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白休命,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一定要针对我?”
  “晋阳侯慎言,本官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你还是好好想清楚,该交代些什么吧。”
  “本官无愧天地,没什么要交代的。”忽然晋阳侯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眼,“是季婵,对不对?你是因为季婵才诬陷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诬陷当朝侯爵。”
  白休命静静盯着他自说自话半晌,才淡淡开口:“江开。”
  “大人。”一直隐在暗处的江开走了过来。
  “教教晋阳侯,该如何与本官说话。”
  江开瞥了眼晋阳侯,咧嘴一笑:“大人放心。”
  当晋阳侯在镇狱中百般煎熬时,晋阳侯府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晋阳侯昨日被明镜司卫破门抓走,薛氏因为受到太大刺激,吐血晕倒方才逃过一劫。
  幸好管家能勉强掌控局面,才没让侯府彻底乱起来。
  此时管家正一脸焦急地守在正房外,想着这一年侯府的遭遇,忍不住低声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自从侯夫人过世,侯爷将嫡女赶出家门,侯府就像是遭了诅咒一般,两个小主子说死就死了,现在侯爷还被抓了,这侯府竟隐隐有了倾覆之兆。
  正房内,薛氏躺在床上,床幔垂下,丫鬟在外间候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她的头很疼,浑身无力,可即使这样,她依旧闭不上眼睛。
  一闭眼,就仿佛能够见到那日被她逼着嫁给申映霄的女儿。
  她为了自己,逼着女儿嫁到了申家。那时候,她还能欺骗自己,以女儿的身世,嫁入背靠西陵王的申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不到两个月时间,西陵王倒了,申家灭了,她女儿也死了。
  滢滢最是怕疼,砍头那般疼,她当时该是如何的害怕。
  她死的时候,是否怨恨过自己这个当娘的?
  每每想到这里,薛氏都觉得心脏一阵阵剧痛,先是昭儿,现在又轮到了滢滢,还有她那未出生的孩儿,怎么一个都留不住呢?她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
  眼泪顺着薛氏的眼角无声地往下流。
  许久,她强撑着坐起身,哑着嗓子开口:“来人。”
  “夫人,您醒了?”门外候着的丫鬟惊喜地快步上前。
  薛氏只看了那丫鬟一眼便移开目光,问:“侯爷呢,他怎么不在?”
  往日她生病时,侯爷都会陪在她身边。
  丫鬟偷瞄了一眼薛氏的表情,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夫人您晕倒之后,侯爷被明镜司卫抓走了,他们说侯爷可能与申家勾结,需要带回去调查。”
  薛氏的身体晃了晃,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们竟然连侯爷也不放过?
  “夫人,管家还在外面候着。”
  “让他进来。”
  很快,管家被丫鬟带着进了正房,他规矩地站在屏风后,眼观鼻鼻观心。
  “府上情况如何?”薛氏问。
  “侯爷被带走时,府中下人有些慌乱,不过已经被老奴训斥过了,当是无碍。”
  “侯爷被抓走时,可吩咐过什么?”
  “侯爷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带走了。”管家的头垂得更低了。
  那群明镜司卫凶恶至极,直接堵嘴抓人,侯爷哪有机会开口。
  “外面呢,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管家略犹豫了一下,才道:“老奴听说,陛下判了西陵王死罪,其中一项罪名便是放纵申氏一族作恶。”
  薛氏心中一寒,虽说他们真的与申氏一族越不熟,可别人能信吗?
  侯爷不在,她一个妇道人家,那些与侯爷交好的勋贵如何肯帮她?
  她越想越是绝望,可在绝望中偏又生出了逆反的心理。
  她好不容易从地方小吏的女儿一步步熬成了侯夫人,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何能被人轻易打垮,谁都不能夺走她的地位。
  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她必须想个办法,至少要先将侯爷救出来。
  忽然,薛氏眼睛一亮。
  她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她曾经在交州相识的故友,认出对方后,她便将此事压在心底,从未想过去打扰。可现在,她走投无路了。
  “过来,为我梳妆,”然后又吩咐管家,“去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夫人,您还病着呢,如何能出去?”丫鬟一脸的忧心忡忡。
  “住口。”薛氏眼神凌厉,“还不快去!”
