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但赵闻月还有价值,所以赵铭才是那番说辞。
  “我以为姨父会因为姨母的死迁怒一双儿女,但结果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姨父给我的感觉,也和姨母说的完全不同。”阿缠轻声说。
  这个时候都还能以利害关系来区别看待一双儿女,她不禁开始怀疑,小林氏眼中的那个好男人,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被编造出来的一段谎言?
  白休命唇角一扬:“你倒是比你姨母看得通透。”
  他这话无疑证实了阿缠的猜测,赵铭对小林氏的深情,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真心实意。
  “或许是因为薄情的人见得太多,我也不愿再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真心实意的好男人吧。”阿缠语气中带着嘲弄。
  也不知道小林氏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谎言也没有被拆穿过。
  白休命转头:“你被人骗过?”
  阿缠心中一惊,扯出一抹笑:“大人说笑了,我只是想起了……晋阳侯而已,在我娘过世之前,他又何尝不是和姨父一样的深情呢。”
  就在阿缠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的时候,白休命出声:“到了。”
  果然已经到了昌平坊,不过因为没有灯笼照明,阿缠差点没认出自家的门。
  她死死攥着缰绳,慢慢从马背上滑下来,站稳后朝白休命福了福身:“多谢大人今夜送我回家。”
  白休命敷衍地“嗯”了声,翻身上马。
  他调转马头正要离开,却又听到阿缠的声音:“今夜是我与大人的第三次见面了。”
  白休命已经预感到她要说什么,他惊讶于自己竟然有耐心等着听她说下去。
  “我真的不能知道大人的名字吗?”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本官的名字不是秘密,你可以找人问。”
  “可我想听大人亲自告诉我。”
  “你的要求倒是不少。”
  阿缠眨眨眼,执着地仰头看着他。黑暗中,她只能看清他的轮廓。可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清晰地印在白休命的眼中。
  因为得不到回答,她唇角压了下来,唇微微嘟起。
  “……白休命。”
  马蹄声响起,几乎盖住了他的声音。
  第16章 这样的戏码,阿缠可太熟……
  再次见到孙妈妈,已是三月初。
  柳条发芽,杏花缀满枝头,连风也带了一丝春意。
  孙妈妈却苍老了许多,不但瘦的双颊凹了下去,连头发都白了大半。
  “许久不见,姑娘可还安好?”今日,孙妈妈并不是坐赵府的马车来的,而是走来的。
  “一切都好,孙妈妈快进来歇歇。”阿缠邀请孙妈妈进屋。
  孙妈妈站在屋外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今日过来是想告诉姑娘,夫人的遗体已经被接回府了,明日府中会设下灵堂,后日出殡。”
  阿缠了然,已经过了十几日,案子想来已经了结,就是不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好,我会到的。”阿缠应下。
  第二日,阿缠早早便起了。
  她换了身素白袄裙,又从木匣子里挑了个白色的绒花簪,她纤细的手指拂过里面依旧闪闪发光的金饰,轻轻叹息一声。
  辰时末,阿缠来到赵府门外,赵府门口的灯笼都换成了白色的,灯笼上两个大大的奠字。
  赵府的下人见到阿缠,上前行礼为她引路。
  才刚走进灵堂,阿缠就看到了正中摆放的黑色棺材,棺盖是合上的,小林氏就躺在里面。
  前面的供桌上,摆着小林氏的牌位和一应祭品。
  在灵堂中见到披麻戴孝的赵闻月阿缠竟然没有太多惊讶,就如她猜测的一样,明镜司大概没能找到切实的证据,赵闻月被放了回来。
  但让阿缠真正意外的是,这灵堂里除了赵闻月之外,竟然还有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男童,身上也穿着孝服。
  不仅如此,那男童竟然跪在赵闻月之前,似乎是顶替了赵闻声这个长子的位置。
  只有儿女为父母穿重孝,小林氏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儿子?
  阿缠不动声色地走进灵堂,为小林氏上了三炷香,而后孝子孝女还礼。
  她受了两人一礼后才出声对赵闻月说:“表妹节哀。”
  赵闻月听到她的声音才抬起头,见是阿缠,眼中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是你,你这个贱人!”
