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谢无忧拎起甜白瓷酒壶打开盖子看了看,顿时瞪大了双眼:“你把师父窖藏了十年的梅花酒偷出来了?这酒总共就只有十坛而已!”
  “是拿,拿酒,酒这东西,怎么能叫偷呢?”陆小凤强调道。“哼,他竟然朝着我出剑,还伤了我,我拿他一坛酒怎么了?”
  谢无忧朝着他脸上看了看,点点头道:“嗯,是这样的,我得赶紧帮你找点药擦擦。”
  陆小凤闻言有些紧张的摸摸脸:“怎么了怎么了,伤势重了吗?”
  “我再不帮你找点药擦擦,这伤口就该好了。”
  “哈哈哈,小谢你这家伙,我就说你该是我的徒弟,真是便宜西门那家伙了。对了对了这酒真的不错,你赶紧尝尝看。”说着,陆小凤就给谢无忧也倒了一杯酒,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的,又开心起来了。
  谢无忧鼻端嗅闻着梅花酒那清冽的香味,疯狂心动又有些不敢:“师父平时不让我喝这个酒的,他说这酒尝起来不醉人,其实后劲很大,我喝不了的。”
  “他唬你的,肯定是舍不得把好酒给你喝。来尝尝,可好喝了……”
  “别胡说八道,师父他什么东西都舍得给我……”谢无忧这样说着,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端起酒杯来小小的啜饮了一口。
  梅花酒没有加热,刚刚从酒窖里取出来,带着窖藏多年之后沉静的冷香味。
  谢无忧刚开始闻到这酒的味道的时候,就觉得很像是师父身上的味道。现在这么一入喉,感觉就更像了。
  甘醇、清幽、微寒,细品却又带着独有的温柔……这就是师父的味道啊!
  这么一来根本忍不住,谢无忧喝了一杯又一杯。
  结果,两个人就着火锅,把一大坛子酒给喝光了。
  陆小凤还打算去搬一坛子来,结果人才刚起身,晃晃悠悠又跌坐下去,大着舌头说道:“肿、肿么灯在打转捏,咩哈哈小谢你的脑袋也在打转……”
  谢无忧的眼睛也直了,看起来却比陆小凤冷静许多:“你醉了。”
  “唔、唔醉了,尼、尼还不是一样……”
  “我没醉。”谢无忧冷静的说着,站起身来,直直的推门走了出去。
  陆小凤傻乎乎的看着他的背影:“小谢你的酒量不错啊!”
  结果,他听到谢无忧走到雪地中间,吧嗒一声,直直的就倒了下去。他追出去一瞧,好家伙,还是整个人面朝下倒在雪地里的。
  这梅花酒,看来真的是后劲很大呀!
  陆小凤到底是多年的老酒鬼了,对于酒精的抗性比谢无忧高很多。此时被冷风一吹整个人清醒得差不多了,弯腰扛起人事不省的谢无忧,走进他的卧房,直接就把人给丢上床了,一点都不温柔。
  “睡吧睡吧,明早起来就没事了……”陆小凤到底还记得给谢无忧脱了鞋,把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就晃晃悠悠的出去了。走过外面的厅堂,回到自己暂居的书房里,倒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陆小鸡的鼾声简直震天响,也没能吵醒谢无忧。
  一会儿有温柔的丫鬟姐姐们走了进来,这才替谢无忧整理好了枕头,换个舒服的姿势,褪去袜子和外衫,再把两床被子都严严实实的替他盖好。书房里,也有丫鬟这样替陆小凤收拾好了。然后两个丫鬟走出去,关好门,与外面清理了火锅残羹的丫鬟们一起出了院子,小心的把门关好。
  她们走的时候把灯也吹灭了,一切都归于了夜晚的寂静和黑暗。
  只有风雪的呜呜声还在山庄半空盘旋不去,不过也渐渐的温柔起来。大约等到了明晨,亦或是午后,暴烈的风雪才会再次开始工作。
  是格外贴心的暴风雪呢……
  黑暗的卧室里,没有一般富贵人家会用的熏香,谢无忧不喜欢那种烟熏火燎的味道。只是放了两个圆滚滚金橙色的大柚子在水晶盘里,借那一点清新的果香味。
  谢无忧此时正在做梦。
  梦里是在雪中的温泉里,乳白色的雾气蒸腾着,一切都是朦朦脓脓的,看不真切。
  温柔又温热的泉水包裹着他,但不止是这样,还有怀里的人也是如此。
  但那人比温泉水的温度更高,让他好像要化掉了一样。
  鼻端一直萦绕着怀中人的淡雅清幽梅香,并且这种香味里还带上了丝丝醉人的酒香,让他真的醉了。
  可是,无论如何,他就是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能靠近他淡色的唇,让那冷淡的唇被啃噬出迷醉的绯色,嘴里也呢喃出两个无比熟悉的字眼:“……”
  然后,他自己被这两个字惊醒了。
  掀开被子一看,他悲愤的大喊起来:“陆小凤,你害死我了——”
  跟丫鬟姐姐说自己尿床了,她们会信吗?
