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患者 第124节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你嫌我碰你毕设,我给自己找罪受?你看不起我啊。”话落,宗崎握着伞柄晃动,雪簌簌掉下来,几片飘进来沾到乌妤的脸上。
  凉得一哆嗦,乌妤愣了愣,面色严肃:“看我毕设很难为你吗?宗崎你要这个态度的话,那我今天不去公寓了。”
  “那你不去,就让我看你毕设?”宗崎很快回,俯身又亲她,显然知道她沾了雪,嘴上的温度暖嗒嗒的,覆盖掉那点凉意。
  “……”乌妤叹为观止,摇了摇头,“你现在真没下限了,”
  “我跟我老婆要设什么下限,那就这么定了。”他一锤定音,目的达成就开始耍赖,乌妤往宿舍走,他攥着人的胳膊,捂住眼睛拉着朝外离开。
  一路耍赖,人他要,优毕同台他也要,在所有人面前让她承认自己,这更得要。
  就这样,乌妤清醒又傻乎乎地往他设的套里跳,宗崎把陷阱布置得漂漂亮亮,躺上去只觉得软和舒服,递来的情话让她难捱又喜欢,别扭地紧紧地抱着他,一直到这个冬天结束。
  一直到京淮最冷、雪最多、朋友最闹腾的这一年结束。
  脱掉了羽绒服,换上了衣帽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宗崎置换成几乎样样能找到相似元素的薄衣服。
  明明白白的要让她身上有他的存在,不是幼稚的吻痕,而是要旁人知道他俩离得再远,她身上都有他个人的专属痕迹。
  隐晦的强势的不容忽略的占有欲,他坦然承认自己对乌妤有各种欲。望,他希望在任何领域,自己都能在她身边留有烙着他名字的痕迹。
  任何人都不能来沾她,谁都配不上。
  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融入他的心思,围圈画圆将她圈进自己的领地,向所有长眼的、不长眼的宣示主权。
  在乌妤发现之前,他已经做了很多年,如今得了她的点头,已经变本加厉到乌妤都有些怵,但转念一想,在这上面躺平的滋味其实挺好,至少他审美够高,也不稀罕做些幼稚的事。
  最多,爱来接自己下班。
  这男人真的是,越活越小心眼。
  有点可爱。
  -
  弥渡和京淮跨洋合作的项目稳步推进,她这唯一的主持人在场的能力有目共睹。
  新年后忙了大半个月,在寒假时结识了很多专业领域里的前辈,或许只有握手、擦肩、点头之交,可旁人已经记住了这个项目中,有个控场主持能力很厉害的主持人叫乌妤。
  这样的话,宗崎和
  孟怀瑾的目的就达到了,他们隐在幕后,看乌妤在她喜欢的领域里忙碌,偶尔搭把手解决掉不该她操心的事。
  至于这共识是怎么形成的,还是孟女士有远见,早在宗崎想一个劲儿扫平乌妤面前的烦心事时,她本人从弥渡飞来,开诚布公地谈了次,不希望他揠苗助长。
  这么说有点夸张,但孟女士已经认可了这小子,虽说以前在有些事上做得确实有点不成熟,但他人能行。
  有了丈母娘的话,宗崎就不插手她的路了。
  乌妤在那段时间还觉得不自在,晚上回去从后环住他的腰,问他最近是不是不开心。
  宗崎说没有,安安稳稳等她吃完饭,捞起人就上了床,那几晚没有开灯,他失控得过分,见她真的不继续问了,那脾气就上来了。
  弄得乌妤里里外外全是他,甚至在睡着后都觉得有股闷胀感挥之不去,心想宗崎到底发什么疯,要不是看在他现在学会做桂花乳酪的份上,她早就不惯着他了。
  寒假里,弥渡和京淮的主持结束,轮到毕设剪辑时,乌妤才知道这会儿他的这点性子有多好,当初答应他帮忙看着的决定有多蠢。
  那不自己往火坑里跳么。
