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狱卒从刀鞘中抽出雪白的刀刃,锃亮寒冷的刀露在外面一小半,寒光折射进众人眼里,犯人们这才安静下来。
她被狱卒带出去,双眼还没完全适应外面刺眼的光线,一个陌生的丫鬟打扮的姑娘快步走到她面前,“是贺姑娘吧?”
贺岁愉迟疑地点了点头。她唇色苍白,浑身也脏兮兮的,周身都是牢里潮湿腐烂的发霉气息。
丫鬟眼中半点不见嫌弃,见贺岁愉十分虚弱,主动过来扶着她的胳膊,语气温柔中带着恭敬:“奴婢是沈老爷派来的,姑娘叫我绿琴就好。”
“马车就在那儿,姑娘可以上马车休息一会儿。”丫鬟一边说,一边扶着贺岁愉往马车边走。
贺岁愉在丫鬟的搀扶下爬上马车,看见矮几上有点心,眼睛都亮了,刚坐好就拿着一块点心往嘴里塞。
她在大牢里这几天饿坏了,就像回到沧州城的时候一样,整日整日地被饥饿折磨。
绿琴见贺岁愉吃得着急,连忙给贺岁愉倒了一杯茶水。
贺岁愉吃的着急,刚吃了一块就被噎着了,多亏了绿琴倒的茶水,她仰头一饮而尽,一连吃了五块糕点,喝了两杯茶水,贺岁愉才缓过来,觉得饿得火烧火燎胃终于缓和了一些。
她掀开帘子,看见了街道上密密麻麻的行人,街道两旁的小贩卖力吆喝着,闻到了混杂在人群中的食物香气,这才有一种自己重新活过来的真切感觉。
随着马车一路颠簸,街市上喧闹的声音在耳朵里渐渐融化成一片,贺岁愉迷迷糊糊在马车中昏睡过去,连马车停了都不知道。
直到听见绿琴唤她,“姑娘,到了。”
贺岁愉清醒过来,在绿琴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跳下去,刚站好,一抬头就看见了两扇漆黑的木门。
绿琴去敲门,一个粗使婆子开了门,向站在绿琴身后的贺岁愉行了个礼。
粗使婆子端了个火盆出来放在大门中间。
贺岁愉疑惑不解,这是做什么。
绿琴转过身来,扶着贺岁愉进去,看见贺岁愉脸上的疑惑和惊讶,笑着说:“姑娘,来,跨个火盆去去牢里的晦气,姑娘是福运深厚之人,日后啊,肯定都过的是好日子。”
贺岁愉闻言便理解了,从火盆上跨过去。
那婆子端走火盆,绿琴扶着她进去。
贺岁愉心里知道,这座小宅子不是沈府,这应该是沈老爷在外面的宅子。他莫不是要自己给他当外室么?
既然已经跟沈老爷做了这个交易,贺岁愉也不会再想东想西,只要能好好地活下去,她没有那么多放不下的身段。
看那沈老爷的样子,家中定然妻妾不少,她给他当外室也好,省得进他的家门被他的妻妾欺负。
她心中有诸多猜测和诸多想法,但是面上半分不显,只静静地跟着绿琴进去安置。
绿琴领着贺岁愉穿过庭院,进了里面的院子,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在门口等着,向贺岁愉行礼:“给姑娘请安。”
“这位是陆妈妈,是老爷派来照顾姑娘的。”绿琴向贺岁愉介绍道。
贺岁愉点点头,不大自在地应了声“好”。
苦命日子过久了,突然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来贴身伺候她,她还真是不习惯得紧。
绿琴带着贺岁愉进去,“姑娘若有什么缺的,便与奴婢说,奴婢好替姑娘买来。”
贺岁愉看着这个相比于她以往住过的房间,完全称得上是“豪华”的房间,根本没有话说,她能缺什么东西,她都没住过这么好的屋子。
绿琴见贺岁愉脸色苍白,满脸疲惫,于是体贴地说:“厨房里烧着热水,姑娘可要先沐浴?”
贺岁愉早觉得身上的衣裳黏腻地贴在皮肤上难
受了,听绿琴如此说,忙不迭应了。
绿琴便出去准备热水。
第43章 第43章没过多久,绿琴……
没过多久,绿琴和陆妈妈提着两桶热水进来倒在里间的浴桶里,两人反反复复跑了好几趟,终于才将浴汤准备好。
“姑娘,好了。”绿琴出来唤贺岁愉。
“好。”贺岁愉起身朝湢室走去。
她进了里间,脱了外衣搭在一旁的木架子上,绿琴跟进来伺候,贺岁愉里衣脱了一半儿,余光中看见身后的绿琴,吓了一跳,“你怎么没出去?”
