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面对家人总是好脾气的司雪第一次没有再对姐姐有好脸色。
  当昨天司雨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施舍着讲出要用念念的命换自己的命时,司雪对司雨的恨意第一次达到了顶峰。
  从出生起就被丢弃在老宅的小孩,没有得到过一天爱的小孩,才九岁啊。
  那如野草般强盛的生命力,即使不被爱也分毫没有生出过妒恨的心态。
  在把司念念接回家的第一天。
  司雪把程游历提前挑选的礼物递过去时,小孩眼神里溢着光,没有夸张的吹捧也没有不屑的轻蔑。
  那个在百人家宴上都能做到毫不怯场表现自己的小孩却在此刻漏了怯,小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长时间的漠视和不被关注造成了这个看似阳光开朗的小孩严重的情感缺失。
  同龄小孩早就玩腻了的玩偶却是司听白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抱着那个玩偶的小孩并没有流露出司雪预期中的兴奋表情,而是掉了眼泪。
  司雪轻柔地擦掉司念念的眼泪后,那个小孩飞扑进怀中,小声地道谢。
  眼泪烫湿了司雪的肩膀,至此生命中烙下名为司念念的印记,读懂了血脉延续。
  “阿程…”司雨被这句话里的维护彻底刺痛,她放声大笑起来,直到眼角溢出泪来:“好一个阿程,好一场痴情绝爱。”
  她话音刚落便猛地站起来,抬脚踹在了被保镖架住的程游历身上。
  本就被耗尽力气的程游历哪里禁得住这一脚,即使双手被绑紧人被架住,也硬生生被这一脚踹倒了下去。
  “傻妹妹,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的抱着目的接近你的,”司雨盯着无法讲话的程游历,冷笑道:“你把她当真心爱人,可她却只是把你当成上位的工具,不然一个穷学生怎麽配进入司氏,你带给她的眼界和人脉,是她这种穷人命几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东西,可是她太贪心了,现在居然还妄想把你的命当成给她妹妹铺路的勋章呢。”
  麻绳阻碍了牙关的闭合,无法出声的程游历艰难地呜咽着,她想讲些什麽,却什麽都讲不了。
  “阿程!!!”
  爱人痛苦的泣声让司雪彻底崩溃,她挣扎着想扶起程游历,可捆紧手臂的绳索就像姐姐的爱一样强势紧密,让人窒息。
  被两个保镖钳制住的司雪连起身都无法做到,她只能被迫跪在原地。
  看着脸色越来越惨白的爱人,司雪悲哀的意识到,她的姐姐早已经不是那个一起长大的温柔姐姐了。
  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疯子。
  “贪心的人从来只有你。”司雪抬起眼,咬牙道:“你敢对天起誓吗?我做的那些脏生意到底是为了司家,还是为了满足你司雨的欲望?”
  司家百年基业,财富地位在圈中早已经是无可撼动的存在。
  过去为发家而不得不做的灰色地带早就该被切断的,可是人的欲望总是无限大。
  司雨打着为司家发展的旗号,用母亲临终前的嘱托逼着司雪去敛财。
  混迹赌场,倒卖三水,收放贷款,游走在灰色地带,可是现在司雪出了事,司雨却又摇身一变成了好姐姐。
  要打着要为司雪好的名义,用那个被司雪亲手养大的小孩去换她的命。
  司念念才九岁啊。
  九岁的小孩,被不负责任的母亲带到这个世界,吝啬施舍一丁点爱,现在还要像个工具一样牺牲献祭。
  那是人命,竟比野草都轻贱。
  “阿雪…”司雨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她慢慢蹲下去,抬手掐住妹妹的脸,“你以为姐姐比你做那些是为了钱吗?我都是为了你啊。”
  她的语气轻柔极了,像是浸透在蜜里般挤出来,指腹不断摩挲着眼前人涨红的脸颊:“如果不继续逼你做那些,你恐怕早就带着这个女人远走高飞了吧,如果我真的把你洗白,你还会愿意留在我身边吗?我还能这样触碰到你吗?”
  爱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拥有的天赋。
  身体里流淌的血脉是红线,自妹妹的身体贯穿姐姐的心脏。
  “变态。”司雪厌恶地呸了一声,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司雨,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姐妹情缘就断了。”
  没等司雨回答。
  司雪推翻了自己的话:“不对,是从你在我成年礼那晚,对我做出的越距行为时,你就不配当我姐了。”
  成年礼。
  这三个字讲出来,司雨的心一沉,回忆顷刻间在脑海中浮现:“什麽……”
  “你还装什麽?”
