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方玉死在了一个很寻常的日子里,被她痴迷了一辈子的相公,亲手勒死了。
  死不瞑目。
  房间里充斥着严立儒的喘息声,如慧站在他身后,垂眼看着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方玉,心里并没有复仇的痛快。
  在她全家枉死的二十年后,罪魁祸首才死在她面前,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太迟了。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严立儒背上,方玉死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的儿子了。
  “老爷,接下来要怎么办?”
  严立儒松开了勒死方玉的绳子,站起身道:“不必担心,将她身上的珠宝首饰都拽下来,力气大一点。”
  如慧微愣了一下,便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她将方玉头上的珠翠,身上的宝石坠子和项链,还有手腕上的两个玉镯都扯了下来。
  因为用力过大,在方玉的脖子和耳朵上都留下了痕迹。
  在她取走方玉身上首饰的时候,严立儒在屋中走着,来到桌旁,找了个角度将桌子推倒,上面的花瓶碎了一地。
  他又撕下了一边床幔,将并没有叠好的被子扯下床,枕头也被扔到了床尾。
  只是稍微做了些改动,这屋子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里面发生了争执。
  “老爷,已经好了。”
  如慧将首饰交给严立儒,严立儒将东西收好,对她道:“走吧,出去的时候什么都不要说。”
  如慧点头,跟在严立儒身后往外走去。
  他们走出房间后,严立儒任由房门大敞,带着如慧继续往前。
  院子里,方玉的那个年轻的情郎正惴惴不安地站着,似乎在等他们出来。
  见到严立儒,他非但没有转身就跑,而是迎了上来。
  “大、大人,我们说好的……”
  严立儒打断他:“放心,我早说过不会追究你,我和方玉还有话要说,你去街头的来福酒馆等着。”
  “是、是,我这就去。”
  “别让门口的丫鬟和车夫看到了。”严立儒语气依旧平静。
  “绝对不会。”
  那年轻男子得了严立儒的话,就像是得到了圣旨一样,整个人松了口气,头也不会地朝着外面跑去。
  和如慧之前猜的一样,方玉与人偷情之事严立儒果然早就知道,连方玉的情人,都可能是他物色的。
  严立儒这个人,果然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走吧。”
  听到他的话,如慧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么走了吗?”
  严立儒见她惴惴不安的模样,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不必担心,没有人会发现。”
  两人避开了方玉的丫鬟和马夫离开了左枝巷,两人走到前街上了严府的马车,马车并不回严府,而是去了一间开在严府附近街巷的成衣铺子。
  那铺子的生意不太好,掌柜正在柜台前打瞌睡。
  严立儒走进去之后伸手在柜台上敲了敲,掌柜一个机灵:“严大人?”
  “让叶家兄弟来见我。”
  “是,小的这就去叫他们。”掌柜迅速答应下来,也不看店了,身形灵活地从后门去了后院。
  很快,一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兄弟走了出来,见到如慧也在,两人警惕地扫了她一眼,随后向严立儒行礼:“严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兄弟去做的?”
  严立儒出声道:“左枝巷外停着一辆马车,车上的马夫和丫鬟,还有街头来福酒馆里一个叫宁聪的年轻男子,将他们控制起来。
  将马夫杀了,做出被人偷袭至死的假象,扔回左枝巷左手第二个宅子里。两天之后未时末,让那一对男女驾车出城,将这些首饰放在他们的行囊中。”
  他将之前从如慧那里接来的首饰递给了兄弟二人:“可听明白了?”
  其中一人接过了首饰,毫不犹豫地应道:“听明白了,我兄弟二人这就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了,严立儒带着如慧回到马车中,这一次,马车是朝着严府驶去的。
  两人出府这一趟,并未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人敢对这府中的男主人指手画脚。
  到了酉时,方玉院中的几个丫鬟开始有些担心了,以往夫人外出,从来不会这么晚还不归家,难道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们一直等到戌时,都已经宵禁了,夫人竟然还没有回来。
  一直伺候方玉的大丫鬟逢夏终于扛不住压力,匆匆赶往严立儒的院子。
  “老爷,夫人白天外出后,至今仍未归府。”逢夏神情忐忑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严立儒的表情。
  她是伺候方玉的贴身丫鬟,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夫人每次出门都去做什么,但时日久了,总会在对方身上发现一些不该存在的暧昧痕迹。
  若不是这次夫人宵禁了仍未归家,她也不敢惊动老爷。
  “你可知夫人去了何处?”
