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周言漱了漱口:“你就准备这么顶着我啊?”
  镜子里,楼明叙眼睛一亮,似乎误解了什么:“那我们去床上?”
  周言回头在他嘴唇上轻轻贴了一下:“吃饭去吧,我饿了,不是还约了当事人今天见面吗,再拖拖拉拉的要迟到了。”
  “哦……”楼明叙欲求不满地耷拉着脑袋,“那再让我抱抱。”
  俩人就在小区对面的早餐店点了些吃的,周言看消息的时候又刷到了昨日那起袭击法官的新闻。
  好消息是嫌疑人并不是吴卓,而是姓蔡的一名中年男子,警方已于昨夜凌晨将他及同伙逮捕,坏消息是被刺杀的那位法官,送医后抢救无效死亡。
  新闻报道里说,这位中年男子欠了一屁股赌债,本来妻子在帮他一起还,后来妻子起诉离婚,法官判了俩人离婚,且根据律师提交的相关证据,法官认为妻子不再需要支付剩下的百万欠款,男子一怒之下计划了这起事件。
  警方的通报上还提及,这男人起先是去找了女方律师,不过律师直接从地库开车走了,他才又去了法院。
  昨天周言询问的那名狱警也回复消息了,称吴卓还在服刑期,并没有收到过减刑通知。
  早餐店里人满为患,楼明叙和周言是并排座的,周言读消息时,楼明叙的脑袋也侧了过来,痛骂这个姓蔡的一顿。
  “连法官都敢捅,真不要命了。”
  周言收起了手机,说:“法官也只是个很普通的打工人而已,有什么不敢的呢。”
  一份馄饨和几个煎饺都不够楼明叙吃的,他又扫码加了份生煎包,放下手机时,周言注意到他换了壁纸,一闪而过的好像是自己的脸。
  周言没那么确定,拿起楼明叙的手机,让他解锁。
  楼明叙嘴里嘟哝着“干吗”,脸却已经凑上前去,面容识别了,对于周言所提的要求,他一向都没有警惕心。
  壁纸是昨晚上新拍的,当时周言睡着了,脑袋朝楼明叙的肩膀侧了过去,借着屏幕和床头夜灯的那点光亮,楼明叙按下快门,笑容明媚又幸福,完全是陷入热恋的状态。
  昏暗的灯光,暧昧的姿势,无论谁看了这张照片,都会认定俩人是情侣关系,更别提这张照片被设置成了壁纸。
  “你想要吗,我可以传给你。”楼明叙喝了口馄饨汤说。
  “你不怕被人看到吗?”周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但已经无法撤回了。
  “为什么要怕啊,跟你在一起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周言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楼明叙,自己其实没有他想象得那么优秀和厉害,工作中表现出来的耐心和积极只是人格的一部分,到晚上,他就又陷入焦虑抑郁的情绪当中,觉得一切都很累,很不值得,懒得跟人交流,甚至会故意回避消息,装作没看见。
  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懦弱到连父母被害的案子都不敢深究下去,只能在这无人在意的角落苟且偷生。
  至于恋爱,他也谈不明白,很少在言语上主动关心对方,不会用赤忱的肉麻话表达爱意。
  他的前任在和他提分手的时候发了两条很长很长的短信给控诉他:“你知道吗,你这种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和善,跟谁都可以亲近,但实际上你生性凉薄、活得清高还自私,你考虑的永远就只有你自己,你总说你不懂爱,不会爱,但你有思考有学习过吗?”
  “没人天生就会爱,还不都是后天一点点学来的,用我爱你的方式来爱我很难吗?你总是担惊受怕不愿意跟人敞开心扉,也没人能穿透那堵墙走进你的世界,像你这种脆弱的回避型人格就别祸害别人了成吗?你就像那养不熟的白眼狼,根本不配拥有爱情,谁跟你恋爱都是浪费时间。”
  很遗憾,在和这位男士分手后,周言一直单身,还没机会学习和思考怎样才算爱,也没想过和楼明叙进入一段很深刻的关系里。
  他生怕此时欣喜若狂的楼明叙过不久也会和前任一样,发现他其实一无是处,接着近乎疯狂地控诉他什么都不懂,后悔为他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觉得他是个很烂的,完全不值得被爱的人。
  “我觉得你睡相好乖好可爱。”楼明叙还在自顾自地欣赏他的杰作,问周言,“这照片我可以发朋友圈吗?”
