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兴河村东头有一户人家,独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几岁的小汉子,她家汉子前些年晚上出去跟人喝酒,回来醉倒在雪地冻死了,这事沈云清之前有所耳闻,她汉子是个酒鬼,平日里不显脾气,但只要喝上了酒就对她们娘俩非打即骂,村里人都说他喝酒死了也是自己造的孽。
  林月香说完也是一阵唏嘘,怎么会有人命苦至此。
  离开沈家时,季淮也有了些醉意,林月香气的打了沈大河几下,怪他跟姑爷喝酒也不知轻重,沈大河醉的更严重,红着一张脸,走路都有些漂浮,连说今日高兴,多喝些无碍。
  沈云清搀着季淮的胳膊离开,路上问他难不难受,季淮摇头,说他知道分寸,没有喝那么多,只是有些头晕,并不严重。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南山村村口,却又看见了那日的“老妇人”,此时他已经没了那日佝偻的老态,站直了身子,明显是一个个子矮些的汉子。
  他手中扯着一个小孩,虽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但他时常在村口玩,沈云清见过他不少次。
  季淮拉着沈云清躲到一旁,示意他先回家去。
  沈云清有些着急,低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季淮盯着那个拐子,回道:“我跟上去看看,你先回去。”
  沈云清还要再说,但想想还是放弃了,叮嘱季淮:“那你小心些。”
  “放心,回去把门锁好。”
  等看着沈云清到了家门口,季淮才放心地跟了上去。
  第24章
  沈云清独自回了家,担忧地看季淮一眼,叹了一口气把大门锁上了。
  心不在焉地进了堂屋,一抬头,沈云清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小傻的食盆被打翻了。
  汤汤水水被小傻踩的到处都是,整个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饭菜的味道。
  今天两人出门去了,给小傻放了足够的食物,放在外面容易凉了或者冻住,小狗吃了也不好,两人这才把小傻的食盆放在屋子里,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小傻机灵得很,知道自己闯祸了,耷拉着脑袋趴在角落里,悄悄抬头看沈云清的脸色。
  沈云清气得骂了它两句,将它撵到了院子里,不然又被它踩的到处都是。
  沈云清去打了一桶水,拿了扫帚和抹布过来。
  幸而地面上铺了青砖,要不然很难收拾。
  反正都要收拾一次,清理了地面后,沈云清又将堂屋的家具都擦了一遍,这样过年节的时候能轻松一些。
  清理完一个堂屋沈云清已经累的不行,他扶着腰出去看了看天色,日头都快落了,季淮却还没回来。
  他去洗了一遍手,回两人住的东屋歇息了一会儿再做饭,不然他也干不动。
  本来以为做好饭季淮就能回来了,结果没有。
  沈云清把季淮的饭菜分了出来,温在灶上,自己食不知味地吃了两口饭,菜做得咸了,应该是刚刚盐放多了,心里有事,做什么都不力不从心。
  他垫了两口,实在没心情吃下去了,索性将碗筷都收拾下去了。
  天都快要黑了,季淮还没回来,他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沈云清晃了晃脑袋,他不能什么都往坏处想。
  季淮很厉害的,他应该相信他,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烧完炕后,他点上了油灯,平日里两人睡得早,用灯的时候都很少。
  沈云清自己安慰自己,季淮一定不会有事的,稳了稳心神,又把针线拿了出来,开始绣帕子。
  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外面一有动静,沈云清就向外看,生怕季淮回来了他不知道,灯光幽暗,他又心神不宁,没一会儿就戳了自己的手。
  他捏着自己的手指,看着上面冒出的血珠,叹了一口气。
  看来着绣活他是做不下去了。
  他将针线收了起来,把被褥铺上,这样一会儿被褥就是暖和的,季淮回来肯定冷的不行。
  铺好被,他缩进被窝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沈云清飞快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踩上鞋子往门口跑。
  走到门口,他有些迟疑,低声问道:“季淮,是你吗?”
  “是我。”
  外面传来了季淮低沉的声音,沈云清立马打开了门。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沈云清上下打量了一眼季淮,发现他没什么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出了点意外,耽搁了。”
  外面虽然有月光,但到底还是幽暗,沈云清急忙把季淮拽进了屋子里,想要好好检查看看。
  油灯一照,沈云清发现季淮头上乱糟糟的,还沾着草棍,袄子也划了两个口子。
  “怎么弄成这样?”
