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下一秒这人就该从怀里掏出水果刀来捅他了,就像许多年前在巷子里那样。
  严重的创伤后遗症让周言瞬间手脚冰凉,细密的汗水渗出皮肤,他猛地转身,同时想要起跑,却不想身体因此失去重心,一屁股跌坐在路缘石上,后背也摔进了灌木丛里。
  黑色的小野猫被这剧烈的响动吓得扭头就跑。
  “哎哟,真不好意思,是不是吓着你了啊。”一个握着手机的中年男人抱歉地望着周言,伸出手来,试图将他从灌木丛里面扶起来。
  粗糙的手指触碰到了周言的手背,第一下没能拽动,周言还没缓过神来,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有点呼吸过度,导致脑袋晕乎乎的,有点想吐。
  “我想请问下,取快件要怎么取啊?”大叔说。
  周言捂着胸口,很深地换了几口气,忍着不适,从树丛里站起来,在快递柜的屏幕上按了一下,说:“输入取件码就可以了。”
  “谢谢啊。”男人注意到了周言的手,“哎,你手流血了,是不是被树枝划到了。”
  此时,周言听到了一阵特别熟悉的脚步声,很沉,很响,是楼明叙脚步飞快地向他奔跑而来,手里捏着袋试用装的猫粮和一个猫咪零食罐。
  “我就找到这个。”楼明叙边跑边说。
  周言擦了一把脖子里冒出来的冷汗,遗憾地表示:“猫咪被我吓跑了。”
  “啊?你怎么它了?”楼明叙失望地朝灌木丛看了眼,小猫果真一点儿影都没了。
  男人抱着刚取到的快递站在一旁,替周言解释说:“是我走过来的动静吓到它了,真不好意思啊小年轻。”
  “没关系。”周言拍了拍裤腿说。
  楼明叙听从周言的吩咐,把猫粮和罐头拆开留在路缘石上等小猫自己出来吃。
  一扭脸就看到了周言手上被划破的伤口,抓起周言的手腕凑到灯光下检查:“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流血了?你没事儿吧?”
  “倒是没什么感觉。”周言受惊过度的脸上稍微恢复了些血色,解释说:“刚才那个大叔不会取快递,站在我背后一动不动地研究手机,我以为是吴卓过来暗杀我,吓我一跳,想跑的时候有点腿软,就摔了一跤。”
  楼明叙心疼地握紧了周言的手指,吹了吹他掌心的灰尘,把黏连在他皮肤上的小石子用手指尖抠掉了。
  所幸伤口划开得不是很深,另一只手也只是擦破了点表皮。
  “家里有碘伏吗,上去给你消消毒吧。”楼明叙说。
  周言的手仍被握得很紧,像只弄脏后依然漂亮的宠物,踉踉跄跄跟在楼明叙身后,一边说:“有是有,不过不知道过期没。”
  对于家里那些非常用物品的摆放位置,楼明叙甚至比周言更清楚,他很快就找到了碘伏说:“还有半个月过期,应该没事。”
  周言走到客厅沙发坐下,这里的灯光是最亮的,摊开的掌心被楼明叙小心握住。
  楼明叙的眼神专注,又有点儿紧张,呼吸暂停,像考古专家对待刚挖掘出来的,价值连城的老物件似的,轻轻擦拭。
  “疼么这样?”
  “还好。”
  这也是周言第一次很认真地观察起楼明叙,他的皮肤状态很年轻,即使时常熬夜,也不怎么能坚持使用护肤品,但还是细腻光滑的,几乎看不太清他的毛孔。
  楼明叙的雄性激素很旺盛,眉毛粗硬,毛发长得快,早上刚清理过的下巴,这会儿已经冒出一点淡青色胡茬,认真处理伤口的时候,嘴巴会不自觉地微微张开。
  这是张帅气又十分耐看的脸,还透着点可爱。
  周言浑身一凛。
  他忽然想起之前刷到过一条帖子说,当你觉得一个男生变得可爱,就是沦陷的开始。
  “一会儿能自己洗澡吗?”楼明叙问。
  “可以,”周言下意识回避开他的目光,“我又不是小朋友了,这点小伤能有什么问题,你帮我去厨房找个一次性手套出来,我一会儿戴着手套洗。”
  楼明叙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收进小药箱,开玩笑说:“剧里面放到这种受伤的情节,都是要帮对方洗澡了,你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
  周言:“这么俗套的走向,你看的是剧还是片啊?”
  楼明叙噗嗤乐了,笑起来傻乎乎的。
  俩人叫了份外卖,等待外卖小哥的送货的时间里,楼明叙去蒸了几只大螃蟹。
  刷完锅子,他留意到电饭煲边上多了几个装满青梅酒的玻璃瓶。
  “这酒哪来的啊?”楼明叙问。
  “对门送的,他家乡下有梅子树,每年都酿好多。”
  “我可以尝尝看吗?”
