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阿缠没有多问,两人收拾好了东西,陈慧的饭也做好了。
因为来了客人,她特地多做了两道菜,还为阿缠端上来一盘子拆好肉的烧鸡。
三人在正厅里摆了桌子,坐下来一起吃饭。
陈慧的手艺非常好,吃了两口后,林岁的进食速度明显加快了。
吃到七分饱,林岁才注意到陈慧竟然没怎么动筷子,她似乎只吃了那盘辣味的血豆腐,其他的饭菜都没有动过。
阿缠好似习以为常,什么都没有说。
林岁便也将心中的疑惑按下,没有说出口。
吃过饭,林岁便犹豫着是否该离开了,结果阿缠拉着她和陈慧打起了叶子牌。
三人玩了一下午,脸上贴了一堆纸条,谁都不肯先认输。
等天色暗了,林岁终于提出要走的时候,陈慧却劝道:“天已经晚了,林姑娘不妨住下吧,正好院子里的两间厢房都收拾出来了,我们一人一间。”
林岁不禁迟疑起来,其实她并没有其他的去处,离开这里也不过是找家客栈住下。
反而是呆在这里的一下午,让她难得平静下来。
自从回到将军府,她好像时时刻刻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与那里的每一个人吵架,她都好久没有这样悠闲的渡过一日了。
阿缠直接略过了林岁要走这个话题,对陈慧道:“慧娘,晚上要吃打卤面,还有我的烧鸡。”
“知道了,这就去给你们擀面。”陈慧撕掉脸上的纸条,好脾气地应道。
“还有甜酒,我之前在东市买的,老板说晚上喝可以助眠。”
陈慧立刻扫过一记眼刀过来:“你不能喝酒,正好给林姑娘喝。”
阿缠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林岁被阿缠打岔,便也没能再说出要走的话来。
晚上的面只准备了阿缠与林岁的,陈慧还给林岁倒了杯甜酒,她尝了尝,果然如阿缠说的一样,很甜。
她以前并未喝过酒,结果才喝了两杯甜酒,就有些熏熏然。
接下来,不用陈慧倒酒,林岁拿过小酒坛,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她就这样,又喝了两三杯。
阿缠担心她喝多了明天头疼,都打算将她的酒杯抢走了,却突然见到林岁哭了起来。
“我好想回家啊。”她含含糊糊地说。
阿缠与陈慧对视一眼,陈慧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那就回去看看。”
“可是奶奶不在了,弟弟也不让我回家。他被林衡害得断了腿,以后可能都不能参加科举了,却不让我回去看他,你说他是不是怨我?”林岁抬起头,眼神迷茫。
此刻的她与白日里那个桀骜不驯,连亲生母亲都不肯让步的林岁截然不同。
陈慧轻轻叹了口气:“不会的,你和你弟弟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么会怪你呢?”
“嗯。”林岁点点头,“小洛对我最好了。”
之后林岁又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话,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陈慧将林岁安置到了西厢房,自己则去了东厢房。
阿缠收拾好了碗筷,又洗漱之后,看了一会儿新买的志怪故事书,便吹灭蜡烛睡觉了。
她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多久,意识突然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在一间明亮的屋子里,趴在一张宽敞又精致的木床上。
低头看去,两只手是毛茸茸的。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并没有醒过来,只是再一次的进入了内视的状态。
她的左前爪干干净净,右前爪上还绑着一条黑色锁链。
她用左爪拨了拨那条锁链,锁链上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然后突然就断开了。
锁链又化成了她之前见过却不认识的黑色符文,她匆忙记下了两个简单的,那些符文便消失了。
又断掉一条锁链。
阿缠将两只爪叠放在一起,脑袋压在爪子上,开始努力思考。
上一次在帮过小林氏之后锁链断掉了一根,这一次她帮了慧娘后又断掉了第二根。
看起来只要不停地帮助别人,她就有机会能够挣脱身上的枷锁。
但同时她也确定了,这些来历不明的锁链并不是天地规则对她的束缚。
阿缠很清楚,自己帮助小林氏和慧娘的举动,从某种角度来看,并不是做好事。帮助一个死去的人,害死一群活人,没有规则是这样偏颇的。
这些锁链更像是人为的,只是谁会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布置了这些呢?
