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这日书院同窗来探望他,邀请他去参加文会。说文会上有京中贵客,那贵客最喜书法,若他的一幅字能得了对方青眼,说不定可以扬名,也不用再以作账房先生为生。
书生被说动了,与同窗一起参加了文会。
那位贵客果然对书生另眼相待,不但求了他一幅字,还给了不菲的润笔费,只是不知为何,那贵客一直看着他的脸,还询问他的身世,书生只好如实相告,说是被父母收养的。
不久后,那位京中贵客离开济州,再没了动静。
那位贵客回到京城,第一时间来国公府拜访,原来这人是现任国公夫人的弟弟,借着姐姐的光,他的生意做得极大,寻常人也不敢不给他面子。
当初先国公夫人亡故后,国公一直没有再娶,只让失去了孩儿的妾室照顾世子。
那妾室多年来为了世子尽心尽力,直至世子十岁,国公在世子的劝说下,终于将那妾室抬为继室,又两年才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世子对抚养他长大的妾室十分敬重,两人关系更是亲如母子。
他去给国公夫人请安的时候,意外听到了国公夫人与她弟弟说话。她弟弟说起在济州见到的一个年轻人,与画像上的先代国公长得很像,与世子也有五六分形似,偏偏那年轻人竟无父无母,身世未知。
他问姐姐,当初生下的孩子是否真的死去了,有没有可能孩子其实并没有死?
国公夫人不肯回答,只是哭泣不止。她弟弟以为说中了姐姐的伤心事,只好放弃继续询问,转而安慰她。
世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震惊不已,之后便派了人去济州调查,若那个年轻人真的是继母的孩子,他的弟弟,即便是为了继母,他也要将对方带回国公府。
之后,他寻了个机会,私下将此事告诉了继母,原本只是想让她开心,可谁知继母听后却立刻变了脸色,直说不能将人带回京城。
继母的反应太过异常,在他的不断追问下,继母终于说出了实情,只是这实情让世子根本无法接受。
继母说,世子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那个济州的年轻人,可能是先国公夫人的儿子。
这时,世子派去调查的人回来了。
虽未查清那年轻书生的来历,却验证了血脉,那人果然是国公府的子嗣。
可如今,世子已经不想让人回来了,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让人探查过这个消息。
而另外一边的济州,因在文会上扬名,书生的书法字画开始受人追捧,他的生活也不再拮据。
后来,在书院先生与同窗几次劝说下,他终于打算再尝试科举。
当初三次未能考上秀才,并非因他才学不够,相反,他在书院的考试中从来都是第一名,他的文采让书院先生与同窗折服。
可他的运道实在太差,不知为何,每次科举前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意外,不是没能赶上,就是受伤生病,接连三次,导致他越来越灰心,觉得可能就是自己命数不好。
如今不必为生计忧愁,他便重新回了书院,想要等到父母孝期过后再试一试。
他却不知,一场灾难就在眼前。
世子虽然从继母那里得知了真相,但他并不愿意相信,而是让心腹查起了当年的旧事。
最后查来查去,却发现继母说的竟都是真的。他并非先国公夫人的嫡子,而是当初的国公妾室,如今的国公继室的亲生儿子,国公府的庶子。
可他已经当了国公府世子二十多年,是绝不可能将一切让出的。
保守住一个秘密最好的办法,除了将当年的知情人处理掉之外,还得将最关键的那个人,真正的国公府嫡子杀掉才行。
反正他这些年都只是一个无能的书生,这样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就算将来有一日,他的父亲知道了真相,可嫡子已死,世子的位置也只能是他的。
世子的心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潜入了济州。
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书生在家中作画,书房的门突然开了。
故事看到这里,阿缠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书生家里根本没有别人,书房的门怎么会突然打开?
她翻到下一页,入眼一片空白!
阿缠顿时傻眼,然后呢?怎么就没了?来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假世子派来的杀手?
书生又要怎么样才能逃过这一劫?
可惜她的疑惑今夜注定无人解答了,想要看到下一本,可能还好等上好几日!