  “当然,”周言打开电视机说,“我又不怎么喝,你喜欢的话全都拿回去好了。”
  螃蟹性凉,配上点酒,再合适不过,楼明叙给自己满上一大杯,又给周言也倒了半杯。
  “这酒闻着就很香。”楼明叙说完便尝了一口。
  刚入口有股很冲的白酒味,入喉辛辣,但那股劲过去后,唇齿留香,回甘清甜。
  “真不错,你下回问问你邻居怎么酿的,我也想学。”
  周言说:“你不是不太会喝酒吗?”
  差点露馅儿,楼明叙抿了口酒说:“这种酒度数应该不是很深。”
  周言虽然不喝酒,但常识还是有的,他说:“白酒酿的怎么可能度数低?”
  楼明叙装白痴:“但这甜甜的挺好喝的啊。”
  周言警告道:“一会儿别吐我一身。”
  楼明叙:“不会的,我喝酒从来就没吐过,我有分寸。”
  “那你喝多过吗?”
  “有啊。”
  “你喝多了会发酒疯吗?”
  “好像不会,听我同学说,喝完酒以后话变得比较密。”
  “哎哟,你这本来就够密了,喝多了不得跟唐僧一样了?一会儿别念着念着把我给超度了。”
  楼明叙笑得合不拢嘴。
  一千多毫升装的青梅酒,楼明叙一个人酒喝掉了百分之八十,进入久违的微醺状态。脑袋有一点点晕,又不至于难受,就是走起路来不是很稳。
  周言承受不住这么重的酒精味,在酒里兑了一听雪碧才勉强把它喝完。
  俩人收拾完满桌狼藉,轮流洗漱冲澡。
  周言先收拾利落爬上了床,手机里的短视频声音掩盖不了浴室里的水声。
  很神奇,楼明叙在这个房间里冲了那么多次澡,周言都没注意过,偏偏今天,他的注意力被哗哗的声响吸引,他甚至能想象到,在水流停顿的间隙,楼明叙光着身子在打泡沫,把身上的每个角落都搓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他的想象里当然也包含了特殊部位,根据周言日常的观察,楼明叙坐在椅子上时,西裤的布料会隆起来一些,所以那里肯定小不了。
  啊!——
  周言猛搓了两下脸,遏制住发散的思维。
  楼明叙吹完头发,清清爽爽地走出来,手机里还在播放一段短视频——十分钟带你看完这部令人潸然泪下的高分电影。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洗完澡的楼明叙看起来要比白天白净许多,空气里浮动着沐浴露的香气。
  “你要睡了吗?”楼明叙问。
  “暂时还不,怎么了吗?”
  “想看部电影,”楼明叙晃了晃手里的视频,“但今天没带电脑回来,可以在你这边用投影仪看吗?”
  “行啊。”周言给他让了点位置出来。
  卧室里面的投影仪已经闲置很久了,上面浮着一层灰,周言用湿巾擦拭干净,在抽屉里翻了很久,才找到遥控器。
  “看潸然泪下的韩国电影吗?”周言问。
  楼明叙笑了一声:“对,你想看吗?”
  “我随便,多烂的都能看点儿。”
  楼明叙裹着浴巾钻进被窝,腿刚打直就碰到了周言的脚丫子,楼明叙用脚趾碰了碰周言的脚背。
  “你脚怎么是凉的。”他问。
  周言说:“刚没盖被子。”
  “是吗?”楼明叙又用脚尖蹭了蹭周言的脚踝处,“我不盖被子怎么不会凉,你是不是身体太虚了啊?多久没运动了?”
  周言正琢磨怎么用软件投屏,心不在焉地回复说:“怎么没运动,前天晚上刚跟朋友打过羽毛球。”
  楼明叙皱了皱眉,想起前天晚上给周言发消息,周言隔好久才回了一句刚才在忙,他还以为是忙着工作,原来是忙着和别人在一起打球,一股酸意顿时涌上心头。
  “哪个朋友啊?詹石宇吗?”
  周言歪头看他:“你怎么这么聪明?”
  楼明叙“切”了一下,一副怨妇口吻:“你怎么从来不主动跟我约打羽毛球?”
  周言:“我没有羽毛球啊,他自己带过来的。”
  楼明叙又问:“那我要是有羽毛球拍,你愿意跟我打羽毛球吗?”
  “当然愿意了。”
  楼明叙立刻打开淘宝准备找球拍,被周言撞了撞胳膊,问:“是这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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