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直到陈慧从郊外陈家的墓地回来,阿缠的香都还没烧完,但她已经把自己熏得很香了。
用了午饭后,阿缠继续蹲在园子里烧香,她忍不住想,祭祖实在是太累了,今年经验不足,明年的线香她要做成粗的,就不用盯着烧香了。
最后一根香烧完,天边一片红霞,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阿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将祭品放在园子里没动,转身回了前院。
陈慧正在躺椅上看着阿缠强烈推荐给她的百战神将录第三册 ,阿缠见状凑过去问:“慧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陈慧放下书看了眼天色,答道:“大概是申时末,饿了吗?”
“没饿。”阿缠算了下时间,从自己家里到白休命府上应该用不上一个时辰,正好可以趁着今日有时间将虎皮取回来。
于是她道:“慧娘,取一千两银票出来,我们去白大人府上拿虎皮。”
陈慧之前就听阿缠说过这件事,倒是没想到她还真的用一千两就买来一张虎妖皮,那位白大人对阿缠倒是很大方。
“好。”陈慧应下后转身去取银票,阿缠也回房换了件浅绿色绣缠枝纹齐胸衫裙。
两人收拾好之后,陈慧驾着马车按照阿缠给的地址往白休命府上驶去。
白休命宅邸的位置距离皇宫很近,这里的宅子都是皇帝赏赐给最为看重的臣子的,故而这附近很少能看到寻常百姓。
马车停在白休命的宅子外,阿缠下车后下意识地看了眼府门上的牌匾。
上面只有一个白字,显得这宅子主人对这里不甚在意。
阿缠又多瞧了几眼,才与陈慧上前敲门。
门房听说她是来取东西的也不多问,转身去叫府中管事。
不多时,那门房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太监服的中年人。
那人面白无须,面上带笑,看起来似乎是个脾气不错的人。
见到阿缠后,宁公公上前行礼:“季姑娘,杂家姓宁,姑娘叫我宁公公就好。”
“宁公公好。”阿缠朝对方问好,声音娇软。
宁公公顿时笑开:“季姑娘好。”
他忍不住多瞧了阿缠几眼,心道,这位姑娘看着可真是娇弱,但实在漂亮,想来性情自有值得称道之处。
自家公子可是第一次这般为旁人费心,还特地派人来告诉他这位季姑娘要登门,许是怕府中哪个下人不长眼,为难了这位姑娘。
还有前几日公子拿回府上那块上好的虎妖皮,自家公子是从来不碰妖族东西的,他还以为拿回府上是要送给王爷的,没想到是给这位姑娘的。
宁公公引着阿缠与陈慧入府等待,两人在正厅等了没多久,就见四个人抬着一张卷成筒,外面又包着一层锦缎的虎皮出来了。
四人将虎皮放下,宁公公上前将外面那层布皮解开,让阿缠来看。
虎皮是整张剥下来的,鞣制后皮毛依旧黝黑发亮,阿缠上手摸了摸,还是熟悉的手感。
验了货,陈慧将银票递了出去。
宁公公笑眯眯地收了银票,又让下面人将虎皮重新包好,抬上马车。
拿到了虎皮,阿缠便起身告辞,宁公公一路将她们送到门口,直到马车走远了,他还朝那边张望。
因为马车上多了一块沉重的虎皮,回去的路上,马车行驶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马车在路上行驶出一段路,入眼处依旧是一片白墙。她记得白休命说过,他家右边是宋国公府,所以这里就是国公府了?
阿缠忍不住感慨,不愧是皇帝赐的宅子,坐马车走了这么远,竟然还没走出人家的围墙范围。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阿缠的视线中,那人一手撑着墙,正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似乎是身体不适。
阿缠微微蹙起眉,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指着那人的方向对驾车的陈慧道:“慧娘,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宋公子?”
第68章 你是人吗?
