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厨娘,与诸位王公贵族坐在一处已经不合规矩,若是再一起进食,岂非不守尊卑。
这季节的河蟹肥美,我也想让你尝尝。容北的目光不动声色扫了一圈,直接将那些打量的视线逼退,随后轻声道:阿韵,你放心吃,没人敢说闲话。
你若是坐我旁边什么都不吃,我也会没胃口,你知道,我要看着你吃东西才行。
这倒是实话,以前在皇府时容北便有这个怪癖,喜欢看韦韵吃东西,仿佛韦韵吃的越多,他便越有胃口。
犹豫半刻,韦韵还是起了勺,乖乖捧起碗,小口尝了尝面前的大闸蟹。
容北见目的达成,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只是他这愉快的心情还未保持多久,旁边便传来一道恼人的声音。
三皇兄你对你府中的厨娘还真是好,不仅让她坐在你旁边,还赏她蟹肉。容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众目睽睽之下,未免韦韵难堪,容北暂时不想与他争执,只悠然倒了一杯美酒,道:阿韵今日为诸位操办宴会,身心疲惫,此刻坐下来休憩一会儿也理所应当。
这话说的在理,众人一时也纷纷附和,谁都没有觉得韦韵此番举动不合规矩。
容齐眼看着没讨到好,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改口道:韦小姐今日辛劳,确实应该坐下好好休息。
我以前对美食向来没什么兴趣,吃过韦小姐做的菜之后,却一直念念不忘三皇兄,再过不久便是我的生辰宴,不知三皇兄可否割爱?我想将韦小姐请到府中为我掌厨。
为你掌厨?
容北抬起眸,原本冷淡疏离的气势在一瞬间变得锋利,嗤笑道:你觉得你配吗?阿韵,只能为我洗手做羹。
众人骤然色变,倒不知三皇子今日是怎么了,火药味这么重!说话是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直白!
容齐含笑的眼眸一点点沉下去,再难伪装笑意,缓了半响,正当众人以为他要勃然大怒时,他却突然道:哦,三皇兄,刚刚是我言错。
韦小姐即刻就要嫁给方状元了,就算要借人,也不该找你借
这便是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容齐次次用此事刺激容北,而偏偏容北每一次都会被此事惹怒!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逐渐浓烈,韦韵再也呆不下去,借口还要为众人上甜点,便从宴席间退了下去。
她到了船舱尾部空无一人的甲板,吹了吹清凉的湖风,这才将脸上的躁意降了下去。
自从韦韵感受到容北认真的爱意之后,她便常常忍不住在容北面前心跳加速,害羞脸红,根本控制不住纷乱的思绪。
并且韦韵正在渐渐被这样温柔体贴的容北打动,若是再这样下去,韦韵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住自己的底线
但韦韵根本不知该怎样面对这样的改变。
若是她贸然与方奇悔婚,会承担怎样的后果?皇后娘娘会不会迁怒父亲?她与容北之前的身份差距又该如何弥补。
韦韵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回头便见陈伯贤正站在她身后。
陈大人?韦韵微怔,随后笑道:你怎么也来了这儿?是不是宴席上太闷,所以想来吹一吹风。
陈伯贤微微摇头,道:韦小姐,我其实是来找你的。
你今日登船,是想向我打听你父亲的事吧。
韦韵倒没想他这么直白,索性道:陈大人,我父亲一生清廉,刚正不阿,我实在不知他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若是大人方便告知,我定然感激不尽。
陈伯贤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气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
韦小姐,其实韦尚书在皇上面前犯错一事实属意外,韦尚书丰功伟绩,原本不该遭受这样的重罚,然而坏便坏在韦大人似乎卷入了夺嫡之争,引得皇上不满,这才借口迁怒,降了他的职位,又抄了韦家。
这段话之后,韦韵久久不能反应,怔道:夺嫡之争?我父亲一向保持中立,为何会卷入夺嫡之争?