  司雪厌恶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只要多看司雨一眼,她就会吐出来:“你那样做的目的,不就是让我看见吗?”
  不论过去多少年,司雪都不会忘记那个晚上带来的冲击。
  跟好友们结束晚宴后又约了酒局,准备回衣帽间换掉礼服再出发的司雪却发现自己的房间门不知道什麽时候被打开了。
  那栋房子是司雨成年时,母亲送她们的礼物,这个房子的钥匙也只有姐妹二人拥有。
  抱着试探心理的司雪轻声唤了句姐,却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她蹑手蹑脚地靠过去,撞见了她此生都不愿意再回忆起的画面。
  她的亲生姐姐躺在她的床上自渎,手中握着她的贴身衣物,口中还唤着她的乳名。
  那一晚司雪缺席了后面的所有活动,也拒绝了所有好朋友的邀请,她不敢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宁愿是自己醉酒的幻觉。
  人生仅此一次的成年礼,司雪独自躲在小阁楼里熬到天明。
  “所以这就是你跟母亲说再也不要叫乳名的原因吗?”司雨没想到司雪会提到这件事。
  那晚她等在司雪的房间,本来是想亲口讲一句生日快乐,可是整个房间里都是司雪的味道。
  即使是洗涤过的衣物也残留着司雪的体香,漫长的等待耗尽了司雨的耐心,被司雪味道勾着的司雨没有忍住对心爱妹妹的欲念。
  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司雪拒绝所有人再叫她的乳名,也开始尝试着跟自己拉远距离。
  难怪那个吻会彻底让司雪搬离老宅。
  “可你还是愿意为我做事。”司雨像是抓到了希望,她不死心道:“你甚至还愿意养司念念,所以你是不是也……”
  “别再说这样恶心的话了。”
  司雪冷冷睁开眼,漂亮的眼眸中满是红血丝:“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投胎到司家,成为你的妹妹,如果可以选,我宁愿胎死腹中也不要见到你。”
  “你再说一遍?”在这句毫不留情的话里情绪决堤,司雨的怒吼声回荡在夜色中:“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宁愿死。”
  司雪紧紧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也不愿意当你的妹……”
  未落音的话被一个耳光扇了回去。
  几乎是没收力的一巴掌,司雪被打偏了头,司雨中指上的家主戒指顶到了司雪的牙,薄嫩的口腔内部被刺破,司雪和着血吐出一口唾沫。
  自从出生起就没舍得对司雪讲过一句重话的人此刻被气得再无理智可言。
  宁愿死也不愿意当自己的妹妹吗?
  可明明小时候的快乐和亲近不是假的,刻在骨血里的基因是抹不去的。
  “没关系阿雪,”司雨闭着眼摇了摇头,忽而一笑:“姐姐知道你在说气话,一定是那个女人迷惑了你。”
  她说着,慢慢站起身来。
  对姐妹二人间真实的感情并不清楚的程游历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司雪不喜欢司雨,所以从来不跟程游历讲关于司雨和家族的事情,司雪也不喜欢做那些事情,每次任务结束都会带着程游历去庙里祈福和做慈善捐款。
  可到底是姐妹,为了司家的昌盛,司雪一直都隐忍着,甚至还把司雨的女儿视如己出。
  但不知道为什麽,在这一刻,程游历莫名觉得这对姐妹间,跟自己和程舒逸间截然相反。
  她们的姐妹情缘,还缠绕着些许别的东西。
  程游历没有了再思考的机会,她被再次粗暴地拽起来,被迫抬头看向眼前那个鬼魅般的人。
  “说,是不是你在中间挑拨我和阿雪?”司雨对司雪有多爱,就有多恨眼前这个女人。
  一个小门小户的外地佬,不过是仗着几分姿色和还算拿得出手的学历,竟然配得到司雪的爱。
  自己素来听话的妹妹居然会为了这个人不惜忤逆自己,甚至连命也不要。
  舍不得对司雪发泄的司雨将怒气一股脑灌在了眼前人身上。
  无法讲话的程游历摇着头,想要讲话。
  “我记得你也有个妹妹对吧?”司雨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人:“数据做的真干净啊,可再干净又怎麽样呢?你说对吧,京大新闻系大四a1班,程舒逸。”
  当妹妹的名字被念出来的那一刻,程游历只觉得心脏在瞬间骤停了下。
  明明程舒逸的数据已经被自己彻底隐藏了,明明自己已经将联系家人的账号作了区分,明明自己在外人面前都是以独生女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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