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等雪针蛇抓到,我一定亲自把东西送来。”
  阿缠不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果然和白休命是一丘之貉,竟然还要等蛇抓到,怎么不等到明年?
  但她有什么办法呢,东西都在人家手上,她也只能忍了。
  把人赶走之后,阿缠回到后院的灶房,刚才她用来装骨粉的碗里还留下一层底子。
  这东西不好拿出来卖,容易被小心眼的白休命翻后账,但她可以用来调制一些特殊的香。
  阿缠将骨粉装进瓷瓶里收好,脑子里已经在盘算新的香方了。
  做香饵没花太长时间,主要是封旸这人干活实在是利落,阿缠干脆回到屋里,将自己之前买来的香料拿出来,用碾子磨成粉。
  大部分的香料不需要额外炮制,磨粉就能用,但是对粉的细腻程度有一定要求。
  磨了没一会儿她就觉得手疼,翻过掌心一看,磨破了一块皮。
  她忍不住想,自己身边什么时候能有个像封旸一样能干的人呢?
  晌午,阿缠受够了自己糟糕的手艺,去外面新支的面摊吃了一碗鸡汤面,味道一般,她勉强吃了大半碗就回家了。
  走到家门口,意外发现有人在等着她。
  “你是……赵管家?”
  自从赵铭出事,阿缠和赵家就再无来往,今日赵府的管家竟然寻了过来。
  赵富转过身,见到阿缠后赶忙上前行礼:“表姑娘,可算是等到你了。”
  “有什么事吗?”
  赵富吞吞吐吐道:“是这样,老爷和老太爷等人的尸身已经被送回府上了,三日后出殡,不知姑娘到时候是否有空?”
  “我还以为赵府并不欢迎我。”阿缠戏谑道。
  “怎么会,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阿缠也不与他纠结,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是我们二姑娘让小人来请表姑娘的。
  “知道了,我会去的。”
  做人要有始有终,她总要亲眼看看赵家人的结局。
  三日之后,阿缠如约来到赵府。
  比起上一次小林氏出殡,这一次的赵府显得分外冷清。
  阿缠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最近连她家附近的茶馆说书先生都换了故事,故事的主角变成了杀妻害子养外室,狼心狗肺的赵大官人,可不就是她那位姨父。
  也不知道赵家的案子到底是怎么被宣扬出去的,虽然下面百姓知道的也是一知半解,但赵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
  赵铭死后,倒是人人都记住了他。
  赵家人的灵堂依旧设在曾经的院子里,问了管家阿缠才知道,赵府只置办了三个人的丧仪,那位苏夫人的尸首被送归赵府之后,赵闻月已经吩咐人卷一张席子,扔去乱葬岗了。
  “赵文奇呢?”阿缠又问。
  管家也不隐瞒,说道:“文奇公子受到惊吓,得了癔症,他本就是过继来的,不是我赵家人,也被姑娘赶出去了,前几日还在家门外转悠,这几日已经不知所踪。”
  阿缠没有再问下去。
  虽然这个结局在预料之内,但赵闻月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凉薄。
  她会这么对外人,也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娘,她果然只爱她自己。
  去灵堂的路上,管家还告诉阿缠,赵闻月前两日找来了一群僧人在府中念经超度,听说是担心爷奶和她爹的冤魂不散。
  她娘化为厉鬼大概是让她吃了教训,这次没敢钉棺材。
  阿缠去灵堂上香的时候,见到里面并排摆着的三口棺材,棺材旁还有三名僧人在念往生咒。
  看来是真的很怕她爹找来,阿缠没告诉她,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变为鬼的,能化为厉鬼,也算是一种另类却不可控的机缘了。
  她上完香后,赵闻月朝她走了过来。
  短短几日,接连戴重孝,赵闻月憔悴了很多,看见阿缠也不像之前那样尖锐了。
  “今日多谢你能来。”
  她爹死后,那些平日里关系好的友人同僚就像不存在一样,谁都没有来上柱香。
  赵闻月心中悲愤,又不知道找谁诉苦。
  她没想到季婵竟然真的会来,不由有些感动。
  “日后你打算怎么办?”阿缠问她。
  预料中的答案应该是回乡守孝三年,但赵闻月永远能让人出乎意料。
  她说:“前两日薛郎来提亲了,我答应了。”
  “提亲?”阿缠声音微抬,“你要嫁给他?”