陈伯贤道:详细的细节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与韦大人上书的一份奏章有关。
若是牵涉夺嫡之争,朝中最有争议的便是三皇子容北与七皇子容齐,这件事隐晦,原本陈伯贤也不愿意透露,但他见韦韵一个弱女子沦为厨娘可怜,又不忍忠臣蒙冤,犹豫之下,还是道出了实情。
第35章
陈伯贤低声道:此事隐蔽, 除却韦小姐之外,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还请韦小姐知道以后也要保密,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韦韵缓缓点头, 声音有些空洞,多谢陈大人。
韦小姐也不要心急,韦尚书目前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相信只要洗刷了韦尚书结党营私的冤屈, 此事便能迎刃而解。
听闻真相, 韦韵怔然许久, 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她一直以为父亲是因为惹怒皇上才被下狱, 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隐藏着这么深的真相。
若是父亲卷入了夺嫡之争,那陷害他的究竟是谁?是诡谲危险的七皇子容齐, 还是冷淡疏离的三皇子容北。
那迫使父亲落狱的奏章又究竟是何物?
韦韵思绪纷乱, 心神恍惚,连陈伯贤什么时候告辞了也没注意。直至容北出现在她身后,轻声道:阿韵,我们该下船了。
韦韵闻声回头, 许是心神太不安定,看清楚容北那一刻她猛然后退两步, 神色有些惶恐。
怎么了。
容北蹙起眉, 道:身体可有何处不适?
韦韵摇了摇头, 似还是很害怕, 小声道:我没事, 殿下。
她真的不知道, 若是父亲落狱一事与容北有关, 那她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容北见韦韵神色有异, 还以为是韦韵先前与陈伯贤讨论了韦父的事, 一时伤心,便轻声安慰道:阿韵,别担心,韦尚书一事我已经在调查,我会帮你的。
韦韵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方道:殿下,你可曾有事瞒着我。
容北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蹙眉细思片刻,方才沉声道:阿韵,你对你的真心,你还感觉不到吗?
韦韵当然能感觉到。
从遇见容北那一刻开始,这人便总是对她偏爱,总是对她特殊,为了她一次次打破原则。就算得知她与方奇有婚约之后,容北仍旧低下头来哄她,靠近她,甚至现在还愿意帮她调查父亲的事。
韦韵内心生出一阵感动的同时不免又有些羞愧,她不应该怀疑容北。
殿下我、我只是韦韵还想再说什么,但她张了张口,又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如果她与方奇没有婚约,如果她不是罪臣之女,可能早就被这样的容北打动。但现在的她,不敢,也不能不计后果的与容北在一起。
下一刻,却见容北握住了韦韵发颤的手心,缓声道:阿韵,我说过,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想,你担心那些事我都会解决,我只要你好好在我身边。
韦韵抬眸,目光终于对视上容北幽邃的凤眸,她平时很少与容北对视,一因作为奴婢与皇子对视为不大不敬,二因她真的无法抵抗容北这种专注又深情的神态。
此刻韦韵看着容北,几乎要在这样的目光下缓缓点头答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忽然打断了现场暧昧的氛围。
殿下!!殿下!!
莫侍卫的声音由远及近,韦韵反应过来之后,猛然将手从容北的掌心抽离。
容北回身看向急匆匆跑来的莫侍卫,颇为不悦道:什么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殿下赎罪。
莫侍卫着急道:是皇后娘娘,今日皇后娘娘突发急症,意外在宫中病倒了!!
闻言,韦韵震惊不已,一旁的容北已骤然变色,沉声问:怎么回事?说清楚。
皇后娘娘这段时间都有些头晕,还特意传太医看过几次,都说是她太过操劳,嘱咐她按时休息。莫侍卫蹙着眉道:皇后娘娘怕您担心,便一直不准李公公宣扬此事,卧床休息了几日,没想到今早皇后娘娘去御花园赏花的一会功夫,便晕倒在了御花园。
容北疾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立刻召集府中御医,与我一同进宫。
三皇子常年体弱,这京城中医术了得的御医几乎都住在他府上。
莫侍卫应了一声,却见身旁的容北又忽然停步,回头看向还呆呆站着的韦韵,道:阿韵,我派人先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