绿琴回答:“我来伺候姑娘沐浴。”
贺岁愉倒吸一口凉气,干笑了一声,“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她有手有脚的,做什么要别人帮忙洗澡。她脱的光溜溜的,叫人蹲在浴桶边看着,多尴尬。
“是。”绿琴应声出去了。
贺岁愉见她出去,这才脱光了衣裳,跨进浴桶,把自己泡在温暖的热水里,身体里的寒气渐渐被热水驱散,她打了个呵欠,开始犯困。
她洗完澡,穿着干净的单衣从湢室出来,径直爬上了床,钻进了干干净净的被窝里。
贺岁愉从未觉得有哪一刻,幸福感像现在这样充盈过。
因为之前在睡梦中被张石头掐脖子差点给掐死,她在牢里这几天几夜,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周围的人太多,暗夜里的数十双眼睛,总让她觉得害怕和不安。
即便睡着了,又总是被那晚的场景吓醒。一会儿是张石头面目狰狞掐她脖子的模样,一会儿是张石头瞪着眼睛倒在血泊里被她砸死又死不瞑目的样子,
高度的精神紧绷一直持续到现在,在洗了个干干净净的热水澡以后,压在身体最深处的困倦和疲惫纷纷袭来。
她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
贺岁愉睡了个天昏地暗,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
她醒过来却没有动,静静地平躺在床上,看着床帐的顶部,回想起在暗无天日的大牢之中发生的种种,简直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不过还好她现在已经从这场噩梦中脱离出来了。
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贺岁愉穿好衣服开了门,绿琴惊讶:“姑娘醒了,怎么不唤奴婢进去伺候?”
“姑娘可要现在用晚膳?”
贺岁愉赶紧点了点头。
上午吃的那几块糕点根本不顶事,她早就饿了,若非是身体和精神实在疲惫,她肯定会先吃了饭再睡觉的。
晚膳一直在厨房备着,绿琴见贺岁愉一直睡着就没有叫醒她,只是让厨娘放在锅里一直热着。
很快,绿琴便拎着食盒回来了,她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菜色很清淡,但是看起来味道很好,反正比大牢里猪食一般的吃食不知道好了几百倍。
“姑娘才从牢狱中出来,骤然吃得油腻了,恐要坏了肚子,先吃些清淡的过渡一下,姑娘明日想吃什么就吩咐奴婢,奴婢让厨娘去做。”
绿琴刚放完菜,贺岁愉拿起筷子就吃起来,她一连喝了两碗青菜白米粥,才觉得饥肠辘辘的肚子开始充盈起来,又吃了几筷子菜以后,她才放下筷子。
见贺岁愉吃完了,陆妈妈便收拾了碗筷。
贺岁愉百无聊赖,下午睡的时间太长,现下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于是让绿琴带着她在院子里四处逛一逛。
围墙边有一棵歪脖子桃花树,桃花早已经落了,绿色的桃树叶间掩映着一些拇指大小的青果儿。
这处院子并不大,没多长时间贺岁愉就逛完了,她百无聊赖坐在庭院里的摇椅上,后来绿琴被厨娘叫走,院子里就只剩下贺岁愉一个人。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忽然涌现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疑问。
她从这个院子里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在这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说实话,自从穿越过来以后,她就没过过这么舒坦的日子,但是这样的舒坦总让贺岁愉觉得惶恐不安。
她磨了磨牙,骂自己还真是个贱骨头,享不了福。
前院门口除了那个粗使婆子,还有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守着,她忽然出去肯定会被拦下来。明目张胆走前门出去肯定行不通。
她的目光四处眺望,最终落在了歪脖子桃花树后面的围墙上。
墙后面大概是一条狭窄的巷子,这一处围墙虽然并不算太高,但是她即便踩在桃花树上翻过去也有些难度,而且绿琴和陆妈妈一直守在她身边,她有什么动静就立刻会被她们察觉。
贺岁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得认真。
忽然,她的眼前黑了,一双大手捂在了她的眼睛上。
对方掌心的温度很高,掌心的灼热传递到她的脸上,让贺岁愉有点不自在。
“绿琴?”贺岁愉疑惑不解,不懂绿琴为什么突然捂她眼睛。
等等——这双手……
这双手这么大,是个男人的手!
贺岁愉心中一惊,吓了一跳,又想起之前张石头趁她睡着对她下手的可怕场景,心中不免惊慌,但是这双手只是捂在她的眼睛上,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对方要是想做什么早就做了,绝对不会一直捂着她的眼睛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