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对面山起火了!”一个小孩儿喊道。
高嘉璈推着轮椅转身, 大江对面、正对西瓜地村的一座山上, 出现一点火红。
像在深蓝色的画布上滴落的红颜料, 火势飞速蔓延开, 不过多时,滚滚浓烟升起。
高嘉璈来西瓜地村见过许多自然奇景, 云边的梯田、初日的雪山、骇人的泥石流, 但这么大的火势再次刷新他的认知。
他们在这边山上, 几乎都看不清对面山的树, 但火势却大得连火的纹路都能看清,半座山都在燃烧,热浪扑面, 照亮了整个西瓜地村。
但村民们却很淡定, 甚至有些高兴,夸赞阿云和刘山的婚礼红红火火。
高嘉璈目瞪口呆,问:“不需要救火吗?”
村长抽了口旱烟, 说:“救梅总的救援队都要等一天,别说火了。除非有雨,不然灭不掉。这两天都没下雨,干了起山火,上面没人,没事的。”
高嘉璈笑说:“这火起得……不会是有渣男要宣誓吧。”他低头瞄了一眼梅盛。
梅盛:……
西瓜地村的村民们,就这样在熊熊大火中落座,开始吃席。
婚席是许多村民今天下午一起做的,高嘉璈老早就闻到香味,和剧组人员坐了一桌。
桌上全是农家菜,土豆炒肉、茄子炒土豆、炸洋芋、炒鸡枞菌、豌豆炒胡萝卜、回锅肉、红烧肉、炖鸡汤、炒猪肝……
高嘉璈夹了一大筷子炒猪肝,塞到梅盛碗里,说:“你失血过多,多吃点多吃点,把血补回来。”
“梅老师,补血别吃猪肝啊,得吃这个!”陶莺端着一大碗血红的东西过来,放到桌上。
嘉宾和工作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见过。
白子慎问:“阿莺,这个像血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这就是血啊!”陶莺笑说,“羊血。”
所有人:?
高嘉璈指着血:“这是生的吧?”
陶莺:“是啊,刚杀的羊,羊血都热乎,直接喝就好,哦有葱花和盐,要加一点吗小嘉老师?”
高嘉璈连连摆手,其他人也都拒绝。
只有梅盛,在他们质疑的时候就默默盛了一碗喝了。
他本来就白,喝了血后嘴唇格外红,像中世纪的吸血鬼伯爵一样。
高嘉璈一边欣赏他的脸,一边问:“味道如何?”
“没以前那么香,”梅盛端着碗,生羊血硬是给他喝出拉菲的感觉,“羊是普通山羊,不足一岁。”
高嘉璈:“按照总裁套路,你下一秒是不是要说出这羊是哪家的?”
梅盛笑笑:“那倒尝不出来。”
陶莺说:“这是阿云家的羊啊小嘉老师,就是你和梅老师周老师上山找的那只。”
高嘉璈:!?转瞬即逝。
宴席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人才陆陆续续地离开。
高嘉璈他们帮阿云家收拾,累得喝了一大桶山泉水,弄到凌晨才结束。
由于阿云父母和弟弟回来,高嘉璈白子慎没法儿再住她家,今晚,导演“贴心”地给他们安排到导演组的房子里。
高嘉璈看着靠近山顶、整洁、现代的导演房,心想自己真是从头被坑到尾。
山火仍然在烧,但小了许多,周晓文挤开高嘉璈,说:“梅总,我们回去了,今天最后一晚,别让陶三叔等我们。”
梅盛却说:“小周,你先回去吧,让高嘉璈来推我。”
周晓文无语地放开,摆摆手离开。
走之前,海儿咳了一声:“大哥,晚上不回来记得说一声。”
高嘉璈脸蹭地红了,推着梅盛赶紧离开了。
“别回去,”梅盛一出门就说,“走左边往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跟随梅盛的指引,高嘉璈推着他绕出村子,来到接近山顶的一片小林子前。
“你这也上不去啊……”高嘉璈比划一下,蹲下身,“上来,哥背你。”
梅盛失声笑了笑,从轮椅旁边抽出拐杖,杵着站起身,对他伸出手:“你扶我吧。”
高嘉璈起身牵住,把他的手挽在手臂上,和他慢慢往山上走去。
“一直没问你,”梅盛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高嘉璈抿了抿嘴,“说起这个,你知道自己就在天坑前那个河滩上吗?”
梅盛一愣,“不知道,你是从天坑那儿出来找到我的?”
