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还有一周不到的时间就是圣诞夜了。
司听白终于下单了最后一件惊喜礼物。
……
……
江城的冬天干冷,风砸在身上跟冷刀子似的往骨缝里钻。
走出江城娱乐的大楼,司听白下意识裹了裹衣服,一眼看见了停在路边的车。
以及那个靠在车边上抽烟的女人。
冷风凛冽,卷起程舒逸的长发如瀑,细白指节夹着烟,袅袅薄雾腾升间朦胧了她的五官。
司听白原本靠近的脚步慢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麽,看着此刻的程舒逸她感受到了莫名的孤独和悲伤。
尽管已经来到程舒逸身边半年多了,可司听白仍旧觉得她像个看不透的迷。
工作上永远说一不二,强势疏离的程舒逸,其实需要依赖酒精和安眠药才能入睡,即使在药物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她仍旧会被噩梦折磨。
不止一次司听白会被程舒逸的道歉梦话吵醒,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人无意识地掉眼泪,反复说着同一句话。
“别走。”
那个让程舒逸愧疚到连做梦都在道歉的人,到底是谁呢。
司听白想不明白,也无法探寻。
程舒逸从不对自己倾吐真实想法,也从未对自己展示过任何情绪。
她用厚厚的壳子将自己裹起来,高强度的工作不仅压得司听白喘不过气,也占据了程舒逸全部的生活。
隔着马路,司听白看着程舒逸沉默地抽完一整支烟,又点起了下一支。
像是在独自消化着某种难以承受的情绪。
站在风里的女人身形单薄消瘦,仿佛只要风再大一点就会将她卷走。
红灯转绿,站在原地的人往前走,朝着女人靠近。
慢慢来吧,司听白想。
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最起码现在程舒逸的工作重心全都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霸占着程舒逸的生活,总有一天她会信任和依赖自己的。
“姐姐。”整理好情绪的司听白挥了挥手,笑着跑过去:“我录完啦!”
听到声音的程舒逸嗯了声,把刚点燃的烟掐灭:“顺利吗?”
红酒味的尼古丁,在寒风中多了几分凛冽甘甜,司听白点点头:“顺利!q姐让我选了专辑名,叫听白的雪,姐姐觉得怎麽样?”
“挺好的。”程舒逸语调很淡,没有什麽情绪:“等下让邵苏送你回家,我有点事情需要出去。”
说完,程舒逸点开聊天框,拍了拍邵苏,发了个定位。
平淡的语调,这句话不是商量也不是征求意见,而是通知。
“可是姐姐你昨晚也没睡多久。”综艺录制到后半夜才收工,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长就是她们休息的间隙,司听白轻声劝道:“是工作上的事情吗?我可以…”
“不是。”程舒逸淡声打断她,没有想继续解释的意思。
气氛冷下去,邵苏很快从楼里跑出来,隔着马路边跑边挥手示意。
“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姐姐。”司听白主动说:“我现在不困的,我可以陪在姐姐身边,或许我有什麽可以帮到姐姐的呢?”
刚想继续拒绝的程舒逸愣了愣,思考着司听白这句可以帮到自己什麽。
就在司听白下来前五分钟,程舒逸接到了江宜打来的电话。
程游历首轮会诊已经出了结果,情况不太乐观,需要程舒逸过去聊后续治疗的安排。
想起上次江宜问自己是不是带艺人,特意提到了司听白的名字。
或许,真的有用?
