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武洋听从。
  离离转身背对着他,举起琉璃瓶,晃了晃灵液,一股脑全倒进酒壶中。
  明黄色灵液融入酒中,本就泛黄的酒色更添金黄。
  又听方才那嬷嬷说要宫娥温酒,离离用掌心烘热了酒,放到托盘里,“好了。”
  两人转回殿内,离离让武洋留在殿柱旁,她自己则高高举过托盘,低下头,亦步亦趋地行至榻前,轻声曼语,“殿下,酒温好了。”
  嬷嬷走上前来,“殿下,我先为您尝一尝。”
  牧合川不耐烦地推开她,“用不着你。”
  嬷嬷:“可是为殿下试毒是宫里的规矩——”
  牧合川呵斥:“我本就是个废人,还有什么人要毒我?!滚下去!”
  说罢也不用分盏,攥住酒壶便仰头饮下。
  美酒入喉的瞬间牧合川就发出了呜咽声,沿着衣襟低落的酒水更是快速腐蚀了他的衣衫,灼痛皮肤,他忍着痛慌乱地丢掉酒壶,在榻上蜷缩成一只虾子:“啊!!!”
  嬷嬷惊慌失色,“殿下!”
  离离赶紧后退,混入涌上来的宫娥当中。
  “离离!”武洋伸手把她从宫娥里拉了过去,“他怎么伤得这么重?!”
  武洋原本预想牧合川喝下美酒后,暂时没事,然后腹部才有痛觉,慢慢难受起来。
  他脸色难看,“离离,你倒了多少?”
  离离不以为然,“不下狠手,姓耆的
  怎么会紧张?伤得这么重,肯定来不及送下去。”
  她说得没错,嬷嬷想抱起牧合川,却只换来他更痛苦的喊叫。
  她只好让宫娥守着牧合川,自己则急急忙忙地赶去寻耆武。
  离离无视武洋脸上菜色,拉着他跟上嬷嬷,很快就来到丹房,便见嬷嬷先是用力拍打石门,无果后像是想到什么,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贴到门上,那符纸没有灵力也引动了,自行燃烧起来,片刻后石门便自动打开。
  离离兴奋,“咱们赶紧下去!”
  “原来这就是师尊手册上所说的’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武洋获得了新的符道知识,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离离,我们说好了下一点,这样他可能会死的!”
  “你现在胆子可真是太小了!便是他真的死了又怎么样?你看牧合川那副样子,配做大雍皇帝吗?我若杀了他,让碌王登基,也算为大雍百姓着想了。”离离毫不客气地戳穿他,“再说了你觉得我下太多,那方才怎么不你来?成王败寇,只要我把事情做成了,你管我用什么手段,可别全仗着我,又要批判我!”
  武洋口中苦涩,“我不是这意思……”
  离离倒也不是真跟他生气,她缓了脸色,安抚道:“武洋,你到现在还不理解修仙路有多么凶险。你顾惜别人的命,别人就会对你手下留情吗?好了,咱们快下去。”
  她冲在前面,不给武洋继续说话的机会,武洋只好跟上。
  两人又下了一层楼梯,便见一条长廊,两边各有洞府。离离随便选一间进去,发现是用来研磨材料的。出来后再进一间,这次是修士的洞府。
  离离在洞府里转来转去,“这应该是丛雨生的洞府。”
  武洋:“他怎么不布下禁制?”
  离离伸手摸了一把石床上厚厚的灰,走到洞府里唯一不积灰的地方,翻了翻桌上那乱糟糟的书信,“看来他不常闭关,这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嗯?”
  武洋见离离忽然抓起一封书信,仔细研读,脸色都变了,“离离,怎么了?”
  “不可能。”她攥皱了信纸边缘,火焰从指尖蔓延到信纸上,刹那间将它烧成灰烬。
  武洋忙上前踩灭了地上的灰烬,“离离,信上写了什么?”
  “一些污蔑碌王的话罢了。”离离忽然攥住他胳膊,“他们来了!”
  洞府外传来急攘攘的脚步声。
  “快些,快些,请二位快些!”嬷嬷急切得几乎快哭出来了。
  丛雨生骂道:“他都已经这样了,怎还可给他饮酒?!便是温热的也不行!”
  耆武冷静地宣判,“嬷嬷,你告老还乡去吧。”
  嬷嬷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我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我能去——”
  话音未落,她圆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掉到地上。
  丛雨生被吓了一跳,将人头踢开,嫌弃地抬起靴子蹭了蹭墙:“汗青兄,你要动手之前说一声!”