  比当初盯拍摄还严格,她白天应付完导师和李岳珩,晚上他从公司回来,就得全程看着她剪,前一句说背景音不对,后一句嫌她动作慢吞吞,也不帮她,她一有撂挑子不干的架势,他能更过分。
  乌妤多跑一趟卫生间都得在门口守着,隔三秒就要敲次门,再问要不要他进来帮她。
  什么臭毛病,谁上卫生间还要帮忙。
  隔着门反驳呛回去,下一秒宗崎就指纹解锁进来,不去折腾毕设,改为折腾她,煞有介事地帮她。
  难绷,乌妤哭得受不了,抽一抽的,宗崎那段时间爱在浴室弄她,伏在她耳边,喘得很好听,其实她对宗崎有点点声控,上了头靠过去。
  他就笑,说又不是一次弄湿他,有什么好哭的。
  眼皮绯红,乌妤踢他,话都说不利索,“变态吧你。”
  倒装句,软绵绵的力道,宗崎快喜欢死了。
  苦了乌妤,在最后半学期,她真的过得想死又不敢死,不懂这毕设怎么比当年他给自己补习都难熬。
  熬巴熬巴,总算在毕业前半个月给他熬出差去了。
  出门前一秒抱着他说舍不得,等宗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演,干干脆脆地占完便宜,压着时间点出门去机场后,她扭头就回去收拾行李箱,跑学校住着去了。
  学校哪都好,食堂好,宿舍好,室友好,没有宗崎最好。
  四五月学校陆续答辩完,很多同学都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出去玩了,乌妤好不容易摆脱宗崎,心思野了,和室友以及以前的学姐约着出去玩过几次。
  宗崎不知道,她回的消息半真半假,隔着屏幕看不见人,她又很会伪装声音,电话里哄得宗崎觉得就算出差在外,也信她真的很累,天天在家睡觉。
  直到杀千刀的林书程,在某场乌妤压根不知道他在的聚会里录下她和朋友玩游戏时说的话,转给了宗崎。
  具体内容比当初她倒手给外人他的联系方式还过分,比如朋友问她拿到什么保密offer了,她只能用真心话来替换这场冒险,挺真情实感地应了句他们最感兴趣的话题。
  宗崎为什么不在你身边?分手了?吵架了?联系方式推我一个可以吗?
  ——我会被分手?除非他死了,我勉强能接受这个理由。
  都不是外人,玩得要好的朋友,关美懿和林音绯都在,连崔藜都飞过来找她玩了,想起过去几个月搞毕设时的崩溃,那自然是没好话。
  以前老被宗崎几人坑的关美懿跟她最有话说,借着微醺酒意,和乌妤吐槽了个爽,浑然不觉身后有人拍了她们。
  这消息添油加醋到了宗崎耳朵里,他装得风平浪静,空下来把视频都快盯穿了,看到乌妤岁月静好地说她又累了一天要早点睡,照常回好,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乌妤在干嘛,她在到处玩,让崔藜说,就是野疯了。
  半个月一晃而过,宗崎在毕业典礼当天落地京淮。
  而乌妤,前两天就在彩排上台的流程,真的如宗崎所说,他们两个学院前后挨着上,看了名单,宗崎在金融系最后一个,她则是第一个,两人一前一后上去。
  一早上都心不在焉,虽然收到了宗崎说已经回公寓的消息,但和室友她们一路说笑着去礼堂时,敏锐地察觉到了宗崎的不对劲。
  有点心慌,特别是他回的那句好。
  感觉憋着坏。
  典礼按时举行,乌妤今天的学士服里换了条及膝裙子,进礼堂时还在翻手机,给他发消息问到哪儿了,低着头没看路,被椅腿绊了下,身子惯性往前轻晃。
  站稳,手上多了股力道,小臂处攀上来点儿熟悉的劲儿,拧着眉看过去。
  次次彩排都没人,此刻却放了名字的座位上,多了个人。
  宗崎刚才应该是在补觉,看过来时还眨了下眼,眼下淡淡青色,黑睫长,半个月不见那一瞬的疲惫感是真的,再抬头却荡然无存,轻轻一拽她的胳膊。
  乌妤稳稳落座。
  肩侧搁过来他的下巴,柑橘淡香往呼吸里钻,笑着问她:“你说,你这男朋友诈尸了,怕不怕?”
