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阿缠又看了几眼,在人群之后瞧见了徐老板的身影便赶忙挤了出去。
  “徐老板,你还好吧?”她来到徐老板身边,问道。
  徐老板叹了口气:“今日幸亏是闻先生来了,不然我这铺子也保不住了。”
  “闻先生,是他帮了你?”阿缠惊讶地回头看了眼人群中的闻先生。
  徐老板悄悄对阿缠道:“京兆府的衙役称呼这位闻先生御史大人,之前我见他为人温和又有礼,还以为是书院的教书先生,没想到是位大官。”
  “多大的官?”
  徐老板左右瞧了瞧,声音更小了几分,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左副都御史,正三品。”
  阿缠一手捂住唇:“这么大的官?”
  “可不是。”徐老板眉飞色舞道,“说起来早些年我应该是见过这位闻大人的,可惜记性不好,过去十几年差点忘了。”
  “你们以前认识?”
  “那倒不是。”徐老板道,“当初这位闻大人考中状元的时候,我可是见过他游街,他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人长得好还是当年的状元,那时候的场面可壮观了,听说还有好几位公主过来给闻大人砸花,游街之后,天街上的花香持续了一整天都没散去。”
  阿缠瞪大眼,说书先生口中的人物变成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一会儿可得多瞧那位闻先生几眼,十六岁的解元,十九岁连中六元,可惜她不用科举,不然说什么也要蹭蹭闻先生身上的才气。
  两人说话的时候,被围在人群中的闻重已经投子认输,他面带微笑地对宋砚道:“宋小友,在下认输。”
  宋砚放下手中白子,回以同样的微笑:“承让。”
  第64章 登闻鼓响了
  “闻先生还要再来一局吗?”宋砚问。
  “当然,今日既是受小友所邀,定然得下够本才行,小友不会不奉陪吧?”闻重笑吟吟地问。
  他与这位宋小友只在书铺见过两面,下过几盘棋,从未自报家门,只与对方当棋友相处,昨日却恰好在下值的路上遇到了对方,对方邀他今日来书铺下棋。
  谁知来了之后,就遇到了京兆府的衙役。想来邀他下棋是假,让他解决书铺的麻烦才是真。
  闻重也不恼,谁让他是御史呢,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此事还是要管上一管。
  宋砚将棋子一一收回棋罐中,爽快道:“自当奉陪。”
  这一局因为闻重不时与围观的人说话,他们下得稍微慢了些,宋砚也不急,耐心地听着。
  “这两日京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衙门的人都开始封书铺了?”闻重落下一子后,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开口的是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语气中满是抱怨:“还不是因为话本,也不知那个话本的作者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两日凡是卖过话本的书铺都被封了,害得我想要买两刀纸都跑了三个坊。”
  “小伙子一看平日里就在认真读书,没时间看闲书。”旁边一个富态的中年人笑呵呵道,“现在到处都传,那话本影射了宋国公府,那可是国公爷,说要封了书铺,谁敢不让啊。”
  宋砚安静地听着,见闻重落子后,立即也跟上一子。
  “宋小友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闻重看向宋砚。
  “在下一介草民,不敢随意乱说。”
  “但说无妨。”
  宋砚依旧摇头:“闻先生可知因言获罪,今日能封了书铺,抓走书铺的老板,来日随意议论之人怕是也躲不掉,还是谨慎些好。”
  闻重失笑,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哦,在下看出来了,宋小友对此事颇为不满。”
  宋砚垂下眼:“在下只是觉得,本就是个话本而已,又没有指名道姓,何必闹出这般动静?书封了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人物。除非……那话本戳中了某些人的痛处。”
  “倒也未必,说不定宋国公就是心胸狭窄呢。”闻重说道。
  周围人听到他的话都跟着笑了起来,宋砚先是一愣,也笑了。
  可能是方才一起嘲笑过朝廷重臣,大家也变得更健谈了些。虽说都是市井中人,说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大家说得兴起,闻重也一边下棋一边听,偶尔还要点评两句,倒是让书铺外面一片欢声笑语。
  又是一盘棋下完,外面日光越来越晒,两人方才收了棋盘,拎着桌椅板凳回到书铺。
  书铺中,两名复仇记的资深书迷还在抱怨不休。
  阿缠:“我很怀疑宝木先生的剧情写错了,当年被换的,说不定还有宋国公的脑子!”