  “不许。”周言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为什么?”楼明叙退让三分,“我会把同事什么的都屏蔽掉,其他人反正也不认识你。”
  “算了吧,我觉得有点丑。”周言找理由推脱。
  楼明叙不理解:“哪里丑了……”但还是选择尊重周言,十分委屈地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作为留念。
  在楼明叙原本的设想中,两个人既然发生了关系(尽管只用了上面的嘴没用下边的嘴),恋人关系也应该自动生成,他们应当以对方的男友自居。
  那么作为男友,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向周言索吻,拥抱;可以好奇周言的行踪,并要求周言汇报地理位置;可以购买很多性感的睡衣哄骗周言穿上;可以拍很多专属于俩人的回忆照;最最重要的一点,他可以自由出入周言的卧室,和周言上床,并向所有人炫耀俩人的关系。
  但事实上,周言表现得和往常无异,他并不会见缝插针地索吻,也不会说暧昧挑逗的话语,甚至在楼明叙向他讨要一个吻的时候,周言只是很敷衍地碰碰他的嘴唇,然后拍一下楼明叙屁股,催促他赶紧写诉状或者剪视频。
  紧接着的一周,周言出公差了,没有带上楼明叙,这个案子是所里另外一个律师接到的,但因为这名律师英语实在太烂,所以请周言过去帮忙翻译。
  案子涉及到保密协议,实习生一律被拒绝参与。
  楼明叙了解到周言所坐航班的起飞和降落时间,到点就给周言发消息,确定他的安全,并且让周言忙完了工作给他打个视频。
  周言嘴上答应了,但当晚并没有打给楼明叙,而是在凌晨十二点多,给楼明叙发了条消息,说:【我刚忙完,有点困了,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到这里,楼明叙已经有些不满了。
  首先他不相信一个人一整天都抽不出五分钟时间给他打个视频,其次,他不理解为什么周言的“忙完”和“睡觉”可以无缝衔接,难道就不能一边打视频,聊几句再睡觉吗?
  周言似乎完全不会想念他。
  后面几天,楼明叙强忍着没有再向周言提什么要求,只是在饭点的时候,会关心下周言吃了什么,顺便点些水果给周言。
  果不其然,周言就把打视频的事情抛之脑后,甚至连晚安都不会主动说。
  种种迹象,都让楼明叙产生一种自己在唱独角戏的感觉。
  他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是对是错,于是把几个拥有丰富恋爱经历的模特朋友拉入一个群里,向她们讨教经验。
  其中有人表达了一个观点:爱与不爱你是能感受到的,要是感受不到就是不爱,或者不够爱。
  另外几个人纷纷表示赞同。
  楼明叙的心猛地一沉。
  等到周言结束工作回到律所的那天下午,楼明叙郑重其事地向周言提出要谈一谈。
  周言放下手头正在处理的文件,问:“谈什么?”但实际上他已经对接下来的问题有了预感。
  “咱俩现在算什么关系?”
  “你认为呢?”
  “我觉得应该是男女,不是,男男朋友吧……”楼明叙还清楚记得周言之前吐槽过亲完不负责的人都是渣男渣女,应该拖出去枪毙,“毕竟我们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
  他一副“你可要对我负责“的委屈样,周言看着他,内心产生了些许愧疚:“你觉得怎样开心,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楼明叙毫不犹豫说:“我当然希望我们是情侣关系啊!但我肯定也要确定一下你的想法。”
  “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周言也很坦诚地说,“只是希望无论做同事、朋友、还是情侣,我们的生活都不要有太大变化,我已经维持并且习惯了眼前的生活状态,一旦产生波动,我的情绪可能会变得很糟糕,那样就没办法平和地对待你了。”
  楼明叙不明白:“怎样算波动呢?”
  这很难用一句话笼统地概括,周言思索了一下,举例说:“就比如说,我下了班以后,很想要放松一下,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儿,但我的另一半却要求我陪他做另外一件事,这种时刻我会很矛盾,我知道我该为我的另一半考虑,可真的去做了,我又不高兴,而朋友关系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大大方方毫无顾虑地告诉他,我现在想去放松一下,你让我一个人静静,我们改天再约。总之我是一个活得比较自我,谈不好恋爱的人,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投入太多期待,否则迟早有一天会失望的。”
  楼明叙猜想周言举的例子是前几日出差时,被要求打视频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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