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说完,他转向福宁长公主:“请公主派一名丫鬟过来照顾,再请一位随行太医过来。”
  福宁长公主心中惊异,是为了那位被他带回来的姑娘?自己这位堂弟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她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嬷嬷,那嬷嬷立刻心领神会,赶忙去寻丫鬟和太医了。
  被白休命毫不留情地拒绝,几名夫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混在人群中的薛氏,心中对白休命的怨恨更上升了几分。
  他都能去救季婵,怎地就不能将她儿子也顺手救了?
  她看了眼神色焦急的各家夫人,决定将之前院中发生的事告诉这几位,白休命抛下各家勋贵子嗣,却去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季婵回来,岂能没有私心!
  她就不信,白休命不怕得罪他们晋阳侯府,还不怕得罪诸多勋贵吗?
  到时候就算皇帝偏爱他,他被各家弹劾,怕也不会落个好下场!
  长公主见白休命是不打算让任何人见里面那位姑娘了,便出声将身后的几名夫人都劝走了,几人不敢不给公主面子,只好不情愿地退下,倒是福宁长公主自己却留了下来。
  没一会儿,嬷嬷带着一位随行太医与一名丫鬟过来了。
  白休命带着太医与丫鬟一同走进了房中,长公主也轻手轻脚地跟了进去,一进内室便看到了她堂弟的床上睡着一位姑娘。
  太医先上前给阿缠把脉,期间阿缠一直在昏睡,并没有醒过来。
  把脉之后,太医退出卧房,到了外间才对白休命道:“这位姑娘体质太弱,许是今日吹了山风,有些着凉。不过大人放心,不算严重,夜间可能会起高热,只要悉心照顾即可,暂时不必用药。”
  白休命微微颔首:“她时常高热不退,还请太医今夜留守在此。”
  “是。”虽然太医觉得这点小病症并不需要自己守夜,不过谁让这位他开罪不起呢。
  福宁长公主却没在意这些,只是惊奇地看着自己堂弟,他连人家时常高热不退都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公主身边的嬷嬷将太医安置在偏房,丫鬟自觉地去打水,免得夜间要用。
  只剩下福宁公主与白休命留在外间,她才试探着询问:“里面那位姑娘是你的心上人?”
  “不是。”
  “真的?”福宁长公主不信。
  “只是往日有几分交情,她身子不好,便随手帮一把。”对他而言,去救她也只算是举手之劳,那头虎妖连热身都不算。
  “以往可没见你这般热心。”
  白休命扬眉:“或许是因为其他人都瞧着不顺眼。”
  “能让你看顺眼可不容易。”福宁长公主笑道。
  不容易吗?白休命想了想,也没有多难。
  季婵在他面前还不是一身小心思,她这般的他都能看顺眼,其他人入不了他的眼,也只能怪他们自己。
  安置好了阿缠,白休命走出房间,他在水塘边站了没多久,一群明镜司卫便涌入荷园。
  “大人,属下来迟。”封旸与江开异口同声道,两人得到消息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城,一路上不敢耽搁分毫。
  白休命并未与他们多言,只对两人道:“黄溪村后山还有一头虎妖。”
  江开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变,立刻跪地认错:“是属下失职,还请大人责罚。”
  白休命并未斥责他,只道:“回去自己领罚。”
  “是。”江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撤职就好。
  之前是他来调查虎妖的案子,也抓头一头二境虎妖回去,谁能想到这山里的虎妖竟然不止一头。
  “大人,那山中妖物如何了?”封旸试探着问,他家大人既然知道了虎妖的存在,想来那头虎妖是活不了了。
  “妖物已死,你带人去收尸。”
  “属下领命。”
  “大人,那我呢?”江开问。
  “那头虎妖抓了几个人上山,你带人去搜山,不论死活,将人找回来。”
  封旸很快带着明镜司卫离开,江开则先去见了那几家夫人,与她们确认了失踪的人之后才离开荷园。
  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白休命回到房间,他的床让给了阿缠,他只能歇在外间的榻上。
  到了半夜,被派来照顾阿缠的丫鬟匆忙去找太医,阿缠果然开始发热。
  太医给她施了针,又指挥着丫鬟用浸泡了井水的手巾为她降温,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将温度降了下来。
  白休命早就被吵醒了,他一直睁着眼,却并未进去。
  直到太医低声说了一句“没事了”,提着药箱离开了,他才再次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的阿缠并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可能是白日里与虎妖提起了青屿山,她在梦中也回到了青屿山。
  梦里,她偷听到了祖母与族中长老说话。
  长老对她祖母说:“阿缠虽然血脉不纯,但天生八尾,为何不好生培养一番?”