  掩在宽大学士服底下的两只手缠着,宗崎一点点往上挪,握住小臂,细细摩挲着,略显粗粝的指腹像在刮磨她脆弱的神经,沿着皮肤透过血管往上钻。
  旁若无人地靠在一起,乌妤装没听见,一问三不知,宗崎哼笑一声,借着这个姿势补觉。
  她则拿过他手里的手机刷,宗崎没阻止,把中间的扶手抬了起来,这回能毫无阻隔地挨着她。
  偶尔能听见别人提起他们两人,全当背景音。
  典礼正式开始时,宗崎才有了起来的迹象,听着校长讲话,将手搭在乌妤身后的椅背上面,指尖绕着她的头发卷,神色淡淡地调换了他们俩的手机。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忍得住不说话,庄疏雨挨在乌妤旁边聊天,没好意思往乌妤旁边的宗崎身上看。
  乌妤被他扯到根头发扯烦了,就伸手掐他胳膊,他不收敛,再扭头瞪他,继续和庄疏雨聊天谁谁谁又拿到了哪家企业的offer。
  宗崎才不改,掐他,他反握回去按在腿上揉个够,转脸过来,都不用她反应,先亲了再说。
  礼堂坐满了人,长枪短炮记录这一天京淮大学又有一届学子结束了这一阶段的求学路。
  整座城市铺着层暖烘烘的光亮,温度稍高,有微风,风里裹来好闻的淡淡香味,为脚下的未来吟唱哼歌。
  拨穗这事在乌妤眼里其实不重要,但宗崎遗憾他没能在大学里公开地和她站一起。
  就算站一起,从高中到现在,总是有流言蜚语跟随着,好的坏的,他不能觉着自己没受伤,就不管乌妤。
  又不是什么坚强的人,真哭了还得瞒着他不让知道。
  很笨,笨得他忍不住一次次揉着她的脑袋,想她多依赖自己一点儿。
  京淮大学这一届毕业典礼出现了好多优秀的人,他们的履历漂亮丰富,四年过得充实且满足,其中最令人谈兴浓的,是有个金融系的男生,拉着女朋友一起拨了穗,学校官网将那张合照放在首页。
  有人觉着这个,个头高高,脸帅人靓的男生有几分早年息影的女星虞雪浓的影子,那之后掀起一片怀旧风潮,后来又有人发现这个男生旁边的女朋友,原来是去年红极一时却激流勇退的新人主持。
  那张照片里,以红色学位授予仪式为背景,四周全是身着学士服的身影,镜头做了背景虚化处理,将乌妤身上的张扬与俏,与身侧朝她靠近,微微俯身照顾她身高的宗崎拍得格外有氛围。
  他手指上仍旧戴着戒指,抬手搭在乌妤的肩上,额前黑发被风吹得轻扬,衬衣被他挽起一截,隐约露出手臂上的纹身,就那样贴在乌妤胸前,像密不透风又如影随形覆过来的浪潮。
  两人眼神几乎如出一辙,男生勾着唇笑,女孩像是被他一句话说得脸红,想掐他,手都抬起来了,转道举高,揉了把他的头发,要不是忽然记起底下有镜头,肯定连踢带踹。
  就这样,摄影师舍不得浪费,将他们之间流动的明晃晃的爱意抓拍到两张,后来这两张都让宗崎要去了。
  盛夏、柑橘香、脸红。
  汇聚成这一段旅程里的合照,在镜头前,宗崎问乌妤怎么办,他要一辈子爱她了。
  那会儿乌妤没懂,只知道自己下来后被宗崎两句话带跑偏,提前离席,明目张胆地半途离开。
  他带着她回了别墅,从关上门那刻便分不开,旷日弥久的想念让宗崎根本受不了一点撩拨,像是回了初次,生涩地啄吻她。
  空调开到19度,拂过来的风吸进去,呼出来就变成贴在皮肤上的灼息,薄毯滚落在地,乌妤仰着头蹙眉,接不上呼吸,指甲陷进他的肩背,很轻的一句慢点。
  两颗汗珠滴落在锁骨里,宗崎在这间凉飕飕的房间里给她舔掉,再深吻,让乌妤出了一次次的汗。
  发丝成绺地贴在她脸侧,抬手拨开,他盯着乌妤的眼睛,身上指甲印性感得要命,他说她眼睛好漂亮,可下一秒却咬去了她的耳垂。
  那里是她最怕的地方,不受控地一抖,短促呜咽两声。
  听在宗崎耳朵,倒成了催他不准停的信号。
  黑胶唱片播放着“bewithyou”,所有感官全让宗崎牵着走,混着他的情话里,乌妤耳畔是那首歌里断续转成中文的译词。
  这是告白吗?这是他心里话吗?
  没有听过,连她都没听过这首歌,好新奇。
  四分钟的时长,循环播放无数次,每到卡点那里,宗崎总是进得很深,要将她的所有情绪逼出来。
  不要瞒、不要藏,顺带解释下为什么给别人说他死了。
  看吧,坏东西,占尽便宜还要她说好听话。
  她还说得出口吗,不行,她能感觉到宗崎今天特别疯,以至于调换成身后的姿势时,她太难受了,牵着他的手挪到肚子底下,“这里,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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