  季淮也看向了衣服上那两个口子,有些心虚,跟小傻做错事的表情很像,“我下次再小心些,实在是没防住。”
  “你受伤没。”沈云清问。
  季淮摇头。
  沈云清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沈云清脸上有了笑意,“不过划了两个口子,补补不就好了,这点小事还不至于我生气,你那么害怕做什么。”
  “快点脱衣服,进被窝暖暖吧。”
  季淮脱下袄子,“我身上脏。”
  沈云清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季淮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点小事。
  他去柜子里翻出了一套干净的中衣,递给他,“你现在还能洗个澡不成,换个衣服好了。”
  知道季淮没吃饭,沈云清看他接了过去,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就出去给他端饭了。
  知道季淮饭量大,沈云清就没有拿碗,反而是拿了一个稍小的盆,装了饭,又把菜倒了进去,拿了一双筷子,进屋去了。
  季淮已经换好了衣服,窝进被子里,只漏出一个头。
  听见沈云清进来,仰头瞅他。
  沈云清将饭放在一边,看了他一眼,“等你缓和过来再出来吃。”
  说完,沈云清又看向了地面上摆着的鞋子,看样子已经湿透了,上面还沾了不少泥。
  “明日换一双鞋穿吧。”沈云清想着改日天暖和了给他刷出去。
  季淮探出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脏鞋,“嗯”了一声缩了回去。
  缓了一会儿,他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下来吃饭。
  沈云清拿过他的袄子,比对了两下,拿出针线要给他补上。
  季淮咽下嘴里的饭,连忙制止他,“天黑伤眼睛,明天再补吧。”
  就两个口子,不算得太大,费不了什么功夫,沈云清没理他,打算继续缝。
  谁知季淮“咚”的一声放下碗筷,过来把他的袄子抢走了,沈云清手里空空,略感无语。
  吃过饭后,季淮把碗筷端去灶房,回来吹灭油灯,上了炕,把沈云清搂在怀里,给沈云清说今天的事。
  季淮一路跟着那个拐子去了镇里,他们在镇里有个小院。
  为了掩人耳目,那院子很偏,在镇子的边角处。
  那拐子拉着孩子,见四下无人,敲了敲门,立马有人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季淮躲在柴堆后面,仗着个子高,趁着他们不注意翻上了墙,没想到墙角堆了不少树枝和木棍柴火,一翻进去季淮的衣裳就划了两个口子,幸好他躲得快,要不然就划腰上了。
  他躲在暗处听他们说话,可惜,听不懂,那伙人应该是外地人,和济宁镇这边的方言有很大区别。
  目测院子里有两三大人,屋子里还不清楚有没有人没出来,那几个人说过话,就扯着孩子到房门口,一把推了进去。
  趁着开门的功夫,季淮能看见里面似乎有很多小孩子,他摸了底,悄悄摸摸翻出去了。
  墙边有块砖不太牢固,翻出去时恰好被季淮刮到了地上,听见动静,那几个人立马就警觉了起来,季淮撒腿就跑,他不断往街里跑,一路窜进了巷子里,迅速又翻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才躲过一劫。
  摆脱了这些人,季淮才前往官府报官,录了口供才被放回来。
  除去折腾的时间,从镇上回来一来一回就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回来才这么晚,他已经足够快了。
  沈云清这一天本来就惊吓过多,听季淮说话的空荡,他眼睛都困得要睁不开了。
  讲完,季淮有些口渴,本想下去喝口水再回来,一低头却发现沈云清已经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摸了摸沈云清的头发,又往怀里搂了搂,扯了被子把沈云清盖好,也闭上眼睛睡去了。
  沈云清再次醒来是热醒的,他在躺在季淮的怀里,面朝着他的胸膛,被搂的紧紧的。
  往日这时候季淮已经起来了,今天倒是反常,想来也是昨天太累了,沈云清想起来做饭去,但是季淮的胳膊他搬不动。
  沈云清轻轻推了季淮几下,“季淮,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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