “嬷嬷这是?”信安县主只觉得手中一暖,不由垂眸去看。
  许嬷嬷笑道:“今日天寒,县主仔细着身子,这手炉里用了县主之前说好闻的那种香粉,可以定神。”
  信安县主闻言面上露出一抹笑来:“许嬷嬷有心了。”
  “当不得县主夸赞,老奴在家中等县主和大人回来。”许嬷嬷恭敬地站到一旁。
  “好。”信安县主拿着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手炉,与许则成一起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第125章 没事,有人脸掉了
  马车驶出侍郎府后,拐了个弯,很快便上了天街。
  今日天街上格外的热闹,沿街商铺门口皆挂上了红色灯笼,灯笼上写着万寿、安康等各式各样的祝寿词。
  信安县主打开车窗,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外面看去。
  此时的地面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雪,雪上是交错的车辙印,还有大大小小的脚印。
  她还记得自己来上京的那一年,也刚好下了雪。
  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雪,轻飘飘的,落在掌心很快就化掉了。
  转眼,都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她的目光从地上的雪移开,又看向路两旁的灯笼,忍不住笑道:“这灯笼可真是喜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过年了呢。”
  “陛下万寿之日,可不是比过年还要热闹。”许则成见她又往外探了探身子,提醒道,“当心吹了风着凉。”
  信安县主回头看他一眼,嗔道:“你只会让我当心,还不如许嬷嬷贴心。”
  手炉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还带起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那香味丝丝缕缕,让人抓不着,偏是这样,才格外让人喜爱。
  信安县主想着,等从皇宫中回来,倒是可以问问许嬷嬷从哪里买来的香粉?
  许则成一笑:“我还会给许嬷嬷月银,让她整日关心你。”
  信安县主被他逗乐,她放下手,靠到许则成身上。
  许则成一手揽着她的肩,两人享受了一会儿安静的氛围后,他突然在她耳边道:“再过半个月,就是澈儿的忌日了。”
  信安县主原本闭上的眼睛睁开了,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敛去了。
  “是啊,又是一年了,当初若非出了意外,那孩子还能活得好好的。”
  许则成轻叹一声:“是那孩子性子太倔,都已经被送上了马车,却自己跳了下来。”
  结果就那样摔断了脖子。
  当初他们从交州返京,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却到了许澈这里出了岔子。
  那孩子说什么都不肯认母亲,外人只当他从小离开母亲身边,与母亲不亲近。
  可后来他们才知,那孩子认定了他的母亲是假的。有一次还躲开了奶娘,跑去了王府找应安王,最后还是被应安王世子送回来的。
  那时候,许则成就知道,这孩子不能留在身边了。
  即使那是他第一个孩子。
  这些年,每每想起那个孩子,他都难掩愧疚。
  若是那孩子还活着……若是……
  他不再往下想了,那孩子活着的前提,是一切都未发生,可是已经发生了。
  许则成沉浸在对儿子的怀念中,信安县主却觉得脸上越来越痒,刚开始她碍于脸上的妆,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用修剪得精致的指甲轻轻挠了挠。
  可这股痒意仿佛渗进了骨头里,怎么挠都不缓解。
  见她已经将侧脸挠出了两道红痕,许则成抓住她的手,皱眉问:“怎么了?”
  “脸上有些痒。”
  “不能挠了,会留下痕迹。”
  信安县主忍不住发脾气:“那你说怎么办?”
  许则成用手掌压着她发痒的侧脸,然后慢慢按揉起来,那股痒意竟然消退了。
  “好了。”痒意消失后,信安县主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看向许则成的目光中满是崇拜,“还是相公有办法。”
  许则成笑而不语,替她整理了一下头上的步摇。
  马车前行的速度渐渐放慢,许则成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他们已经来到了宫门外。
  车内的二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等马车停稳后,许则成先下了马车。
  等信安县主下车时,许则成伸出手,扶着她踩着车凳走了下来。
  同时,还有好几辆马车也停了下来。
  其中一辆车架装饰得繁复奢华,连车帘子上都绣了金丝。一看这马车,信安县主便蹙起眉。
  这是普宁公主的车架,普宁公主向来与她不对付,几次当众羞辱她。
  果然,没一会儿,身材高挑,身着华服的普宁公主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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