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喜不喜欢?”
  “喜欢快一点吗?”
  “嗯?”
  “亲亲我,快点。”
  “我该怎么嘉奖你好呢。”
  楼明叙轻佻的笑声和快节奏的喘息仿佛被植入大脑,周言又感觉一阵尿意,他实在羞于面对楼明叙,低下头漱口,随后迅速撤离到卧室回复工作消息转移注意力。
  楼明叙洗漱完,拎着那一大篓换下来的脏衣服来到阳台。
  今天没什么工作行程,周言应该就在家呆着,他得表现得好一点,这样周言肯定不好意思把他赶回去了。
  他这个人要比周言考究一些,内裤袜子习惯分开洗,看到周言的也在里面,想顺手搓了。
  一道身影从卧室飞奔出来,口中焦急地喊道:“衣服我自己洗就行!”
  楼明叙不是没帮他搓过内裤和袜子,之前也没见他这么紧张过,好像生怕他动手会发现什么似的。
  毕竟是男人,楼明叙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十分体贴地缓解尴尬:“昨晚做好梦了哦周律师。”
  周言的动作一僵,脸色比醉酒时还要红,阳光照进来,他的耳朵透出细细的红血丝。
  “我没做梦。”周言低头收拾自己的衣服,嘴上胡言乱语。
  “那好吧,是我误会你了。”楼明叙很轻易地绕过了他,“我去点个早饭了,你想吃什么?”
  “我还不是很饿。”周言攥住湿漉漉的内裤,脸上仍然烧得慌。
  “那我点馄饨了,你可以到我这儿来挖几个吃。”
  “知道了,你快去吧。”周言催促道。
  这是几个月来,楼明叙第一次在周言家里过周末,俩人一起录视频,剪视频,往橱窗里上新链接,和pr沟通广告合作,中间楼明叙还接了两个白嫖的客户。
  忙了一整天,楼明叙有点饿,提议去菜场买点海鲜做捞汁小海鲜吃,周言没什么意见,换掉了睡衣睡裤,和楼明叙一起下楼。
  经过一家理发店,楼明叙往里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进去,但最后还是和周言一起往菜场走去。
  “想剪头啊,要不然你先去剪,我去买菜,估计时间也差不了多少。”周言说。
  “算了,剪个脑袋六十呢,我等下个月再说。”
  财务前两天刚发工资,周言惊讶道:“你不会这么快就把钱花完了吧?”
  “那倒没有,吃饭的钱还是有的。”楼明叙抓抓自己的头发,“反正也不是特别长。”
  周言纳闷地嘀咕:“我也没看你买啥大件儿啊,钱都花哪去了……”
  楼明叙说:“买了我觉得很重要的东西。”
  周言想起来什么,眯起眼睛质问道:“该不会是转给上次那个乱亲你又不肯负责的人了吧?你是不是遇上杀猪盘的了?”
  楼明叙觉得这话题由周言引出来特别搞笑:“杀我这种一个月三千块的?有必要吗?”
  “那人家又不知道你一个月三千,一瞅你这衣服都是牌子货,以为你是谁家小王子呢。”
  “……你挖苦我呢?”
  “赞美你有气质呢,”周言是真担心楼明叙被欺骗,警告道,“我跟你说,杀猪盘杀得就是你这种没什么恋爱经历的,亲个小嘴够你回味好一阵的了吧,恨不得把命都给人家了。”
  关于回味好一阵这一点,楼明叙还真没法反驳。
  俩人逛菜场的时候,周言又接到詹石宇的电话,这次还是给他介绍生意,一通电话打了二十分钟,楼明叙拎着一兜活蹦乱跳的大虾站在腥味十足的墙根处,等得很不耐烦。
  尤其是听到周言说明天不能休息了,要去外地见一下当事人,楼明叙就更来气了。
  “这人是npc吗,一触发就来任务,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周言说:“但这案子保底能拿五万块,官司赢了还能根据标的总价抽1%的提成,标的物是一套价值一千万的房子和四百万的存款。”
  楼明叙变脸很快:“那还等什么,咱赶紧打车过去见见当事人呗,哦不对,是财神爷。”
  詹石宇这回介绍的客户在外地,俩人隔天一起坐高铁赶过去,和当事人约在咖啡店碰面。
  求助人是位六十岁的阿姨,名叫金慧君,个子不高,两鬓斑白,头发盘得很低,用一枚带珍珠的发夹卡了起来,虽然素面朝天,但穿着是考究的,这种考究并不是说衣服有多昂贵,而是面料熨烫妥帖,穿起来很有气质,显得整个人精神饱满。
  从站姿到坐相,再到谈吐,都能感觉出她是个比较温和的,懂生活的人。
  她告诉周言,她的工作是住家保姆,曾经人介绍去照顾一位腿脚不便,名叫曹善清的老人。她尽心尽力地伺候,整整照顾了他十年,俩人也发展出介于爱情与亲情之间的亲密情感。