  祖母却冷淡地回道:“她与我青屿山并无干系,收留她不过是因为她父亲是我第一个儿子。”
  “那……她们姐妹的名字都不记在族中吗?”
  “不记。”
  那时候的阿缠好像偷偷难过了很久,即使现在是做梦,再次梦到这样的场景她还是觉得很难过。
  她从小生长在青屿山,那里却不是她的家,祖母也不承认是她的同族。
  父亲不要她,祖母不要她,妹妹也不见了……
  睡梦中的阿缠低声啜泣起来,白休命认命地再次睁开了眼。
  内间伺候的丫鬟也听到了哭声,轻声哄了几句却没什么用处,她打算将阿缠叫醒,刚推了两下,便见房门打开,白休命沉着脸出现在门口。
  丫鬟心中一惊,赶忙转身行礼:“可是吵醒大人了?”
  白休命没理那丫鬟,他走到床边的时候,阿缠已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白大人。”她低声嘟哝一句,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看到了白休命,她似乎安心不少,又将眼睛闭上了。
  白休命见她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她的脸便收了回来。
  他转头对丫鬟道:“替她擦一擦。”
  丫鬟不敢多说,立刻用温水洗了干净的帕子,替阿缠擦了擦脸。
  脸擦干净之后,阿缠用袖子蹭了蹭自己的脸,翻了个身,将宽大的袖子压在身下。
  没有了梦境的侵扰,后半夜阿缠睡得很好。
  她一觉睡到天明,醒来的时候,她伸了个懒腰,觉得神清气爽。
  只是回想起昨夜,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做了几个混乱的梦,还梦到了白休命。
  他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好像每次睁开眼都能看到他的背影。
  阿缠晃了晃脑袋,觉得这一段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谁做梦会专门梦到别人的后背啊?
  丫鬟见她醒了,立刻送来了新的衣裳鞋袜,又端了热水过来服侍她洗漱,她并未注意到丫鬟看着她的奇异的眼神。
  那丫鬟忍不住多看了阿缠几眼,昨夜那位白大人可是在这位姑娘床头坐了一个多时辰,害得留在房中的她也跟着忐忑不安睁着眼睛等了一个多时辰。
  幸好这位姑娘最后将那位大人的袖子松开了,不然她这一夜怕是都不能闭眼了。
  阿缠洗漱之后,从丫鬟口中得知自己现在是在荷园,白休命住的院子里。她换上新衣服,便打算去找白休命询问慧娘与林岁的踪迹。
  听丫鬟说他昨夜宿在外间,但阿缠走到外间发现他此时已经不在了。
  她走到门口,正打算去寻白休命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哭嚎声。
  门一推开,阿缠便看清了院中景象。
  院子里着实挤了不少人,男男女女,有站着的还有躺着的。白休命就站在院子中央,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封旸与江开两人。
  他身前的地面上并排摆着四个人和一具尸体,似乎才被送过来没多久,一旁还站着几名装扮华丽的贵妇人,看样子,似乎是这几人的亲眷。
  几名太医正忙忙碌碌地绕着那四个惨叫不停的活人医治,看太医的面色,情况似乎不算太好。
  其中伤情最严重的是被放在最左侧木板上的林衡,他双腿骨折多处,此时正疼得哀嚎不止。
  姚氏抓着一名太医的袖子问:“大夫,我儿的伤能不能治好?他的腿会没事的吧?”
  那太医也不想说出得罪人的话,可这腿上的骨头断成这样,根本没有长好的可能了。
  他只能实话实说:“将军夫人,令公子的腿伤实在太严重,即便长好,以后也站不起来了。”
  姚氏听后顿时往后倒去,还是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此时林衡还在哭喊不停:“是林岁那个贱人,娘,是林岁打断了我的腿,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姚氏见儿子癫狂的模样,死死抓着丫鬟的手,厉声问:“林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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