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发家致富 第52节

  他往嘴里塞一大口萝卜丝饼,边嚼边口齿不清地说:“我姐做的饭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小伙伴们被馋得口水直流,和他最不对付的小胖子低声下气地问:“能不能给我也吃点?”
  贺小弟和小胖子打过架,还被对方父母找上家门告家长,害得他被大哥狠狠抽了一顿屁股。
  此等深仇大恨,贺小弟本想拒绝小胖子,忽然头顶灯泡一亮,他机智地说:“谁认我当老大,我就给谁吃!”
  认谁做老大就要服谁的管,一片地界上只能有一个孩子王。
  小胖子急了:“谁稀罕,不吃就不吃,你不是老大,我才是老大!”
  但其他小伙伴早都被馋得受不了,纷纷叛变投敌。
  “老大!”
  “贺老大!”
  “老大给我吃一口!”
  “我也要!”
  贺小弟谋权篡位成功,得意地哈哈大笑,手上萝卜丝饼掰成小块分发出去,就跟投喂流浪猫似的,来者有份。
  小胖一看没人理他,气得一跺脚。
  “我不和你们玩了,我要告我妈!”
  贺小弟做鬼脸:“略略略,我还不带你玩呢,你这个告状精!”
  小胖子气得哭着跑走了。
  贺小弟有点心虚,但在一声又一声的“老大”中逐渐膨胀起来。
  哭算什么,他可是老大!
  贺明珠不知道贺小弟在家属区的孩子中闹出的这场小风波,她现在太忙了,每天睁开眼就是一堆饭店的事等着人处理。
  过年时,刘燕带着刘婶做的一笼杂粮包子来家拜年,寒暄中提起她年后就不来帮忙了。
  受贺明珠启发,她也想要做点小生意。
  “我以前去地摊上买东西,那些摆摊的人远远看到了穿制服的,拿床单把东西一裹就跑,跟打游击似的,跑晚了不仅东西要被没收,人还要被关进去。不用我妈说,我都没那个胆子去摆摊。”
  刘燕对贺明珠说:“可看到你,我觉得人不能太胆小,总自己吓唬自己。要是不去尝试的话,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贺明珠问她:“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刘燕说:“我还没想好,不过听说浙江有个地方货物特别全,我打算过去看看,合适的话就进货回来卖。”
  贺明珠鼓励道:“等你回来,我做你第一个顾客。”
  刘燕踌躇满志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少了一个劳动力,虽然有贺明军顶上,但饭店工作量和摆摊时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每天饭店都会有一大堆活儿等着人干,扫地擦桌洗碗洗菜,忙得贺明军回家倒头就睡。
  贺明珠还得强忍着疲惫,将一天的账算好,钱点数后存在铁箱子里,最后再列好第二天的菜单。
  贺明国和齐家红都来帮忙,就连贺小弟都会似模似样地拿块抹布擦桌子。
  但还是不够。
  每天的用餐高峰期时,贺明珠和贺明军一个后厨一个前厅,两个人像两颗疯狂旋转的陀螺,忙得恨不能练影分身术,面对无数客人提的无数要求,只恨分身无术。
  这天,送完最后一位客人,贺明珠一拍桌子,招人,必须招人!
  第58章 第58章送上门的饭店杂工
  招聘启事才贴出去,立马就有人上门应聘。
  “听说你们这儿招打杂的?”
  应聘者掀开门帘,刚进饭店就和贺明珠撞了个脸对脸,双方皆是一愣,下一秒应聘者转身就要跑。
  贺明珠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衣领。
  “来都来了,跑什么跑,进屋说话。”
  应聘者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无奈转过身,正是那天偷年货的胡子男。
  他被贺明珠拿住了把柄,不得不按她的指使,大半夜到贺家爬墙装贼,结果被贺明国挥着斧头追了大半个家属区,险些没把他头皮削掉。
  天寒地冻,他跑得一头是汗,好不容易甩掉追杀者,回家的路上被冷风一吹,当天夜里就发起烧来,破屋冷炕的,连杯水都没人帮倒,病得他差点下不来地。
  得亏年轻,免疫系统工作卖力,没医没药的,硬生生让他熬了下来。
  胡子男病中痛定思痛,决心以后再不做贼,从此洗心革面,找个正经单位在阳光下工作。
  但他没学历没背景,个人履历又劣迹斑斑——文g时对抗组织,之后装病逃避插队下乡,被强行扭送云南后又伙同当地知青闹事,没得到批准就偷偷摸摸扒火车返城,一整个五毒俱全,正经单位连门都不让他进。
  胡子男碰壁一圈,心灰意冷中想要重操旧业,撬井盖去卖钱。
  正寻摸趁手工具,路过一家小饭馆,门口贴着招聘启事。
  胡子男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就走了进去。
  贺明珠笑眯眯地打量胡子男,他剃光了杂草似的胡子,又将乱糟糟的半长发剪短,露出一张过分年轻的脸,看着和贺明国差不多年纪。
  他被贺明珠盯得浑身不自在,破罐子破摔地说:“既然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都随你,只一句,我是绝对不会再去爬墙装贼。”
  一次就冻掉半条小命,再来一次,只怕一整条命都不够用。
  贺明珠啧了一声,说:“什么要杀要剐,你当这儿是孙二娘包子铺,我这开的可是正经饭店。”
  听到这话,胡子男怀疑地看了看贺明珠,没吭声。
  他还记得上次那个拿着斧头狂追自己的那人,要不是他跑得快,只怕要被细细地切成臊子,一半放豆瓣酱甜面酱炸香后做成炸酱面的酱,一半放葱姜调味后做成肉包子的馅儿——这能掉以轻心吗?!