陈慧朝那边看了几眼,停下马车,对阿缠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阿缠点点头,看着陈慧朝那人的方向走去,结果她才刚走过去,那个人脚下突然踉跄一下,直接倒在了地上。
阿缠惊了一下,忙跳下车,等她走近之后,一眼便看见倒在地上面色青白双目紧闭的宋砚。
“宋公子、宋公子?”阿缠蹲在宋砚身旁,叫了他两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们先将他送去医馆吧。”陈慧在旁道。
“好。”阿缠点点头,想要去扶宋砚,却被陈慧抬手挡住。
她拎起宋砚的一条胳膊,将他上半身拽起,弯下腰稍一用力就将人直接扛在了肩膀上。
马车里因为装了那么大的虎皮本来空间就不多,将宋砚放进去之后,阿缠便坐到了外面与陈慧闲聊起来。
“也不知道宋公子究竟是怎么了,这两次见他似乎越来越虚弱了。”阿缠道。
“或许是得了急症?”陈慧回头看了眼,又道:“我记得徐老板说他住在安平坊,今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地方距离安平坊可不是一般的远,一来一回,怕是花费大半日的时间。
“谁知道,可能是这边有个富贵亲戚,过来探望?”阿缠说完之后突然看了眼宋国公府的方向,“说起来,宋公子也姓宋,该不会是宋国公的亲戚吧?”
马车很快驶到一家医馆外,两人的对话也就此打住。
阿缠先下了马车,叫大夫出来。
医馆内的坐堂大夫听说有病人昏迷不醒,赶忙往外走,还没走出医馆,就见一名女子已经将病人扛了进来。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该指责对方对病人如此粗鲁,还是该震惊于对方的力气。
等陈慧扛着人进来了,大夫无暇再思考其他,忙道:“快将他放到榻上,我先瞧瞧。”
宋砚被放到木榻上之后,阿缠和陈慧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给他诊脉,隔了一会儿大夫似乎有些疑惑,又换了另一只手诊脉。
“这也没有病啊。”大夫喃喃自语道。
“大夫,他究竟怎么了?”阿缠见大夫的表情有些古怪,还以为是遇到了疑难杂症,忍不住问。
大夫站起身,对她们道:“这位公子并没有生病。”
“可是他走走路就突然晕倒了。”
那大夫略思索了一下说道:“可能是他天生体弱,方才我给他号过脉,他的身体亏空严重,如果想要与常人一般,需要用补品常年滋补才行。”
“可是大夫,前几日他还没有这么虚弱。”
“这……”那大夫张了张嘴,“许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刺激到了这位公子也是有可能的。”
这位大夫的诊断听起来就不是那么有说服力,简单来说,他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庸医。阿缠与陈慧到一旁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再换一家医馆瞧瞧。
谢绝了大夫推荐的补身之药,付了十文钱的诊费后,陈慧又将人扛回了车上。
被来回这样折腾了一番,宋砚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阿缠回到马车上,转身掀起了帘子,宋砚蜷缩着双腿躺在马车里,头朝外。
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阿缠上手去扒宋砚的眼皮,她总觉得宋砚突如其来的虚弱不太正常。
结果才扒开他的眼皮,阿缠就倒吸了口气。
陈慧见阿缠神色有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宋砚的眼珠,原本应该是黑白分明的眼珠,此时竟是漆黑一片。
阿缠盯着那黑黢黢的眼珠子研究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像是被鬼附身后的样子,可是鬼怪附身都是为了作祟,怎么会直接晕倒醒不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是人?”陈慧脸上带着一丝错愕,难得被惊到。
“应该不会。”阿缠摸摸他的颈侧,体温和脉搏都在,又转头问陈慧,“你能在他身上感觉到阴气吗?”
陈慧摇头:“他身上没有阴气,他的心跳气味甚至是血液的流速都和正常人一样。”
她是活尸,本身就是阴物,对阴气的感应非常敏锐。
阿缠陷入沉思:“不是被鬼附身,那是什么东西?”
“还送他去医馆吗?”陈慧问。
阿缠摇摇头:“算了,毕竟相识许久,还是先带回家吧。”
如果被别人发现了他的异常,八成要惊动明镜司,等宋砚醒过来的时候,说不定已经进了镇狱。
阿缠觉得至少该先弄清楚宋砚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再决定他的去留,她更想知道,自己认识的宋砚……是宋砚吗?
宋砚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他记得自己在昏迷之前,还没走出宋国公府的外墙范围,这里显然不是在大街上。
宋砚摸着床沿坐了起来,就着窗户缝隙透进的月光找到了门的位置,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一开,冷白的月光便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