  第12章 吹雪与无忧(12)
  封庄了之后,西门吹雪默认谢无忧这段时间可以不用练功,因为天气实在是太恶劣了。
  因此这几天谢无忧每天都是快到午时才起身,今天却很早就起来了。
  他吭哧吭哧的给自己换了被褥,抱着一大团被单去井水边自己清洗。
  平时的衣服被褥都是丫鬟姐姐们洗的,今天的被褥他可不好意思让她们给洗。本来拿去洗衣房的话,是有热水用的。但他也不好意思去洗衣房,就自己来井边了。
  好不容易把脏兮兮的床单洗干净了,一双手也冻得通红跟红萝卜似的。回到自己院子里,总算不用跟做贼似的,大大方方的把干净的被单晾起来了。
  晾好了被单他正准备转身回屋,忽然一阵风吹起一张纸片,晃晃悠悠的飘过院墙,刚好落到了他面前。
  ——是从师父院子那边被吹过来的,可能是练字的纸。
  谢无忧弯腰捡起那张纸片,没想到却不是一般的白宣纸,而是一张有浅绿色藤蔓底纹的花笺。
  上面用他熟悉的铁钩银划般的墨黑瘦金体写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谢无忧拿着花笺,无声的默念这一行字,神情变得怔忪起来。
  这是师父的笔迹不会错,可是,这真的会是师父那样的人写出来的么?
  ——啊啊啊啊发生绳末事情鸟,师父竟然会写出这样的词句来!
  谢无忧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起床的姿势不对,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
  师父啊,那可是他冷心冷情冷面的师父啊,怎么会、怎么会把这样的词句誊抄在纸上,还是这样的花笺?
  忽然一个大雷劈下来,震得他整个人似乎都晃动了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很可能,这代表的意思是——师父他有心仪的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的谢无忧脑袋似乎都在冒烟,表情则是在模仿那幅世界名画:尖叫。
  此时刚刚起身的陆小凤打着呵欠伸着懒腰走出来,看到他呆呆僵立着的模样,从背后拍拍他的肩膀:“咋啦,不吃饭啊?”
  吃吃吃吃吃,你整天就知道个吃,要粗大事了你知道吗?
  谢无忧转过身来,哭丧着脸看着陆小凤:“我要有师娘了,小凤哥。”
  闻言,陆小凤先是一愣,接着就捂着肚子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科科科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一大早就在这里逗我笑呢哈哈……”
  谢无忧木着脸看着他,直到他止住笑意严肃的看向他:“难道,你说的是真的?”
  谢无忧僵着脸,点了点头。
  陆小凤继续严肃的看着他,然后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连连摇头道:“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搞错了。那可是西门啊,你说他想娶妻?哈哈哈,怎么可能……”
  谢无忧被他笑得快冒火了:“到底有什么不可能的?给你,你看!”
  陆小凤接过那张花笺看了看,西门吹雪的字迹他当然认识,这下子,真的笑不出来了。
  他把花笺还给谢无忧,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小谢啊,独占西门快二十年的宠爱你也该知足了,等着迎接新师娘吧。”
  谢无忧:“……”
  眼圈发红的盯着陆小凤,看得他毛骨悚然。
  干咳一声,陆小凤说道:“小谢啊,不是哥哥不帮你,而是这事儿实在没法帮。天要下雨师父要娶亲,你能有什么办法呢?”
  谢无忧还是抿着唇一语不发,眼圈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你这孩子,真是……”陆小凤啥都不怕就怕别人哭,这个人还是他在意的朋友谢无忧。当即抓耳挠腮的想办法,末了眼睛一亮说道:“你在这里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万一我们都猜错了呢?要我说,你直接去问西门不就好了?”
  谢无忧眼睛一亮,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真的吗?你觉得这不一定代表什么,对不对?”
  “咳咳,这个嘛,你还是去问你的师父吧。”陆小凤也不敢保证什么,只是这样说道。然后他又看向谢无忧,意味深长的问道:“我说小谢啊,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你师父娶亲呢?多个师娘照顾你,难道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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