将她锁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缠脑中的疑问很深,可惜现在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她闭上眼,意识离开了这里,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阿缠在昏昏沉沉中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发热了,得去请大夫。”
都快要过了辰时,阿缠还没起床,陈慧本打算喊她起床的,结果却发现她双颊泛红,身体温度明显升高。
林岁见状去外间洗了张帕子,叠好放到了阿缠额头上,然后对陈慧道:“我熟悉这里,我去请大夫过来。”
“好。”
林岁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刚开了府门,差点撞到了人。
等她脚步停住抬起头,却发现挡在面前的竟然是她爹。
“……爹,你怎么在这儿?”林岁见到林城,脚步微顿,神色也变得有些冷淡。
她原本对这位亲爹是有些期待的,林城也不算辜负了她的期待,只是他将他的父爱平等分给了所有的孩子,也包括林婷。
这让林岁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如果她要留在将军府,就必须与林婷共处下去,没有人会因为她的喜恶而赶走林婷。
说她恶毒也好,自私也罢,她就是看不惯林婷,也不会妥协。
林城看着个子还只到自己胸口的女儿,看见她眉眼中的尖锐与冷漠,温声道:“我听说你与你母亲吵了一架,就算生气,也不该一个人跑出家门。”
林岁嗤笑一声,原来在她那位母亲口中,她是自己跑出去的,她怎么不敢实话实说了?
“被赶出去和自己跑出去还是有些差别的,爹,你年纪也不小了,好歹也是个将军,别总听别人说,自己多想一想吧。”
林城突然被女儿教训了一通,不由有些愣怔。
林岁见他还挡着路,不耐烦地拨了他一下:“劳烦您让让,我朋友生病了,我要去请大夫。”
林城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意外,这孩子手上的力道不轻。
见林岁着急要走,他对身后人吩咐道:“去请府医过来。”
身后的护卫转身朝着对面的将军府跑去。
林岁停下了脚步,语气略微有些迟疑:“多谢。”
“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谢谢。”
林岁扯了下嘴角,没吭声。那个家里,可没几个把她当成一家人。
很快府医便被请了过来,林城在门口站着,林岁就算再不懂规矩,也不能把她亲爹扔在外面,自己领着大夫进去。
迟疑了瞬间,她才道:“进来吧,不过我朋友是女子,不太方便见你。”
林城笑笑没说话,跟着林岁一起走进了宅子。
陈慧听到人声迎了出来,见林岁身边除了一名拎着医箱的大夫,还跟着一个让她觉得十分危险的男人,这人大概率修为不低。
林岁见到陈慧赶出来忙道:“慧娘,快让大夫去给阿缠瞧瞧。”
“好。”陈慧应下,随即看向林岁身后的人,“这位是?”
“我爹。”
林城的目光越过林岁,一眼便看到了陈慧额头上的契痕,他立刻就知道眼前这个与活人无异的女人是什么了。
近日朝中最大的乐子便是镇北侯因为一头活尸得罪了白休命,结果被白休命上书弹劾,到了手的功勋就这么飞了。
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这头活尸就住在他家对面。
“林将军。”陈慧朝他微微颔首,随即转身领着大夫进了正房。
大夫为阿缠诊过脉后面色轻松:“这位姑娘只是着凉,额上温度不高,喝两副药将养两日就好了。”
“那就劳烦大夫开药了。”陈慧听了大夫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阿缠的身体一直很虚,幸好今日病得不重。
等大夫看完了诊,陈慧从对方口中得知他是将军府的府医,将人送出来的时候,顺便与林城道谢。
“多谢林将军遣府医来帮忙。”
“不客气。”林城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即使知道陈慧的身份,依旧能神色自若地与她交谈,“还要多谢你昨日收留我女儿。”
陈慧笑了笑:“林将军言重了,林姑娘昨日只是受邀来我们府上做客。”
说着她看了眼林岁,林岁点头:“对。”
听她这样说,林城反而有些欣慰。他知道这个女儿一直很孤僻,如今见她交了朋友,也算是一件好事,虽然这位朋友的身份有些问题,但他也没有点破。
他又对林岁道:“岁岁,昨日听说高洛那孩子受了伤,我已经派人送去了银两,也请了大夫随行,你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