  她在明镜司被关了整整十日,镇狱里不见天日,又阴冷又可怖。白天夜里她耳边都是哀嚎惨叫声,根本无法闭眼。
  幸好卖她簪子的摊主意外死了,明镜司没能趁机将罪名安在她身上,父亲想了法子又找了人帮忙才终于让他们将她放了出来。
  她出来后听父亲说,孙妈妈和母亲的贴身丫鬟根本没提过玉簪的事,这件事是分明是季婵告诉明镜司那些人的。
  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受这么多苦!
  赵闻月刚要起身,却被身旁的男童眼疾手快抓住袖子,那男童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并不似幼童的天真不知事。
  他对赵闻月说:“这里是母亲的灵堂,阿姐正在守孝,还是不要乱动得好,免得冲撞了母亲。”
  赵闻月甩开男童的手,冷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父亲答应了让你替我哥守孝,你就能过继在我母亲名下,做梦!”
  男童声音清脆:“阿姐多虑了,文奇并没有这么想。”
  不过男童的话至少劝住了赵闻月,让她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那男童见阿缠一直不吭声,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还出声安慰她:“还请表姐见谅,阿姐只是因为丧母太过伤心,并非有意针对表姐。”
  上来就喊自己表姐,言语之间表现得就像是这个家中的主子一样,阿缠心想,这些天赵家似乎又有了不小的变动。
  “你是?”阿缠语气疑惑。
  “我叫赵文奇,是赵家的远房亲戚,父母双亡后被爷奶收养,听闻夫人意外过世才随爷奶来了京中。”赵文奇口齿清晰地自我介绍,顺便将自己的来历也说得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见过文奇表弟。”阿缠与对方见礼。
  赵文奇见阿缠如此反应,暗暗松了口气,又道:“今日前来吊唁的客人有些多,若有怠慢,请表姐恕罪。”
  “表弟客气了。”
  赵文奇说完,叫来了外面候着的下人,吩咐人将阿缠带去偏厅歇着。
  比起赵闻月,他看起来更懂事。
  阿缠没有继续呆在灵堂,跟着下人出去了。
  一般情况下,上门吊唁的客人并不会被主人久留,但阿缠算是赵家的亲戚,所以才被留了下来。
  此时的偏厅里只有四五个人,看他们互相之间熟稔的模样,应该都是赵家的亲戚。毕竟小林氏的亲人除了阿缠,如今都在流放的路上。
  坐在偏厅主位上的是个头发半白的老妇人,那老妇人虽然穿着富贵,但行为举止有些粗俗,应该就是赵铭的母亲,小林氏的婆母。
  赵老太太见阿缠走进来,停止了与旁边的亲戚说话,转头看向她,问道:“你是哪家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阿缠朝对方福了福身:“见过老夫人,我叫季婵,是姨母的外甥女。”
  “原来是你啊。”赵老太太应该是从谁口中听说过一些季婵的事,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了些轻蔑。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就移开了目光。
  赵老太太的喜恶表现得十分明显,她不搭理阿缠,其余赵家亲戚自然也不会理她。
  阿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了两块点心就安静坐着,听着周围人说话,倒也自在。
  大概过了一个半时辰,一直不见踪影的男主人赵铭带着赵文奇和赵闻月一起过来了。
  赵铭走进偏厅,先向坐在主位上的母亲请安,又与其他亲戚们见礼。
  他身后的赵闻月态度敷衍,即便给亲奶奶行礼时,脸色也十分冷淡,赵老太太表情也不怎么好,似乎也不太待见这个孙女。
  反而是见到了赵文奇,老太太脸上顿时笑出花来,连忙朝他招手:“文奇快到奶奶这里来。”
  赵文奇来到赵老太太身旁,叫了一声:“奶奶。”
  “哎,我的乖孙。”边说着,还边心疼地去揉他的膝盖,“跪了这么久,腿疼不疼?”
  “奶奶放心,不疼的。”赵文奇安慰赵老太太。
  “怎么会不疼,可怜你一个半大的孩子,竟要跪这么久,又不是你亲娘。”
  “这是文奇应该做的。”
  如果是寻常的七八岁孩子,听到老人的话,说不定已经顺着话往下说了,偏偏这赵文奇表现得如此懂事,让偏厅内的赵家亲戚都很是惊奇。
  有人好奇询问:“姑母,这孩子是哪家的?”
  赵老太太忙把赵文奇拉到身前,给在场的人介绍:“这是我孙儿文奇,自小便聪明又孝顺,一直陪在我们老两口身边。”
  这些亲戚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赵铭与小林氏只育有一儿一女,如今儿女也都不小了,赵老太太怎么又出来个小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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