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众人哑言。
就连小乙父母都顿时失了声。
有人下意识看向老太太,也瞥向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薄司御。他是薄家孙子辈的人,辈分不大,是因为父母走得早,自己又在部队建功立业,成为活着的一等功,才被薄氏所有人尊称一声二爷。
他性情寡淡。
为人更是孤僻沉默。
就像一个没有感情不会疼痛的人,大家也便理所当然地觉得他能承受一切,全然忘了他八岁就成了孤儿,小小的他背着行李出远门,独自一人在外头摸爬滚打十几年。失明回到海城,又挑起薄家的大梁,宵衣旰食地工作,让盛世集团在五年内跻身于国际综合性财阀公司。
“如果司御的父母还在,他也可以像您儿子一样闯了祸躲在您二位身后,因为有人撑腰,所以目中无人地欺负别人。”
“这次是我看见了,我是司御的妻子,我心疼他从而站了出来,在我还没嫁来薄家,看不见的那些日子,他又吃过多少亏?他受委屈的时候,他的母亲应该在天上急得团团转,怪自己离开得太早,没有保护好他。”
大厅鸦雀无声。
安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抿紧了唇,低下了头。老太太更是红了眼眶,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夫妻俩还想再说点什么,席间忽地有人站了起来:“就是你们俩没管好小乙,阿御媳妇帮你们教了。非但不感恩,还在这里大吼大叫!”
“只是把你们那不学无术的儿子扔进雪里,换做是我,我早把他丢后院人工湖,惩罚的力度大,他才能长记性!”
“你们看看那小孩的样子,明明做错了事,躲在父母后面像没事人一样,我刚还看见他抬着下巴挑衅阿御媳妇儿,恶臭的嘴脸,真给薄家丢人!”
“不是说大人跟五岁小孩计较很没品吗?行,我女儿三岁半,在院子里堆雪人的时候被小乙拿棍子敲到了头,小孩和小孩之间总可以计较了吧!过来道歉啊小乙爸妈!你们儿子金贵,你俩跪下磕头可以吗?”
厅里忽然就吵了起来。
枪口一致对准了小乙父母,躲在后方的男孩终于没了嚣张的气焰,弱弱地缩着身子,不敢瞪人,也不敢说话了。
这场闹剧终止于十分钟后。
小孩道了歉,连带着他父母也鞠躬低头。林晚擦了擦脸上被自己强行挤出来的几颗泪,勉强接受了歉意,折返回薄司御身旁,挽上他的胳膊,像极了一对<a href=https:///tags_nan/meiqiangcan.html target=_blank >美强惨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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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圆饭是下午两点半吃完的。
林晚和薄司御不留在老宅跨年,两人同老太太打了招呼,便出了门回北山别墅了。老人站在屋檐下,管家为她撑着伞,目送着那辆暗坞色的迈巴赫消失在雪天的尽头。
“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错。”
“您看人很准,林小姐果然是个好心肠的人。我当时在后院,帮小乙小少爷说了句话,差点被林小姐的眼神杀死了。”
老人笑了。
笑容欣慰又心酸。
“阿御父母去世之后,就只剩他一个人,跟谁都很疏远。性格这么孤僻不近人情,估计也是应了小晚说的话,无人为他撑腰,他只能自立自强。”
“现在有林小姐疼爱二爷,您可以放心了。”
“是啊,阿御终于命好了一次,遇到生命里的贵人了。小晚命也不好,摊上那么一个偏心眼的父亲,绑架案的事历历在目,她脸上的伤都还没好。”
“您买通全国媒体将林氏千金绑架案挂在头版头条上半个多月,所有人都支持林小姐,所谓得民意者得天下,林小姐会闯出自己的天地的。”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孙儿离去的方向,扬了唇角:“我只希望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幸福恩爱地携手走完这辈子,支撑着彼此,做对方强有力的港湾。”
彼时。
车厢里。
林晚翻了个身,面朝车窗躺着休息。躺了三五分钟,又翻了回来,之后索性坐了起来。转头看向身旁戴着墨镜闭眼休息的男人,盯着他俊美的侧脸数秒钟。
她是前段时间熬夜熬狠了,出现幻觉了?
总觉得薄司御在看她。
可他是个瞎子啊。
又没复明,怎么看得见她?