两册话本,阿缠看了一整天。
尤其是复仇记,让她连晚饭都没能吃好,结果宝木先生挖了这样一个大坑,把她深深埋在坑底。
阿缠放下话本,在床榻上滚了好几圈,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直到子时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
她感觉自己睡过去没多久,结果一睁眼,发现自己进入了内视状态。对于这样的状态,她早就有所预料,已经习惯了。
她安静地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心想第三根锁链终于要断掉了吗?到时候她的身体应该会更好一点,不会总生病了,前几次生病让慧娘都跟着担惊受怕。
可她等了半晌不知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缠用爪子拨了拨脖子上的黑色锁链,那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而后锁链上传来了咔咔的断裂声,几个大大小小的黑色的符号从锁链上飘了出来。
她满心期待等着锁链消失,结果那声音消失后,锁链竟然还在。
阿缠不死心地又抓了好一会儿,锁链上又飘出了几个符号,但锁链依旧扣着她的颈子,岿然不动。
不是说好了只要帮了别人就会断掉一根锁链吗,她明明帮了林岁,也自动进入了内视状态,怎么这次不一样了?
阿缠开始冥思苦想,这一次和之前两次到底有什么不同?
非要说的话,小林氏与慧娘都算不得活人,林岁还活着。
还有一点,她前两次帮忙,情绪波动其实是很强烈的。赵家人和严家人的所作所为,让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了愤怒,若非如此,也不会出手帮忙。
但这一次林家的事,阿缠并没有那么的生气,也并没有太过感同身受。
倒不是因为林岁的经历不够惨,而是林岁实战斗力惊人,只给了她一点微小的帮助,她就自己冲了上去。
先是断了亲哥的腿,随后又把仇人一家,连带他们的全族都灭了。阿缠觉得自己没怎么起作用,全程都在看热闹了。
比起帮助的对象是否还活着这种条件,阿缠觉得,自己在一件事中投入的情绪,或许才是关键。
不过这都是她的猜测,还需要以后慢慢验证,就让这根锁链再在她的脖子上呆一会儿吧。
早上醒来的时候,阿缠顶了一对大大的黑眼圈。
陈慧见状惊了一下,忍不住问:“你昨夜没睡好?”
这问题顿时让阿缠想起了没有后续的话本,还有脖子上那个只会往外飘符号的锁链,总觉得那条锁链在嘲笑她,心情更低落了。
“不然吃完饭你再睡一会儿?”陈慧建议道。
阿缠摇摇头:“睡不着,吃完饭我还是出去散散心吧。”
用完了晨食,阿缠准备出门散散心,倒也不打算走多远,她打算去坊中的茶楼坐坐,听一听说书先生的故事或许有助于摆脱复仇记对她的影响。
结果她才刚出门,正好看到对面的将军府外停了两辆马车,林家人都站在马车旁,林岁也在。
阿缠远远地看着,不多时,就见林府的大门中,林岁的母亲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强行搀扶了出来。
之所以说强行,是因为她骂人的声音连阿缠都听到了,她的脚甚至离了地,那两名嬷嬷依旧面不改色地把人送到了马车旁。
姚氏一开始还在骂两个不听她话的陌生嬷嬷,等人到了马车旁边,看到了林城,她才收敛起来。
姚氏见到林城后,脸上满是委屈:“将军,这些年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照顾家中,可是有哪里做的不够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林城听到她的话后,面上闪过一丝愧疚,对他而言,姚氏算得上尽心尽力,可是……
林城沉声对姚氏道:“就是顾念你我多年夫妻之情,两年前得知林婷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孩子被你抱给旁人养了十几年,我都没有追究过。我觉得是我这些年无法常陪在你身边,才让你做了错事。
你想将林婷留下,我也答应了。却不想我的纵容,差点害了全家人。”
“可我也是受害者啊,是大哥骗了我,我那时候一个人生产,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姚氏说得情真意切,林岁却突然冷冷地插了一句:“怎么生大哥和林衡的时候没见你怕,我听说那时候父亲也不在家中,偏偏第三次轮到我的时候,你害怕了?究竟是怕生孩子,还是怕我的出生妨碍了你啊?”
“住口,这里轮不到你来说话!”姚氏被林岁的一番话气的眼睛通红,都是她,若是没有她这个家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