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可能是美味的食物抚平了她的情绪,林岁对阿缠的话也有了回应:“不是,我来看我爹。”
阿缠有些意外:“安西将军今日也回上京吗?”
“对,他和镇北侯一起回来了。”
这让阿缠有些尴尬,安西将军的官位不低,但名声并不太大,至少这些凑热闹的百姓并不知道什么将军也回来了,她当然也不知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没见过安西将军呢。”
虽然季婵的脑中有安西将军这个人存在,但记忆里,这位将军一直驻守西陵,好多年没有回过上京了。
“嗯。”林岁应了声,“我也没见过。”
这个话题好像更让人尴尬了。
阿缠又开始翻找记忆,终于从记忆中找到了关于林岁的传言。
安西将军府一直对外宣称林岁从小身体不好,在乡下养病,她正式出现在各家夫人的视线中也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
不过季婵那时候听到人说闲话,说林岁并不是养病,而是生来与将军夫人相克,被送去了一户农家养着,一直到及笄之后才被接了回来。
那时候的季婵并不相信这个说法,毕竟她印象中的安西将军夫人是一个很和善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样荒谬的说法将亲生女儿送走?
见到了林岁,阿缠倒是觉得这个说法说不定才是真相。
两人正吃着饭的时候,楼梯上又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人一个粗嘎的男声响起:“林二,别在下面磨蹭了,再不上来一会儿你爹和你大哥就过去了。”
“知道了,少废话。”
声音落下,一行五个穿着奢华的年轻公子走上了二楼。
阿缠只看了一眼,便略微挑了下眉,薛昭最近出现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一些?竟然又遇到他了,可真是晦气。
随后,她的目光又扫过其余四人,越看越觉得这几人眼熟。
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上次在天街的制衣坊,她就见过这几个人。
薛昭看见了阿缠,这次他直接转过头,无视了她。
前两日从昌平坊回去,管家将他所作所为尽数告诉了父亲,父亲罚他跪了两日祠堂,他娘也一再提醒暂时不要招惹季婵,薛昭怕自己忍不住,便干脆当做她不存在。
薛昭不过来找麻烦了,反而是那个被人叫做林二的身材高挑的年轻公子朝阿缠这桌走了过来。
林衡皱着眉来到她们桌旁,语气不善地问:“林岁,你怎么在这儿?”
阿缠打量了一下这人的容貌,意外发现他和坐在自己对面的林岁有些像,再想到两人一样的姓氏,这位该不会是林岁的兄长吧?
可他这个态度,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关你屁事。”
好吧,是非常不好。
“哦,我知道了,来看爹的吧,你该不会以为在家里将娘气病之后,爹会为你做主吧?做什么梦呢。”林衡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从小养在乡下,毫无教养的妹妹。
林岁没说话,阿缠从她眼中看到了迟疑。
林衡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继续说:“爹平生最恨的就是像你这样品行低劣的人,你连自己妹妹的未婚夫都抢,简直不要脸!”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林岁的痛处,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充满戾气:“妹妹?也只有你会把什么脏的臭的人捧在手心里叫妹妹,安西将军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我,你妹妹是什么东西?”
眼看着两人吵出了火气就要打起来了,阿缠用筷子敲了下碗沿:“这位公子,站在别人的桌旁吵架,是不是太过无礼了些?”
林衡看了眼阿缠,心道和林岁坐在一起的,能是什么货色。
他正要开口,坐在不远处的薛昭突然开口:“林兄,快过来吧,安西将军的队伍来了。”
这时,楼下已经响起了欢呼声,林衡稍微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了不远处的那张桌子。
林岁和阿缠也转过头,看向楼下。
楼下,镇北侯的队伍正在缓缓经过。
位于队伍最前的,是骑着黑蛟马的镇北侯。
镇北侯年纪应该不小了,但看着也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他身穿黑色战甲,没有带头盔,容貌普通,但眼神凶戾,目光扫过人群的时候,周围百姓的欢呼声都凝滞了。
阿缠发誓,她刚才听到人群里小孩子的哭声了,八成是被吓哭的。
镇北侯左后侧,骑在马上的人就好看了许多,那是一位儒雅的中年人,阿缠听到林岁的兄长在喊“爹”。
底下那人似乎听到了林岁兄长的声音,抬头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朗声回了句:“衡儿。”
与林衡的激动不同,林岁只是安静地看着下面骑着马经过的中年男人,那个人可能也看到了楼上的林岁,却没有丝毫反应。
显然,他大概是不认识他的女儿。
队伍很快便过去了,林衡有些激动,也不管林岁了,直嚷嚷说要回将军府等他爹回家,其余几个人也跟着下了楼。
林岁没有走,她坐回位置上,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冷掉的粥。
“你还好吗?”阿缠问。
林岁抬头瞥她一眼:“怎么,同情我?”