“对啊,我先是找到了下水坪村那个洞口,然后一路摸索过去的,”高嘉璈有些骄傲地笑着,“我厉害吧?”
“很厉害,”梅盛勾唇笑了笑,又想到什么,问,“但到天坑的山洞很复杂,你怎么找到的?”
说起这个,高嘉璈更激动了,说:“我和你说,我本来找不到的,但我看见地上有血,我顺着血迹走,居然真走到天坑了!”
“血?”梅盛奇怪。
“对,很陈旧的血。出了天坑,还遇到了蛇,不过我超级厉害,一把把蛇抓住丢了。”
梅盛的眉头舒展开:“那血,是不是越靠近天坑越多?”
“对,你怎么知道?”
梅盛侧身,看向高嘉璈,说:“那血是我的。”
高嘉璈不信:“那血迹很黄很陈旧,怎么可能是你的。”
梅盛说:“十三岁那年,我去天坑背书,遇到一条蛇。我那时很怕蛇,就坐着不动,没想到,它居然盘到我身上来。我实在受不了,抓住它的尾巴,结果它翻起身咬了我一口,流了很多血。我捂着伤口从山洞跑回下水坪,血迹应该就是那时候留下的。说来奇怪,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怕蛇了。”
高嘉璈听后,叹道:“真是命运弄人,你那次被咬,救了我们两个人……等等,我说话怎么那么像你了。”
梅盛笑起来,没有否认。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林子,来到山顶。
这座山是山脉中最高的一座,站在山顶,墨色的山峰层层迭迭、无穷无尽地延伸到天边,宽阔的金江看上去还没有一根小拇指粗细。只消微微抬头就可以看见漫天星河,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捧两条山脉中间。
高嘉璈吟诗道:“手可摘星辰,一览众山小啊!”
山顶有一颗粗壮的松树,二人就坐在树下,看着眼前之景。
等高嘉璈终于把赞美之情表达完,转头一看,梅盛根本没在看景,只静静看着自己。
高嘉璈被他的目光灼烧,脸颊发烫:“干、干嘛?”
梅盛从身后拿出一束花,递给高嘉璈。
高嘉璈:“这不是阿云的手捧花吗?”
“送给你。”梅盛说。
高嘉璈不动,挑起眉,说:“如果我收了,是不是代表什么?”
梅盛把花握得更紧,深吸一口气,说:“嘉璈,谢谢你来救我,不只是泥石流,还有以前。”
怎么不是我喜欢你。高嘉璈心想,既然梅盛不按常理出牌,他也不按。
他一只手杵在膝盖上,看着梅盛,说:“你打算送我束花,就算谢我了?”
梅盛摇头,“我打算以身相许。”
我靠。高嘉璈瞬间勾起嘴角,又连忙憋住笑,总裁不愧是总裁,表白都那么新奇。
高嘉璈说:“我是文盲,不知道以身相许什么意思,你解释解释。”
梅盛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笑了笑,轻声说:“就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的意思。”
高嘉璈的心狠狠跳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接花,嘴角的笑意放下,看了梅盛半晌后,说:“梅盛,我不想浪费余生,你如果是想玩玩的话,现在可以走。”
梅盛说:“我等那么久,如果只是为了玩的话,未免也太有耐心了。”
高嘉璈摇了摇头,靠回树干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说:“我们是不对等的关系,你发现了吗?你是金主,我只是娱乐场上任人摆弄的棋子。要是你抛弃我了,我是没有办法挽回的。”
“我不会说我不会抛弃你之类的山盟海誓,”梅盛手里还是攥着那束花,“因为我们是对等的。我喜欢你,深过你喜欢我,所以,要是你抛弃了我,我也没有办法挽回。”
“要是我抛弃你的话,你会哭吗?”
“不会。”
“你看,要是你抛弃我,我一定会哭得把枕头都能拧出水,就像泥石流那次。”
梅盛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了,要去找别人了,我会放你走;如果你消失了,离开这个世界了,那我陪你一起走。”
高嘉璈愣住。
“去美国读书的时候,我想你想得睡不着,吃不下饭,我那时常常想,早知道把你绑来美国陪我了。回国后,我看你事业有成,和顾留在一起,又觉得只要你开心,一切都可以接受。我很少给予自己希望,却总是希望你能好。”
高嘉璈心里很暖,嘴却贱兮兮,说:“那么纯情?”
梅盛挑了下眉,盯着高嘉璈说:
“我曾经把你的照片打印出来,看着你的照片、想着你、念着你的名字,ziwei了很多次,多到我记不清。我学会释放欲望后的每一次,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