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说得很有道理。”楼明叙用力点了两下头,也不知道真信假信。
卫生间的水池上有个带锁的收纳盒,床头柜上也有,盒子需要扫码才能打开。
“神神秘秘的,你说这里面会是什么玩意儿?”楼明叙问。
周言也没见过这玩意儿,猜想:“大概是安全用品之类的东西吧。”
楼明叙好奇地扫了一下,没有付款界面,但是要看一段六十秒的广告。
他看完了,盒子也打开了。
里面是个金属质地的小东西,一头是圆锥形,另一头镶有一枚红色的钻。
楼明叙捏起来打量:“这啥玩意儿……”
这一瞬间,周言仿佛成了被孩子问及自己是怎么出生的老父亲,他尴尬地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敷衍说:“是个陀螺,估计怕小孩误食,所以锁起来了。”
“哦……”楼明叙信了,放了回去。
第二层里面是由一根细线穿起来的大小不一的钢珠。
周言抢答:“手链。”然后把抽屉推回去,催楼明叙赶紧洗澡去。
“好吧。”
房间里有个小小的书桌,周言把电脑取出来,加班写诉状,楼明叙听话地洗澡去了。
因为没有带换洗的衣服,他洗完澡,只能把当天穿的衣服洗了晾外边,下身裹了条浴巾,靠坐在沙发上研究投影仪如何使用。
十点多,周言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冲澡,一转过身,就看到某人像美人鱼一样侧躺在沙发上。他的一条胳膊支着脑袋,左腿屈膝,将浴巾顶开,露出一片绝美风光。
“哎哟!你是真没把我当外人。”周言没好意思盯着细看,别开脸,但就是那么一刹,他已经清楚楼明叙的尺寸傲人,并且那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楼明叙往下扫了一眼,没有害羞也没有调侃周言乱看,不以为意地将膝盖并拢,继续看他的儿童动画片。
“你怎么都没什么反应。”周言起身道。
“你想要什么反应?”楼明叙一把捂住胸口,压着嗓子装女声,“天呢,你个臭流氓!把人家的身体都看光了,你要对人家负责。”
周言成功被逗笑,他每次笑得特别夸张的时候,眼球下面会浮现出淡淡的细纹,那纹路从眼尾延伸出去,短小的两截。
纹路和眼睛一样,弯弯的,让这个笑容瞬间充盈起来,变得美好和治愈,那感觉就好像被胖乎乎的猫咪蹭了一下。
楼明叙非常喜欢和擅于用眼睛当相机,去捕捉这个笑容。
洗完澡,周言裹着从背包里翻出来的一次性浴巾出去晾衣服,通往阳台的门是玻璃的,他晾衣服的时候,总感觉有股视线在盯着他。
一扭头,把楼明叙赤裸打量自己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看我干吗?”
“你腰好细,后边儿还有腰窝呢。”即使被发现,楼明叙的目光也没有躲闪,只是从周言的腰部往上移了点,“皮肤也很白,比你脸都白了。”
周言平时出门经常开电动车,大夏天的,尽管他做足了防晒还是免不了被晒黑几度,脖子和前胸有道不过分明显的分界线。
虽然楼明叙的眼神和语言显然是表达欣赏和赞美,但周言还是很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身体,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
周言迅速晾完衣服,钻进被窝,给手机充上电,再把空调调至睡眠模式。
楼明叙也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圆床这边走过来。
“你要跟我一起睡啊?”周言讶然。
楼明叙也很惊讶地望着他:“废话,这房间就一张床。”
酒店的圆床是给小情侣准备的,设计上有个弊端,就是直径不够长,而且圆床四周还有扶手包裹,只留了一米长的开口供人上下床。
周言一米八的个子,才勉强能够伸直腿睡觉,而楼明叙还比他高一截。
旁边的沙发就不一样了,它展开变成床以后就有两米长,还自带倾斜按摩等功能,躺着比圆床更舒服,这一点周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尝试过了。
“沙发不是也能睡吗?还舒服。”周言说,“你要怕冷的话我把这套厚一点的被子跟你换毯子。”
楼明叙有他天真的理由:“可我想睡床,我没睡过圆床,好奇。”
周言只好说:“我是gay。”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咱俩睡一起不方便。
楼明叙的长腿一迈,跨上床说:“没事儿,我不介意的,我又不是gay。”
第37章
就如同周言预想的那样,圆床的尺寸根本不够楼明叙把腿脚伸直,他的脚踝搭在二十多厘米高的包边上。
“你说你这样睡觉能舒服吗?”