她正要说自己不需要同情,就听阿缠幽幽道:“就是有点羡慕,你至少还有爹呢。”
不像她,她的阿爹不要她了。
林岁想起关于季婵的传言,心中那些不平忽然散去了一些,也对,至少是个爹,以前不认识,现在可以回家认识一下,季婵娘死后,爹都没了。
两人吃完了饭,阿缠要付账的时候却被林岁抢了先。
她对阿缠道:“谢谢你的位置,今天我请。”
阿缠也没拒绝:“好,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
看完了热闹,又吃了一顿饱饭,阿缠买了一桶新鲜鹿血就往家去了。
林岁虽然不想回家,但除了将军府她也无处可去。两人出了酒楼,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队伍经过了天街,眼看便到皇城外了,镇北侯微侧了侧身,问身旁的安西将军林城:“刚才那个是林将军的小儿子?”
林城笑道:“让侯爷见笑了,小儿顽劣。”
“年轻人,活泼点好,我家呈儿与你小儿子年岁相仿,以后倒是可以让他们一起玩。”
林城嘴角扯动了一下,笑的并不算诚心:“您说的是。”
镇北侯以及安西将军回京述职,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皇帝虽然没有亲迎,也派了三皇子代为迎接。
其他将士与有荣焉,只有镇北侯神情冷淡,似乎有些瞧不上三皇子。
三皇子倒也没什么不满,毕竟是四境强者,傲气点是应该的。本来父皇是派太子过来迎的,但太子拒绝了,父皇也没生气,直接让他过来了。
镇北侯与一众将军入宫面圣,皇帝亲赐了宴席,他们一直在宫中宴饮,直到傍晚才出了宫。
镇北侯喝了不少酒,出宫门的时候身上酒气很重,但眼神清明。
镇北侯府的马车已经在宫外等了一下午了,驾车的是镇北侯当年的亲卫,如今的侯府管家。
“侯爷。”见到镇北侯出来,管家上前行礼。
镇北侯左右看了看,皱眉问:“怎么只有你,玉儿和呈儿呢?”
管家硬着头皮道:“姑娘和小少爷……没了。”
“你说什么?”镇北侯面色平常,但周围的方砖瞬间全都炸开,有碎片弹飞出去,还伤到了其他家的马和等在马车旁的下人。
然而镇北侯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他充满戾气的眼神凝视着管家:“再说一遍?”
管家只好将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姑娘在外养了个年轻男子,她那个情夫却和姑娘的丫鬟有了苟且,两人合谋害死了姑娘。案子是姑爷亲自查的,那两名凶徒也被姑爷处理掉了。”
“那呈儿呢,他又是怎么出事的?”
管家将头深深低下:“听姑爷府上的管家说,小少爷看上了姑爷身边伺候的丫鬟,那丫鬟不堪受辱,半夜里刺杀了小少爷,然后自杀了。”
“荒谬!”镇北侯怒喝一声,“严立儒哪去了,让他来见我。”
“姑爷病了,似乎病得很严重,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上朝了。”管家如实道。
镇北侯似乎不信,微眯起眼:“走,去严家。”
很快,镇北侯府的马车停在了严家大门口,严府管家一见是镇北侯来了,都不敢去通报,直接开了正门将人迎了进来。
镇北侯进了严府后二话不说,直奔严立儒的卧房。
他闯进卧房,看到卧病在床的严立儒后,脸上的怒容散了些许,问床上躺着的人:“怎么回事?”
严立儒身体僵硬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你们都出去。”镇北侯一声吩咐,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他按住严立儒的肩膀,一把撕掉他的衣袖,掩盖在衣袖下已经开始腐烂的几块黑斑立刻出现在他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