  很快,丫鬟为薛氏梳洗完毕。又有婆子送来一碗参茶,喝过后,薛氏感觉稍微有了些力气。
  她被四个丫鬟扶到马车上,强忍着头痛,对车夫吩咐道:“去许侍郎府上。”
  车夫一时没想到薛氏说的是谁,忍不住问:“夫人说的是哪位侍郎?”
  “吏部侍郎,许则成。”
  第117章 来自交州的故人薛寻芳……
  晋阳侯府的马车停在了侍郎府外,门房见来的是位陌生的夫人,且还有丫鬟左右扶着,不敢怠慢,恭敬问道:“不知夫人有何事?”
  薛氏朝门房道:“妾身是来求见信安县主的,烦请替我通传一声。”
  见那门房面露难色,薛氏又道:“你只要对县主说,来自交州的故人薛寻芳求见,若是县主不允妾身便离开。”
  “好吧,夫人稍等。”
  门房离开大约一刻钟,才带着一名丫鬟来到门口。
  薛氏身子还虚弱着,只站了一会儿便冷汗岑岑,见到从门房身后走来的丫鬟,她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丫鬟来到薛氏面前,朝她行了一礼:“薛夫人,县主请您进去说话。”
  “劳烦姑娘了。”
  丫鬟在前带路,许是看薛氏身体不适,走得并不快。
  她并未带薛氏去正院,而是去了后面的一处花园。
  此时虽已是深秋,但花园中的花依旧在盛放,在花丛中,立着一座亭子,一名年过三十,气质温婉的女子正坐在亭中。
  将薛氏引到花园之后,那丫鬟朝亭中女子行礼,随后默默退去。
  “你们也退下吧。”薛氏对身旁的丫鬟道。
  搀扶着她的丫鬟有些担忧,但也不敢多嘴,只能听话地往花园外走去。
  等周围的人都走了,薛氏暗暗吸了口气,才迈步上前,她走到亭子的石阶前忽然直直跪了下来。
  “县主,妾身实在是没法子,才敢来打扰您。”
  亭中的女子静静凝视薛氏许久,突然开口问道:“薛夫人与我相识多久了?”
  薛氏抬头对上信安县主的目光,说:“已有二十八年了。”
  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终于信安县主轻叹一声:“你身子不适,起来坐吧。”
  “多谢县主。”薛氏慢慢地站起身,走入亭中。
  等薛氏坐下,信安县主将手旁的杯子推了过去。
  薛氏毫不迟疑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入口后微微一愣,随即才低头看向杯中。
  “姜蜜水,现在还喜欢喝吗?”信安县主问。
  薛氏眼眶微红:“喜欢的。”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很早了,我那时候有了身孕,被侯爷接来上京,有几次在节日的时候远远见过你,后来也有几次巧遇,就认出来了。”
  “怎么不来相认?”
  “我没想过打扰你。”薛氏看着信安县主的眼睛,再一次重复,“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与你相认。若非今日走投无路,也不会找到你这里。”
  “寻芳,我自然是信你的。”信安县主语气越发温和,“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能让你这位晋阳侯夫人如此狼狈?”
  “这件事说来复杂,大概要从我嫁给侯爷开始说。”
  “那便说吧,我正好有时间慢慢听。”
  于是,薛氏便将她与季婵之间的恩怨情仇都说了一通,包括一双儿女是如何因季婵而死于非命的。
  薛氏一番话说完,已经泪水涟涟。
  在某一瞬间,她也曾后悔过,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将季婵赶出侯府,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许多事。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薛氏眼中含泪道:“我与季婵相斗,却连累我可怜的滢滢孤单的死在了西陵,她才十七岁啊。她死了还不够,明镜司的人竟然说侯爷与申家勾结,直接将他带走了,如今,我竟无一人可以依靠。”
  听她说完,信安县主又问:“明镜司衙门并非不讲道理,若是查出晋阳侯与申氏无关,自然会放人,你又为何如此惊慌?”
  “还是因为季婵。”薛氏如今提及阿缠时,甚至已经无力愤怒了,她甚至对这个名字产生了些许不可言说的恐惧。
  “她能左右明镜司不成?”
  “县主以往大概从未注意过外界发生的小事,所以不知晓,季婵早些时候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白休命,这次白休命去西陵时,她竟也一路跟了过去,然后又一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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