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是。”雷同领命离开。
  临近傍晚,明镜司的千户们三三两两的离开衙门。
  雷同站在明镜司衙门外不远,见到其中一人走出来,上前几步,用力拍了下那人的肩膀。
  “雷同?”
  “张千户,好久不见啊。”雷同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张谦见到这位旧友也笑了起来:“你和镇北侯出去这三年,看着可是结实了不少。走,今晚去听湘楼喝酒听曲儿,我请客。”
  “行,你请客我付银子。”
  两人亲亲热热地朝着听湘楼走去。
  邻近午夜,张谦和雷同已经喝空了几坛子酒,房间里弹琵琶唱曲儿的舞姬都换了两茬,张谦实在有些喝不动了,他现在看人都是重影的。
  雷同自然是知道这位故友的毛病,只要喝好了,问什么都会说。
  他坐到张谦身边,低声问:“谦哥,听说我回来之前京里闹了活尸,都被抓了吗?”
  “当然抓了,我们镇抚使亲自出手,可比刑部那帮废物强多了。”张谦说话有些大舌头,但条理还算清晰。
  “那些活尸都怎么样了?”
  “当然是杀了。”张谦打了个酒嗝,“不对,听说放了一个。”
  雷同神色一凛:“放过一个,为什么?”
  张谦挠挠头:“好像是那头活尸不一样,跟人似的。听说有人要养,我们镇抚使也不知怎么就答应了。”
  “那就这么随便放了?”
  “当然不是……嗝……放走之前肯定是签了契书的。”
  “那谦哥知道养活尸的人住在哪儿吗?”
  “知道啊,昌平坊的香铺,这地方可不能随便去,我们镇抚使大人知道了要生气的。”
  问完了话,雷同深吸了口气,他将张谦安置好之后,出门付了银子,转身出了听湘楼。
  这个时辰已经宵禁了,但雷同的速度极快,根本没人能发现他的身影。
  不多时,雷同便回到了镇北侯府。
  此时镇北侯依旧没有歇息。
  雷同带着一身酒气来到镇北侯书房,向他汇报道:“侯爷,属下从明镜司千户口中打听到了那头活尸的下落,不出意外的话,那头活尸就是陈慧。”
  “哦,在什么地方?”
  “在昌平坊的一家香铺里。”
  “呵呵,她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害了我外孙,竟然还敢留在上京,这是生怕本侯不去找她啊!”镇北侯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格外阴森。
  雷同却有些迟疑:“侯爷,听说这头活尸已经与明镜司签了契书,不如让属下去结果了她,到时候明镜司追究,也与侯爷无甚关系。”
  “签了契书又何妨,我要杀一头活尸,明镜司还敢阻我不成。呈儿的仇,我要亲自去报!”
  清早,镇北侯换了朝服去上朝,下朝侯便回了府中。
  盯着镇北侯府的明镜司探子本以为这一上午应该没什么事了,谁知没多久,镇北侯竟然带了亲卫出了府。
  他跟了一段路,发现他们似乎是往昌平坊的方向去了。
  想到来之前上司的吩咐,那探子也不继续跟下去了,而是转身朝明镜司的方向跑去。
  镇北侯带人封锁整条街道的时候,阿缠还在屋里磨香粉。
  当店里半掩着的门突然炸成碎片,阿缠的身体还未来得及反应,陈慧已经挡在她面前。
  许多木刺扎入了陈慧后背,阿缠露在外面的手臂也被木刺划出了很长的血口子。
  等那些木刺终于没了,陈慧转过身,大敞的门外,站了黑压压的一队人。
  外形凶恶的黑蛟马站了一排,正中间,镇北侯一身黑衣高坐马上。
  虽然许多年没见,陈慧还是一眼认出了镇北侯。就是这个人,害她父亲被贬官,方玉也是仗着他的权势对她全家痛下杀手。
  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无疑是为了她。
  “给本侯滚出来!”镇北侯的声音如雷声滚滚,让人心悸。
  阿缠正要起身,却被陈慧压了回去,她低声说:“阿缠,他是来找我的,你别出去。”
  她已经为阿缠惹了不小的麻烦,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本以为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却不想到底只是奢望。
  她只希望今日镇北侯不要迁怒阿缠才好。
  看着陈慧走出屋子,阿缠并没有听她的话,而是起身追了上去。
  眼看着年轻了十几岁的陈慧从屋子里走出来,镇北侯微眯了眯眼,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像人的活尸,看起来还真是不凡。
  原本想立刻毙了她,这会儿他反倒起了将她抓走研究一番的心思了。
  镇北侯朝身后摆了摆手:“将她抓回去。”
  “慢着。”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陈慧身后走了出来。
  阿缠朝镇北侯行了一礼,恭敬道:“还望侯爷恕罪,我与她在明镜司签了契书,她现在属于我,无论侯爷与她有何恩怨,若是想将她带走,还需通禀明镜司衙门。”
  “小丫头,你在用明镜司威胁本侯?”镇北侯声音一沉,气势逼人。
  阿缠神色不变:“不敢,只是签订契书的时候明镜司的大人便告诉我,我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侯爷利用她做了坏事,我也是要受牵连的,当然要向明镜司说明情况。”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本侯倒是可以考虑。”
  阿缠微愣:“侯爷想问什么?”