“我感觉挺舒服的啊,促进血液循环嘛,这样不容易水肿。”楼明叙很悠哉地晃了两下脚掌。
“好吧。”
周言伸长胳膊,去够墙上的电灯开关,半截身子又露在外边。
“我有点好奇……”周言的腰被楼明叙的手指戳了一下,楼明叙问他,“你这个腰上的两道疤是怎么来的啊?”
周言坐了回去,他把他那侧的开关都按了个遍,卫生间和头顶的灯是暗了,但床头的阅读灯都还亮着,应该需要楼明叙动手。
“这个说来话就很长了。”周言又龟缩回被窝里,只露半个脑袋。
楼明叙转了个身,面向周言,像求知欲旺盛的小朋友:“你跟我说说嘛,反正今晚我们有很多时间。”
由于伤口位于较为隐蔽的位置,这么些年过去,周言从未跟人提及,但每当他洗澡抚摸过那两道疤,还是会不由得打个冷颤,眼前重复闪过那个深夜,那条小巷,那道黑影,还有那把尖锐小巧的水果刀,鼻子也仿佛闻到了铁锈的味道。
周言的大脑产生了自我保护机制,总是本能地抗拒回忆那段过去,但今晚很神奇,他躺在安静又温馨的房间里,四周算不上明亮,眼前是楼明叙这个浑身肌肉的庞然大物。
这个会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拯救他的人,也会在他意识模糊时将他照顾得很好的人,令周言的身心都感到安全和放松。
周言侧过身,看着楼明叙说:“如果我说,这个是被人捅伤的,你会信吗?”
楼明叙的眼睛忽然睁得很圆,他一点也不怀疑,直接问:“为什么要捅你?”
“当然是……希望我跟我爸妈一起死掉了。”
周言的父亲周政安曾是刑事检察部门的检察官,主要工作内容就是监督各个执行机关的活动是否合法,侦查机关递交的证据是否充分,确定案件是否满足起诉条件。
简单点说,他手中握有一定的权利,案子起诉还是退回,他可以说了算。和法官一样,检察官也是常被巴结讨好的对象。
周政安生前最后审理的一桩案子相当艰巨,集涉黑、贩毒、强奸、谋杀于一体,不光卷宗很厚,背后还牵扯出了一连串利益共同体,有人声名显赫,也有人位高权重,里面甚至还有周政安的前领导。
案件审理期间,曾有人不断试图拉拢周政安,暗示他找点理由,把案子退回侦查机构,作不起诉处理,从而换取检察院首席大检察官的职务。
周政安拒绝了。
紧接着就不断有人组局试图陷害周政安,甚至利用周家身边的亲戚,给周言家人塞巨额购物卡和烟酒,好在都被一一识破,及时退了回去,没对周政安的职务造成影响。
某天,周言帮父亲取快递,发现是个匿名包裹,里面是封打印出来的威胁信和一个u盘,u盘里是周政安被偷拍的照片,还有他的所有行动轨迹,那个表格里面的数据很惊人,包含他几点几分经过了哪个高速收费站,家庭住址,原户籍地,学历资料,婚姻资料,以及最私密的银行卡账号,就诊病例单等等。
这就意味着,有人能够全程监控他和他家人的行动轨迹,且背后保护伞势力庞大,人脉遍布交通、公安、医疗、民政等各个部门。
周政安并没有因此害怕,只是行事更加谨慎,还在饭桌上交代妻子和周言出门要多加小心。
那天周言到异地出差,回程只买到最后一班高铁票,到站时间是十一点半。
台风暴雨天,车子太难打了,等了半小时也没有人接单,周政安和妻子不放心他,俩人便一起开车去高铁站,谁知道半路上出了车祸,根本来不及送医,当场被宣布死亡。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言看见楼明叙的眼眶里充盈着泪水,他这回看得真真切切,那泪水从眼头滑出来,顺着他高挺的山根滚下去,像一颗珍珠,“啪”地摔落在枕头上,楼明叙的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
“你哭了啊……”周言惊讶得有点不知所措。
楼明叙这回没有否认,也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哭得很没形象。
尽管周言在陈述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似乎那场车祸带给他的伤害早已揭过去了,可楼明叙还是很心疼周言,这种心疼的感觉以前虽然也有过——就比如在周言发烧的时候,但又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