  “奴婢不知,但夫人是带着逢春一起出的门。”
  逢夏说完等了半晌也不见主子回应,偷偷抬起头,只见严立儒沉着一张脸似乎在思索什么。
  半晌才听到他开口:“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夫人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如果她们敢出去乱说,本官饶不了她们。”
  “是,奴婢一定不会让她们乱说话。”
  “回去吧,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夫人去了郊外的灵安寺小住几日。”
  “奴婢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逢夏还未进院子,就被一名老者拦下了。
  “小丫头,你们夫人呢?”老吴头询问到。
  逢夏神色自若地将严立儒教她的说辞对这老者说了一遍:“夫人去了郊外的灵安寺,说要小住几日。”
  老吴头微蹙了蹙眉:“怎么之前没听说过?你们这几个丫鬟也没跟去?”
  “是夫人临时决定的,她只对我们老爷说了。”
  “哦。”听闻严立儒知晓此事,老吴头便不再追问了,背着手踱步离开。
  方玉消失的第二日,府中并无任何异样,除了如慧和方玉的几个丫鬟外,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出了一趟门。
  但是一大早,京兆尹便亲自来了刑部衙门。
  见到了严立儒,那位京兆尹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吞吞吐吐半晌,才终于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严大人,下官接到左枝巷百姓报案,说发现一户人家夜不闭户,有贼人闯入,进去不久那贼人便一边喊着杀人了一边夺门而逃。”
  严立儒似有些诧异:“难道死者与近来的活尸案有关?”
  京兆尹嘴里发苦,硬着头皮道:“那死者似乎是尊夫人。”
  “什么?”严立儒一愣,“你说什么?”
  京兆尹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又迅速重复了一遍:“那位死者是尊夫人。”
  严立儒沉默许久才问:“她是怎么死的?”
  “尊夫人似乎与人发生了争执,被人用麻绳勒死的。她身上的金银首饰都消失不见,那闯入宅子的小贼身上并未搜到尊夫人的首饰,他也不承认自己拿过任何东西。”
  “那宅子的主人是谁?”
  “……宅子的主人是一个叫宁聪的男子,这宅子原本是尊夫人过户给他的。尊夫人死后,这个宁聪也消失不见了。”
  京兆尹背后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他又不是第一次断案,都查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
  严大人家的那位夫人不但给他带了绿帽子,还被情夫给杀了。
  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严大人怕是脸面无存。
  “多谢宋大人将此事告知严某,这案子……”
  京兆尹忙道:“这案子就交给刑部了,严大人放心,本官并未将此案内情告诉任何人。”
  严立儒微微颔首。
  刑部接手此案后,严立儒将案子交到了心腹手中。
  第二日,那人便追踪到了凶手的痕迹,在他们赶车出城后,直接将二人射杀。
  那人带着的刑部司吏在马车上找到了属于严夫人的首饰,证实了车中男子就是杀害严夫人的凶手。
  随即,他们又得知车中女子乃是严夫人的贴身丫鬟,这起凶案的起因也找到了。
  严夫人养的情夫与她的贴身丫鬟互生情愫,两人决心私奔,却苦于没有盘缠,便在严夫人与情夫厮混之时将她杀害,取走她身上昂贵的首饰,一起亡命天涯。
  杀人凶手与帮凶因为拒捕被格杀当场,这案子并无任何疑点,就此便可以结案了。
  严府众人是在方玉离府的第三日,刑部司吏上门,将她的尸体运回严府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的夫人并没有去什么寺庙,而是被人害死了。
  终于被从祠堂放出来的严呈听到他娘被杀的消息几乎傻了,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他红着眼睛抓住那刑部司吏的手臂,朝他吼:“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司吏吞吞吐吐也不肯说。
  严呈更是认为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揪着那人衣领:“你说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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