  “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否与你有关?”
  阿缠眸光微动,还未回答,镇北侯已经下令:“将她一起带走。”
  “是。”
  陈慧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阿缠也没想到,镇北侯能狂妄到这个地步,光天化日之下在上京就敢随便抓人。
  让陈慧束手就擒的前提是阿缠没事,现在镇北侯要抓走阿缠,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手上突然长出了刀锋一样锐利的黑色指甲,反手抓伤了两个靠近的亲卫。
  镇北侯冷哼一声,手臂一挥,陈慧便倒飞了出去,砸进了屋子里。
  余下的亲卫上前去抓阿缠,还没碰到她,刀光闪烁,那两名亲卫躲闪不急,手臂竟被直接削掉。
  伴随着惨叫声,一把刀从天而降,似要落在阿缠头顶,阿缠也看到了,但是她躲不开。
  就在那把刀要落下的时候,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她身前不远处,她头顶的刀拐了个弯飞到对方手里。
  “不知镇北侯一大早派人封锁昌平坊,意欲何为?”白休命一手提着刀,与高坐马上的镇北侯对视,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你是……白休命?”镇北侯上下打量了一番白休命,似乎有些意外,随即才道,“本侯做事,无需向你解释。”
  白休命唇角扯动:“但是侯爷动了我的人,本官需要一个解释。”
  “是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让本侯开口了。”
  镇北侯冷哼一声,突然消失在马上,原本挡在阿缠身前的白休命也不见了。
  阿缠只能听到兵器相撞的巨响,以及眼前不时闪过的光晕。她能依稀感觉到两人在街上交手,但她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人影。
  两人就在她不远处交手,这让阿缠很没有安全感,她缓慢地往后退,靠在墙边,心中才踏实了一些。
  然而下一刻,一柄黑金长枪突然从街道中飞出,直接贯穿了墙壁,最后扎入地面。
  随后轰的一声响,房子的地面塌陷。
  阿缠傻傻地看着自己被毁掉的房子,突然想起慧娘还在里面,尖叫一声:“慧娘。”
  不管不顾地往屋子里跑去。
  还没跑出多远,就见陈慧跌跌撞撞地从破败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看见阿缠没受伤,她才松了口气:“我没事。”
  阿缠上前扶住她,与陈慧一同看向街上。
  终于,在短暂的交手后,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分别落在了街道两旁。
  白休命官袍的袖子整个碎掉了,下摆也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十分狼狈。对面的镇北侯身上的衣服齐整,却捂着胸口,他胸前正往外渗血。
  阿缠的目光落在白休命握着的那把刀上,刀锋不见血,刀尖却在往下滴血,那是镇北侯的血。
  镇北侯的亲卫见自家侯爷落了下风,正要拔刀上前,却被他一声呵止:“都退下。”
  那些亲卫立刻停下了脚步,往镇北侯身边退去。
  镇北侯直起身,看着对面比他年轻许多的白休命:“本侯早听闻白大人的名声,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白休命语气淡淡:“倒是侯爷,让本官失望了。”
  镇北侯额上青筋跳动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四境巅峰,动用了武器竟然还能被一个小辈伤了。
  虽说是有阵法压制,但这件事传出去,也足够丢人了。
  他并不想继续与白休命纠缠,便先退让了一步:“今日之事是本侯鲁莽了。”
  白休命长睫微垂:“本官听闻镇北侯在西陵百战百胜,可从不是个鲁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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