林晚拍了拍脑袋,没再多想,拉起毯子躺回座椅,阖眼双眼养神了。回半山别墅的路程有点远,加上雪天交通封路,约莫需要一个半小时。
林晚中途睡着了。
听着她绵长均匀的呼吸,坐在旁边的薄司御偏了头。他摘了墨镜,黑色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进女人干净的睡颜。
在老宅后院他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脸。
此刻。
视线不再模糊。
她的五官完完全全地刻进了他眼睛里,伴随着她在府邸客厅的画面,薄司御无意识地伏低身子,朝她一点一点靠近,近到能感受到她香软的呼吸。
难怪阿北喜欢她。
这模样长得的确惹人怜爱。
第50章 和她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回北山别墅是下午四点。
薄司御临时有事,去二楼书房处理工作。线上会议约莫进行了半个小时,他换了套居家的休闲服,在白特助的跟随下去了一楼。
客厅空荡。
那个经常有人躺着的贵妃椅也空落,只有她的卡通图案毯子在。
薄司御扫了眼毯子旁摊开的安徒生童话故事书,几乎每天她都会搂着阿北讲故事,人狗语言不通,阿北还听得倍儿认真。
“左边一点可以吗?”
“有挂歪吗?”
“阿北,你过去一点,我怕等会儿踩到你呀。”
女人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其中伴随着狼狗的犬吠,佣人管家的碎语。薄司御走至窗前,视线里装入林晚的身影。
她站在梯子上。
伸着胳膊举着红灯笼往梁上挂。
管家着急忙慌地扶紧了梯子,佣人帮她递东西,也帮她看灯笼有没有挂歪。阿北则绕在梯子周围,时不时跳起来蹭一下她的脚。
这一幕不禁让薄司御想起,儿时在澄园,大年三十的时候,他早早地起床,洗一个热水澡,兴高采烈地穿上母亲为他买的新衣。父亲在院内挂灯笼,系中/国结,小小的他跑去帮忙,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又一跤。
小司御笑着。
父母亲也开怀笑着。
这抹内心深处记忆里的笑容一点点变清晰,与窗外林晚的笑重叠到了一起,那样明媚动人,仿若冰雪冬日里的暖阳,令原本孤寂如寒潭死水的宅院有了烟火气,富有生机。
见薄司御视线定格在某处,许久没收回来。白特助看了眼窗外的画面,又偏头偷偷看了眼身前的男人,来回看了好几番,他惊喜道:“先生,您能看见了?!”
“嗯。”
“刚刚复明的吗?”
“数小时前在老宅佛堂外看见的。”
“太好了!”白特助喜极而泣,眼眶都红了,天知道五年前先生身受重伤双眼失明,全区军医都说没得治的时候,他有多恨老天爷。先生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残疾?
“还是古老厉害,在他那治了三个疗程,您就重见光明了。真得感谢太太,是她苦苦蹲守在那阴暗狭小的中医馆里近半月,才求到古医生的首肯。”
“先生,我马上去联系古医生的徒弟,定个时间我们过去复诊!”
“先不急。”薄司御喊住他。
“您是打算隐瞒复明的事实吗?”白特助揣测着,思考了几秒钟也明白了,“jonas潜伏在海城的人还未挖出来,薄家那边也有人对您意图不轨,继续装瞎确实更加安全。那要告诉太太吗?她那么关心您,知道您复明肯定会很开心。”
“暂时不说。”
“您还在怀疑太太心思不纯吗?”
薄司御没回答这个问题,白特助也就识趣地没再继续说。他离开客厅,出了别墅大门,进入雪地里,同管家他们一道去帮林晚挂灯笼了。
助理走后,客厅彻底静了下来。
他是怀疑林晚,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就怀疑。给出个人名片,应了老太太的提议与她结婚,同住北山别墅,他都没有降低对她的疑虑。
觉得她有趣,就没多设防备。
一是觉得这个游戏是他自己参与进去的,就算被林晚坑了,他也认输。二是认为这样一个身世背景不强,母亲早逝父亲不爱的孤女,掀不起多大风浪。
如今看来,林晚对他并无威胁。
她不是谁派来的间谍,只是一个想借助他的势力寻求庇护所,在关键时刻还能踩在他肩膀往上爬几步的有点小聪明,心地却善良的丫头片子。
纵观这一个多月海城发生的事情,薄司御有理由相信,她和林家有着大仇。无论是珠宝大赛,还是林氏企业的新品发布会,她自己出名是次要的,她的第一目的是让林可意身败名裂的同时,把林振华也拖垮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