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纪棋皱了下眉,显然没预料到这个情况,反问:“他还没走?”
  “啊,”刘姨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老实坐在沙发上的孩子,“没呢,估计是想见你一面。”
  啧,纪棋轻声哼了一下,手里的文件甩到桌子上,语气冰冷:“行,那您先走吧,告诉他我这就回去。”
  文件上是昨天公司里刚发生的事,几家供货商因不明原因纷纷以材料原因延长供货时间。早不延长晚不延长,偏偏在这个时候,还他妈都跟商量好了似的。
  纪棋不用想,一眼就看出有人想搞事情。
  他拽了拽衬衫的领口,上面几层扣子绷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来。漂亮的眉眼间全是阴沉,他的心情糟到了极点。
  昨天不过是一时兴起帮了那个叫余安声的一把,出于礼貌让刘姨早上稍微照看了他一下。明明上车时表现的又是警戒,又是拘谨的,怎么这会儿这么主动,非得见了他才走。
  这些年的冷淡确实没有坏处,稍微露出些心软来,就会有人像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开。
  他从桌子上一把拿起车钥匙和文件夹,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迎头遇到了章林。还没等章林开口,他就将手里的文件夹朝他一扔,提前一步吩咐着:
  “去给我查一下最近几天那几家供货商的老板私下见了谁,以及现在市场上其他还能供货的供货商有几家。”
  章林抱着文件夹点点头,只看到纪棋离开的背影。
  刘姨收起手机后和余安声告别,余安声问刘姨可不可以告诉他萝卜干的制作方法,刘姨爽快点头,两人加上了联系方式。
  整个房子又只剩下余安声一个人,房子面积大,装修又很简洁,所以看起来格外空旷。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一眼就可以看到桐市的漂亮景象。
  要是自己也这么有钱的话,就可以领养小伞了,他站在玻璃窗前专注地想,清澈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像玻璃珠一样,格外漂亮。
  身后密码门的按键声音响起,余安声毫无察觉,他还在痴迷地看着地面的车子自由穿梭,直到客厅里突然出现熟悉的声音。
  “听说,你要见我?”
  第11章
  身影看起来还是清瘦,宽大且不合身的家居服松松垮垮的穿在余安声身上,头发应该是洗过了,看起来比昨天要蓬松。
  双手贴在玻璃落地窗上,纪棋从后面并不能清楚看到余安声的表情和目光,但他能想象出是什么样子。
  表情恢复以往的疏离冷漠,双手插进裤子口袋,他轻轻开口问出了那句话。
  然后就看到那个小小的人转过身子,眼神里全是感激,还夹杂着一丝紧张和忐忑。
  余安声拿起手机走到纪棋面前,堆积在脚腕的裤子布料有些碍事,幸好裤腰是系带的,要不然裤子早就滑了下来。
  这房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是按照纪棋的需求准备的,这里就住他一个人,所以备用的家居服也是按照他的尺寸定制的。
  余安声头发洗过之后,发量显得更多了,因为最近没时间去剪头,长得有些长。纪棋总是想有一种撸猫的冲动,想上去蹂躏一番他的头发。
  手机被余安声双手送到了纪棋面前,屏幕亮起,上面是备忘录里打好的一段文字。纪棋大概停了半分钟,任由余安声的双手在半空中举了半分钟,他才慢悠悠伸出手。
  他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人都已经能感觉到纪棋态度的冷漠和刻薄。
  可他低估了面前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余安声。
  他那样木头脑袋、愚钝内敛的性格,就算把他的胸膛用刀刨开,取出里面正在热烈跳动的心脏,你都会发现那是个实心的,这孩子根本不可能有心眼。
  更何况,余安声忍受命运的苦已经二十几年了,他早就学会了装聋作哑,有时候换一种说法,命运把他磨得太无奈了。
  纪棋粗略地扫了一眼,大致内容除了感谢就是感激不尽,还剩下一些就是说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其中“目前条件有限”“之后我一定会表达谢意”的字眼让纪棋嗤笑了一声,这种手段放在电视剧里都烂到掉牙,居然还会有人拿到现实生活里来。
  什么之后表达谢意,一旦有来有往,关系就这样慢慢的甩不开了,纪棋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他做事向来果断狠辣,秉承的理念更是宁愿错杀不能漏杀,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拼出一小片天地。
  比起委婉拒绝,他更喜欢把话说绝,尽管这种方式看起来毫无教养且容易拉仇恨值,但事实证明这种方式的确十分有成效。
  而且他本来就没爹没妈,所以没教养这种话也伤不到他。
  鼻息处发出一声轻哼,眼睛从那破旧的手机上移开,纪棋眼睛很漂亮,只是在面无表情时会显得格外轻蔑。