  曹善清比金慧君还大几岁,年轻时是大学教授,一边教书一边写作,出版了多部小说,其中还有大家耳熟能详的影视作品,攒下不少积蓄。
  老人身体每况愈下,担心自己死后金慧君无处可归,便早早立下遗嘱,将名下的房产和百分之八十的存款都留给她,其余所有的作品版权和百分之二十的存款则留给常年在国外生活的儿子儿媳。
  老人于上周在家中不幸离世。
  他的死也不算突然,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卧病在床,每天都需要输入营养液来维持生命体征,他的神志也不清醒,总念叨自己快要走了,已经看见阎王爷和去世的父母这类半梦半醒的胡话,有时候连金慧君的名字都叫不出,把她当成了索命鬼。
  金慧君曾打电话联系老人的儿子儿媳,让他们早点回国看看老爷子,但俩人都以工作繁忙为由推脱掉了,答应新年的时候肯定回来。
  谁知道老爷子连这个夏天都没有熬过。
  儿子儿媳得知死讯的当晚从国外赶了回来,为老人置办完丧事,曹善清的儿子和儿媳就催促金慧君把行李搬走,金慧君这时候才拿出老爷子生前留下的遗嘱。
  夫妻俩当时的表情犹如五雷轰顶,自然是不愿意承认这份遗嘱的有效性,甚至还嫌金慧君收了很多钱,却没有好好照顾老人,仗着家属的身份,他们把金慧君的东西全都扔到了别墅外头,还叫了人守住大门,不让她进去。
  金慧君叫了警察,但警察不处理家务事,建议她请律师打官司。
  “事情就是这样,老曹生前和詹医生关系很好,常约着一起喝茶打牌,我也听詹医生提起过你。”金慧君看向周言,眼底涌动着一丝期待,“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跑这么一趟。”
  周言笑笑说:“没事,这是应该的。”
  楼明叙好奇:“詹医生都提了他什么啊?”
  金慧君似乎很意外他会这么问,顿了下,说:“他说他有个做律师的朋友,关系很好,但工作异地后很难再有相聚的机会,聊得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他特别不适应,仿佛要失去这个人了。”
  “老曹当时就劝他说,友情通常都是阶段性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无可奈何的别离,但这并不意味着曾经的美好就不复存在了,心中还有那份回忆就好。”
  “前段时间小詹还过来探望老曹,跟我们说他又和你见面了,我就瞧他整个人容光焕发的,特别开心,只可惜当时老曹精神状况不好,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看到周言那一脸不可置信又十分感动的样子,楼明叙直翻白眼,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早知道不问了。
  “他一个心理医生还会有这方面的困扰啊?”楼明叙无语地说。
  金慧君说:“医生也是人,肯定会有情绪啊,道理都清楚,但发生在自己身上也需要时间才能消化。”
  周言在之前的电话里就让金慧君把遗嘱原件带过来,等聊得差不多了,他便问:“遗嘱您带过来了吧?我看一下。”
  “带了带了。”
  金慧君从她的棕色皮质抽屉包里抽出一个文件夹,拆开层层叠叠的牛皮纸,最后才是一封手写信。
  自书遗嘱的要求很多,要有立遗嘱人的基本信息,制作日期,指定继承人和受遗赠人,遗产的详细描述,遗嘱执行人等等内容。
  曹善清留下来这份遗嘱书写规范,字迹清晰,该有的签名和指印也都留了,应该是专门查过资料或者咨询过律师才写的。
  周言没在上面找到什么纰漏,但有个很严重的问题他无法忽略。
  “您刚才说曹先生神志不清,那您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有没有去医院做过检查?”他必须得确定这份遗嘱是在老人清醒时候立下的。
  金慧君说有。
  周言又问:“病例单还留着吗?”
  “都有都有,”金慧君一拍大腿,惊慌道,“哎呀,不过病例单放在老曹卧室的柜子里了,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俩孩子扔掉。”
  “这个倒没事,病例可以去医院补办,我只要确定遗嘱日期早于他生病之前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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