  耆武冷哼,“没用的东西,雨生兄,劳烦你了。”
  丛雨生嘟囔,“早知这么麻烦就不听阿兄的了,哪怕去影都都好过来这里……”
  路过洞府时,他忽然停下脚步,“且慢,我进去拿点东西。”
  耆武颔首。
  丛雨生走入洞府,幻视这干干净净的石头洞,一览无遗。旋即他抬脚走向桌旁,寻找一封没来得及看完的书信。
  但其他的也翻得乱糟糟,却怎么也没找到,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脚下的灰烬,便立刻退开,弯下腰,捻了一点在掌心,忽然意识到不对,抬头撞进一双机敏灵巧的眼眸里。
  丛雨生惊呼:“你们——!”
  外面耆武忽然意识到不对,抬步走进洞府。
  ……
  旭日初升。
  “那就是大雍都城吗?”薄病酒看着高耸入云的城墙,张开大嘴,“比蜃影城气派好多!”
  小毛睡了一觉,懒洋洋,“魔宫比这更气派。”
  萧清影绕着城墙边转了半圈,看见城门上的“东华门”四字,便落地收剑,“找一下附近有没有小门。”
  小毛动了动鼻子,立刻往右边跑去,薄病酒跟上它,很快看到一扇一人高的小门,也只能容一人通过,“在这里。”
  门后探出一个侍卫来,“不可在此喧哗!”
  萧清影缓步行来,露出掌心的令牌,“你可认得此物?”
  “武七李都尉的令牌?”侍卫很警惕,“看上去你们是修士吧,怎么会有李都尉的令牌?”
  萧清影走上前,莫名的威压让侍卫觉得自己矮了一头,“蜃影城里出了乱子,邹道友先来,我们收尾,这才迟了。这是阁主给我们的令牌,让我们务必天亮前赶到。”
  侍卫只负责放行,不懂她在说什么,便伸出手,“你把令牌拿来,我去问问,若是没问题自然会放你们进去。”
  萧清影与薄病酒对视一眼。
  这当然不行,摆明露馅。
  薄病酒忽然发作,“你意思是说我们的令牌是假的咯?”
  侍卫愣了愣,“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需要查验。”
  薄病酒走上前,双手把住门,“我看你就是想给我们找茬,让我们多拿点钱给你!这道门我们不进了,大不了从皇城大摇大摆地进去,然后找阁主告状,看我告不死你!令牌拿来!”
  威胁之法么。萧清影静观变化。
  侍卫有点怂但还是坚持原则,走过来要把令牌给他,“我什么也没做错,你就算告也——啊!”
  薄病酒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过来,然后一个头槌撞他额头上!
  侍卫当场后仰,扑通一声摔晕过去。
  萧清影:“……”
  薄病酒摸了摸额头,修仙好啊,这脑壳就是比不修仙要硬。
  这时他看见小毛从门缝里钻了过去,利索地从侍卫腰间咬来钥匙,三下五除二把门开了,“其实我可以魅惑他。”
  薄病酒表情一僵,“啊?”
  小毛无辜,“我是狐狸啊,狐狸。”
  薄病酒觉得不疼的额头开始疼了:“你以前怎么不说!”
  小毛用尾巴盘住自己,“我之前伤还没好,修为也没恢复!再说了,你也没问啊!”
  萧清影转身关上门,回头看着还在吵吵闹闹的一人一狐,“小毛,你留下。”
  小毛困惑,“啊?”
  萧清影轻轻踢了一下侍卫,“他醒了会去告状,你留下魅惑他。”
  薄病酒反对,“我们需要小毛!”
  萧清影手指掐诀,唇瓣翕合。这熟悉的一幕让小毛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血珠飞入它体内,感知到自己跟萧清影的联系,小毛炸毛:“坏女人!!!”
  短期之内与同一只妖兽结契解契两次,萧清影明显感觉到灵力反噬,但她面无表情,“解开是为了放你自由,你自己不要自由,自然也不会解开契约。”
  小毛扭头看薄病酒,“你说话!”
  薄病酒定定地看着它,忽然小碎步跑到铁门边,两手握着铁门,揩了揩眼角不存在的小泪花,“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往外边,外面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小毛:“……”
  它往地上一坐,别过脸,不想看那个脏东西,“带走吧赶紧的。”
  萧清影:“情势若有变,及时告知。”
  两人沿着沟渠往里走,不出两步,萧清影忽道:“看来魔尊很想重返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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