看着沉默的人,司听白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继续说:“如果姐姐觉得我麻烦的话,我可以自己骑车在后面远远跟着姐姐的,我保证不会添乱,姐姐不需要我的时候我是不会出来的。”
这还是跟了程舒逸这麽久,司听白第一次听到程舒逸提工作以外的事情。
难得了解她的机会,司听白不想也不愿意放过。
思索片刻,程舒逸点了点头:“行吧,那你就一起去吧,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开口也不许问问题。”
“保证!”争取真的有效果,司听白瞬间笑开。
看着眼前人的笑颜,想起病房里的程游历和至今下落不明的周昭。
程舒逸宛若死水一般的眼眸,没有半分波澜。
匆匆忙赶来的邵苏听到程舒逸的安排,没有反应过来,啊了声愣在原地。
“邵姐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跟着姐姐走。”司听白像是讨到了奖励的小孩,如果有尾巴,恐怕早就摇起来了。
邵苏不确定的看向程舒逸,得到了点头的回应。
这下她彻底愣住了。
跟了程舒逸这麽多年,还从未有过艺人知道程舒逸的事,更别提去疗养院了。
确认程舒逸不是在开玩笑,邵苏咽了咽口水,点头接过车钥匙。
其实早在知道司听白能够跟sue回家就该意识到她的特别的,邵苏想着,回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司听白。
后者正忙着帮程舒逸开车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眼神。
……
……
江城疗养院坐落在僻静的郊区。
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车程,24小时没合过眼的司听白被暖风吹得昏昏欲睡时,车停了。
坐在副驾驶的程舒逸先一步下车,似乎很是着急,都没有管身后人能不能跟上。
急急忙解开安全带的司听白下了车,就在要走时被邵苏拽住。
“听白。”邵苏攥住司听白的胳膊,说:“我们在外面等就行了。”
司听白不解地皱了皱眉:“为什麽?”
“没有为什麽,我从来都是在外面等的。”邵苏好心劝道:“这是sue姐的家事,我们没资格知道。”
邵苏抓着司听白,几乎是用来全部的力气。
生怕司听白一个不老实就跑掉了,为此惹了程舒逸不开心,反而要连累自己。
司听白只觉得莫名其妙,挣扎着就要甩开邵苏的手。
就在两个人拉扯的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僵局。
“司听白。”
已经走上台阶的程舒逸终于发现了身后人没跟上,转过身道:“过来。”
邵苏攥紧的手徒然松掉了,她就这样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听白跟上了程舒逸。
这个自己来过无数次,却从未进去过的疗养院。
司听白就这样进去了?
并不知道身后人在想什麽的司听白早已经追上了程舒逸的步子。
疗养院大又安静,空气里不是难闻的药水味,而是清幽的花香气。
长又看不见尽头的回廊连通着病房和办公室局域。
程舒逸沉默地走进病房区,一抹白入眼,郁结于心的烦闷瞬间消散。
站在病房外的女人听见了脚步声,摘下口罩,慢慢抬起眼,淡声进行自我介绍:“我叫江宜。”
曾经只在电话和报道里接触过的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程舒逸快速整理好情绪,挤出笑来打招呼:“久仰大名江医生,我是程舒逸。”
双手交握,片刻又礼貌松开。
两个人风格完全不同的女人对立而站,跟在后边的司听白加快了脚步,越近,越能看清陌生女人的长相。
刚从诊室出来的女人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白大褂的扣子没有扣,漏出内里的棉麻衬衫,袖口一起交叠着挽起来,金丝框在灯下折射着光晕。
眉眼清冷中带着几分张扬肆意的傲气,是极具有攻击性的美丽。
察觉到她的打量,江宜抬起眼看向眼前的少女,“那你就是,司听白?”
这张脸跟这个名字已经被云九纾念叨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江宜竟真的一眼认出来了。
黑色运动套装衬得人身高腿长,格外白皙。压在黑色鸭舌帽下的浅金色长发束成低马尾,帽檐下压着几缕蓬松发丝,没有什麽妆的一张脸上满是胶原蛋白,眉宇间是攻击性十足的淩厉感。
确实漂亮,即使不在舞台灯下也没有浓妆加持,依旧是让人惊艳程度。
怪不得能让云九纾眼睛都不眨的打投上百万的应援。
没想到江宜会叫自己的名字,司听白有些意外,她下意识去看程舒逸,得到她的点头后,司听白礼貌地冲江宜鞠躬示意:“您好,我叫司听白。”
没认错人的江宜点点头,将话题转移到正经事情上:“程小姐今天忙吗,我今天为您姐姐进行了全面检查,情况不乐观,方便详细聊聊吗?”
悬了一路的心,程舒逸没有犹豫点头:“我今天的工作都推掉了,您说,我有时间。”
“好的,那我给您看一下今天的报告吧。”江宜将手里的文档袋递出去:“您姐姐的心衰已经非常非常严重了,甚至只能卧床无法自如行走。”
司听白不了解这些方面,也不能开口讲话。
于是只好将视线分散出去,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转了一圈的视线落在了玻璃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