  赵闻月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一样,脸变了变,最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要纳我为妾。”
  阿缠的表情很是古怪,赵闻月以为她看不起自己,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如今赵家再没人能支撑门楣,爹的名声也没了,还有哪家人肯娶我?”
  那可说不定,阿缠心想,只要心气不那么高,找人嫁了当个正头娘子不难。
  她如今被算是被赵铭牵连,但整个赵府的家业都属于她了,有家业傍身,总会有人心动的。
  说到底,是她依旧舍不下薛明堂。
  薛明堂就更有意思了,他不但舍不下赵家的家业,还不舍得给出自己正妻的位置。
  阿缠懒得管她的选择,但又想到了小林氏,还是多嘴了一句:“你要想好,给人做妾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早就想好了,薛郎也和我保证过,将来等他爹娘能接纳我了,再把我扶正。”
  阿缠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祝她心想事成了。
  快要到出殡的时间了,依旧没人来,阿缠问身旁的赵闻月:“你的薛郎不来给你父亲上柱香吗?”
  赵闻月替他解释:“薛郎并非不想来,是他受了伤,正在家中养伤,来不了。”
  薛明堂没来,薛家是派了个管家来。
  阿缠话音才落下,薛家的管家就进来了。他神色有些倨傲,进了灵堂后径自点了三炷香,转过来的时候还等着赵闻月先与他见礼才点了下头。
  那管家也不管此处场合,对赵闻月道:“赵姑娘,后日我们薛府的轿子就来抬你入府。”
  “怎么会这么着急,薛郎不是说……”
  管家不耐烦地打断她:“这是我们夫人的意思,我家公子受了伤,正好赵姑娘入府可以冲冲喜,还是说赵姑娘不愿意?”
  赵闻月闭上嘴,半晌才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准备好的。”
  那管家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离开前还不忘记补充一句:“对了,赵姑娘把嫁妆也准备好,到时候府中会派人来抬。”
  薛府管家离开后,过了没一会儿,竟然又走进来一人。
  那人四十多岁,容貌儒雅俊朗,身着白色锦袍,看着像是个读书人。
  赵府管家匆匆进门,在赵闻月耳边道:“姑娘,这位是刑部左侍郎严立儒严大人。”
  阿缠也听到了管家的话,不禁扬了扬眉,竟然是位大人物。
  严大人上完香后,转向赵闻月,赵闻月立刻行礼,那位严大人也还了礼。
  他看着赵闻月,叹息一声道:“我与赵兄师出同门,日后你若有是什么困难,可去府中寻我。”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意外了,这可是刑部左侍郎,正三品大员,他说出的话可不是一般的有分量。
  赵闻月也不是不知好歹,眼中闪过喜色:大声道:“多谢世伯。”
  严立儒微微颔首,他看了眼正好奇打量他的阿缠,朝她笑了一下,这才离开。
  “这位严大人可真是好人。”赵管家也忍不住感慨道。
  “严大人说与姨父师出同门,他们的老师是谁?”阿缠好奇地问。
  赵闻月不知,管家赵富却是知道的。
  赵富的表情有些唏嘘:“是前任国子监祭酒陈大人,据说十分有学问,连如今声名显赫的齐大儒也曾是陈大人的学生。后来陈大人出事,老爷便不再提及了。”
  “那位陈大人倒是厉害,接连教出了姨父与严大人这般高官,竟还能教出大儒。”阿缠真心夸赞道。
  “谁说不是呢,可惜了遭了妖祸,最后尸首都被啃食了。”
  这是阿缠第二次听人提起前任国子监祭酒了,还真是有些巧。
  她想,若是那位陈大人还活着,说不定靠着自己的学生都能过得不错了,真是可惜。
  “说起来,前两日我听人说严大人帮了一位拦路的妇人洗脱冤屈,如今上京百姓都叫严大人严青天呢。有严大人的承诺,日后小姐算是有了保障。”管家又道。
  赵闻月笑了笑:“薛郎与严大人都出自刑部,即便是看在严大人的面子上,薛郎也会对我好的。”
  她果然无药可救了,无论什么事都能扯到薛明堂身上。
  阿缠有时候真的怀疑,小林氏生赵闻月的时候,忘记生下脑子了。
  “如此倒是要恭喜表妹了。”阿缠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喜意。
  赵闻月却以为她是真的在恭喜,脸上的喜色都要掩饰不住了。
  很快出殡的时辰到了,赵闻月在管家的协助下继续主持丧仪流程。不久前才经历一次,这次她显得很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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