  徐老板:“谁说不是呢,一个国公,天天不务正业管人家看闲书,真是闲得慌。”
  阿缠:“看不到复仇记的第二册 ,他们宋国公府全都有责任。”
  “唉!”徐老板叹气,“现在看来,第二册 怕是没指望了,只盼着宝木先生不要被抓走才好。”
  接连走进来的闻重与宋砚二人都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闻重心道,陛下只见到了宋国公的委屈,或许也该听听民间百姓的不平才是。看来,他也该看看那本复仇记了。
  而后面的宋砚见到铺中二人义愤填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徐老板看见有人进来了,才停止与阿缠闲聊,起身招呼道:“闻先生与宋公子的棋下完了?”
  “还没过瘾,只是外面日头太晒,进来歇歇。”闻重放下手中的棋盘与棋罐,说道。
  “两位快坐,我这就去端凉茶。”
  徐老板去后面端茶,闻重才与阿缠说话:“季姑娘,又见面了。”
  阿缠起身:“闻先生安好,听说闻先生想要买香丸?”
  “是,最近天热了,蚊虫多了些,姑娘的香丸实在好用,在下便想再买两丸。”
  “再过五六日我的店铺就要重新开业了,若是闻先生不急可以等到那时候再来。”阿缠提议道。
  “也好。”闻重欣然应下。
  与闻重交谈之后,阿缠转而看向宋砚:“牌匾上的提字宋公子可是写好了?”
  宋砚忙道:“已经写好了,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来,便都交给了徐掌柜。”
  徐老板上了茶之后,又回到后面取来一捧纸卷。阿缠挨个打开来看,果然如他们之前定好的一样,而且大字看起来着实气派。
  阿缠很是满意,忍不住又赞道:“宋公子的字写得真好。”
  方才便凑过来一同欣赏的闻重也点头道:“宋小友不但棋艺精湛,这字已有大家之风,确实好。”
  知道闻先生的身份后,再听他夸赞宋砚,阿缠顿时觉得自己赚大了。
  徐老板也不甘示弱,插言道:“宋公子的画技可不比书法差。”
  “如此大才,宋小友可曾想过考功名?”闻重问道。
  虽说琴棋书画与科举并不是一个路数,但能三道齐头并进,可见宋砚天资不凡,若将心思放在科举上,以他的聪慧,未必不能得了功名。
  宋砚略有些遗憾道:“早些年曾试图考过功名,可惜接连落榜,后来我便想,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便一路从老家来了上京,果然见识了许多不同的风貌。若是将来有机会,还是会再尝试科举的。”
  “如此也好。”闻重一副过来人的态度道,“科举晚些考也无妨,若是年轻的时候太过上进,早早便要入朝为官,实在算不得好事。”
  阿缠与徐老板对视一眼,这种烦恼,大概也只有二十岁不到便中状元的闻先生才能有了。
  宋砚饮了一口凉茶,转头看着书铺外刺目的阳光,科举啊……
  可惜,他没办法考。
  与几人聊了一会儿,阿缠将余下的银子给了宋砚,才抱着她的一摞牌匾提字离开。
  她还要与慧娘去订做牌匾,免得太晚了,赶不上几日后的新店开业。
  不管如何,今日见到徐老板没事她便也心安了。
  爬上马车的时候,她又想,之前听到宋公子与闻先生说了话本的事,也不知道闻先生有没有放在心上?若是明天能顺便参上宋国公一本就好了。
  第二日一早,阿缠还在酣睡的时候,朝会已经开始了。她还不知道,昨天一个随意的想法,今早竟然实现了。
  一个时辰后,朝臣们议事结束,正要退朝的时候,闻重站了出来。
  从皇位上往下看,众朝臣的脑袋整齐划一地转向了闻重。
  皇帝开口道:“闻爱卿还有话要说?”
  “臣要弹劾宋国公。”闻重字字清晰,让皇帝想要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哦,宋国公最近犯了什么错,不妨主动承认?”
  宋国公立刻站出来:“陛下,臣并未犯过错,不知闻御史因何要弹劾臣?”
  “近日宋国公借着被人诋毁的借口,大肆封禁各坊书铺,不但严重干扰了百姓的生活,还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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