  贺明珠轻咳一声:“我们用的棒骨都是从肉联厂进货的,正经的猪棒骨。”
  她特地在“猪”字上加重音,胡子男不为所动,一脸“妈的不小心进黑店了”的视死如归。
  贺明珠索性单刀直入:“你来应聘杂工?你叫什么名字?”
  胡子男警惕地瞪着她,嘴巴闭得死紧,一个字也不说。
  后厨大灶上正卤着棒骨,香气溢满整间饭店,像一只红酥手,妖娆地在胡子男的心尖上挠来挠去,直勾得他心猿意马。
  他好几天没吃过饱饭,家里没钱买煤,饿了就喝冷水充饥,该说不说,生红薯啃起来有股子甜丝丝的味儿,不比煮熟了的差。
  但人类就是对热量和油脂拥有极度渴望,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越压抑越反弹。
  要不是闭着嘴,胡子男现在连口水都快兜不住了。
  贺明珠见他的注意力若有若无往厨房飘,心里一动,立刻就想到撬开这个人形生蚝的法子。
  “杂工每月工资二十,包三餐,跟着主家吃,我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哦对了,我家人喜欢吃肉,每顿都要有个荤菜,你要是介
  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换成素的。”
  话还没说完,胡子男急道:“不介意!”
  甫一开口他就后悔了,贺明珠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态瞅他,像是在说:装,你倒是给我继续装啊。
  上当了。
  胡子男羞愤欲绝,想头也不回奔出门外,但再一想到杂工包三餐,两条腿就沉重得怎么也挪不动。
  他垂头丧气地捂住眼睛,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阵叽里咕噜的肠鸣声。
  ……他看起来快要哭了。
  贺明珠看了一小会儿热闹就体贴地放过了他。
  “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胡子男沉默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吐出三个字。
  “徐和平。”
  “哦,徐和平是吧,我们饭店杂工的待遇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比不上国营单位,但在矿上也算不错了。你要是有意向,就把这张表填了,再试个工,要是没问题的话,你明天来上班。”
  徐和平一边腹诽:杂工还要填表,一边老老实实接过纸笔,把他的姓名住址身份证号都写了上去。
  贺明珠接过填好的表,随手指了指后厨,让他把里面的碗洗了。
  徐和平一掀帘子,一眼望过去,后厨地上大盆里摞得满满当当的脏碗,简直像把几天用过的碗都攒到今天来洗了。
  这不摆明了欺负试工的人吗?!
  他当即就是呼吸一窒,真想摔帘子就走。但他实在需要这份工作,咬牙切齿了半天,忍气吞声地蹲下来开始洗碗。
  贺明珠看完表,里面内容填得没问题。真没想到,这家伙的字写得不错,有棱有角的,字里行间很有一份傲骨。
  她去后厨找人,要是干活还行的话,就是他了。
  掀帘子一看,贺明珠大惊:“你怎么把碗都洗了?!”
  短短几分钟,大盆里一多半的碗都被洗完,徐和平拿着丝瓜瓤,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刷着剩下的碗。
  听到贺明珠的话,徐和平闷声闷气地说:“不是你让我洗碗的吗?”
  贺明珠啼笑皆非:“我的意思是你洗几个碗证明一下工作能力就行,没说让你把碗都洗了啊。”
  徐和平动作一顿,看看碗,又看看贺明珠,脸上的表情比黄连都苦。
  一个大男人可怜巴巴窝在地上,简直像只被主人赶出家门的淋雨小狗。
  贺明珠看了于心不忍,说:“算了,从今天开始算上工,等下你别走,和我们一起吃饭。”
  徐和平响亮地应了一声:“哎!”手上更起劲地刷起碗来。
  贺明珠吩咐一句:“洗完记得用开水煮一遍消毒。”接着便去准备今日份员工餐。
  做餐饮的最大痛苦就是当别人在吃饭的时候你只能看着,等终于轮到自己吃饭时,离饭点已经过去了很久。
  越是不能好好吃饭,就越是要每一顿都吃好。
  贺明珠将绿豆泡水,罩一层纱布,再压一块石板,放在最热的炕头上,过了几天后就生出一盆粗壮雪白的豆芽。
  起油锅炸辣椒花椒,炸香后倒入洗净沥干的绿豆芽,灶台火旺,加调料快速翻炒几下,豆芽断生就出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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