  眼型偏长,眼尾略微上挑,眼角锐利。鼻梁高挺,眉骨凸起,眼窝显得深,更为他增添几分寡薄。
  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生活条件更是将他的气质养得出众,比起那副藏不住的公子哥气息,他身上刻薄冰冷不近人情的气息更显得突出。
  纪棋笑了一下,这种笑显然不带善意,那双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却带着攻击性。
  “我以为你一大早就会离开呢,”他轻轻地说出这句话,手指捏住手机的一角,“居然还等到现在。”
  余安声没有明白的纪棋的意思,他看起来有些呆,想着纪棋应该看到了手机里的字。
  这副模样让纪棋没了耐心,他朝着余安声的位置走近了好几步,近到余安声的拖鞋快要抵住纪棋的皮鞋尖。
  纪棋慢慢弓下腰,正对着他的脸,那张漂亮的脸确实瞩目,纪棋愣了一瞬。但很快,他用着顽劣的表情和不屑的语气说出了难听至极的话来。
  “不过是一时心善将你捡了回来,居然可笑的在这里和我谈论回报,你不会觉得我真会让你回报什么吧?”
  “人啊,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今天早上从这里醒来的时候,你就应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我不喜欢和任何人产生瓜葛,也不想和你产生,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说完他将手机朝着余安声上衣口袋里一放,口袋传来的重量让余安声彻底从羞辱和误会中回神。
  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可现在解释没有一点用处。余安声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一路红到头顶,纪棋说的没错,他早该走的。
  脑子被血液冲的发胀,鼻子发酸,眼眶慢慢湿润,余安声不想哭的。小时候那些事之后他就很少哭了,眼泪已经被生活榨干,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哭。
  大概是窘迫吧。
  余安声迅速往后退了一大步,低着头朝着纪棋鞠了一躬,鞠躬的身子压的很低,整个人都要快折叠起来,幅度远远超过了九十度。
  这个姿势维持了好几秒,纪棋看到余安声快速起身,大步或者说小跑着朝门口的位置跑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因为余安声垂着头的原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纪棋听到了鼻子抽哼的声音。
  他转头,看到余安声因慌乱而被裤脚的布料差点绊倒,最终狼狈离开的背影。
  门被关上,身影也被隔绝在了门外,那个看起来让人产生怜爱的背影居然让纪棋觉得挂念。
  他回头看向屋子,这个房子里又剩下他一个人,可明明十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却莫名多出一些感伤来。
  纪棋舔了舔唇,走到沙发旁踢了一脚,紧接着走到冰箱里灌了一瓶冰水。
  冰冷的触感滑过喉咙,皮肤被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他才觉得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些。
  最近真是奇怪的事越来越多了。
  目光落到了落地窗,他拿着手里的水走到落地窗,窗户被阿姨擦的干净整洁,可以清晰看到外面和楼下。
  他低头,一眼就看到了楼下显眼的灰色衣服,那个灰点移动的很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余安声平时的反应和行为,像只树懒。
  在离开纪棋家后,余安声的脸依旧红,只是比刚刚好了一些,眼眶周围被他揉搓了好几下,硬生生没让眼泪掉下来。
  进入电梯后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低头的瞬间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纪棋家里的衣服,自己的衣服被阿姨洗了,还留在他家的晾晒房里。
  不要了,都不要了。
  余安声用手悄悄攥紧袖子,袖子很长,他卷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滑落了下来。
  电梯打开后他走到大厅,看了好几下也没找到出口,这里装修的太漂亮,连出口都做的极其花里胡哨。
  还是大厅中间的服务人员朝他指了指方向,他表示感谢点点头离开了这里。
  “我说的没错吧。”指路的服务生正是昨晚问纪棋是否需要帮助的男生,他一脸了然的表情。
  “确实,长得也太好看了,就是昨晚那人也太不地道了,就让人家穿个睡衣出来了?我看眼睛还红红的,怕不是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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