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不是不应该管呀,万一那个大哥哥是坏人呢?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谁说那个大哥哥还活着,搞不好......”
谭辛及时打断最后这个年纪稍微大了点的孩子说的话,让大家安静下来,示意他们带路。几个孩子吵吵嚷嚷地带着他往村后面的一条河流走去,离河边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他就眼尖地看到一个浑身脏污的男人昏倒在岸边。
“你们几个不要过去,就站在这里,不要下水。”
谭辛将几个孩子留在离河流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大步走到男人身边,将对方翻过来,看到一张沾满淤泥的脸。这人脑袋似乎被砸了一下,仔细看可以看到额角和头发上有着干涸的黑红血迹,上衣混着血迹以及河边的淤泥,模糊了衣服原有的图案。
这是谭辛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他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当务之急是检查男人的状态。他赶紧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又俯身听了一下心跳。
男人还活着。
第2章
谭辛扯过男人的胳膊将对方背起来,往村诊所的方向跑去。半路上他似乎听到男人难受的呜咽了一声,回应了一句“坚持住”后略微放慢小跑速度,紧赶慢赶到达村诊所,和一脸震惊的吴医生一起手忙脚乱地将人放在了病床上。
“这是谁?怎么回事?咋全是血?”吴医生快速地做了一个基础诊断,回头对着挤在门口的孩子和跟在谭辛身后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喊了句,“都回去!没什么好看的!”
吴医生平常就总是板着个脸,看病诊治时说话不留情面,村里大人小孩无形中都对他有些许惧怕。此时听到对方像是带着点斥责的话语,哗啦一声马上散开,就留下宋斓冬以及几个一脸好奇不肯离开的孩子扒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病床上瞧。
谭辛扯过一边床头柜上放的纸巾认真擦了擦手上沾着的血迹,起身走到诊所门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宋斓冬转了一笔零花钱----她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可以随时付款,买些喜欢的小玩意,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你们做得很好,拿零花钱请朋友吃个雪糕,然后回家等我吧。有人问这个大哥哥是谁,怎么了,不要乱说,回答不知道就好了。”
几个孩子参差不齐地大喊“谢谢舅舅/叔叔!”,手拉着手跑远了。
谭辛回到病床边时,躺着的男人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穿上了病号服,破损的衣物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盯着看了一会,第一次在心里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随后在脑海里想了一圈,确定自己无论是在本村,还是附近别的村子做活时,都没见过这人。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吴医生劈里啪啦说了一大段话:
“大脑有轻微撞击伤,等他醒来以后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一般来讲可能有淤血,不过看他的情况应该不太严重,淤血可以被自行吸收;其他地方看着严重,其实就是细小的擦伤划伤太多,每天坚持换药到他醒来就行了,不过这几个晚上还是要注意不要因为伤口感染导致发烧。”
“至于伤口不太严重怎么会晕过去,过去几天他明显摄入不足,再加上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我看他脚后跟都磨破了,应该走了很远的路,最后体力不支导致的晕厥,当然头顶的伤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可以放心的是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逃犯,犯事了来到这里。他手指没什么茧,很明显没做过重活,衣服裤子别看破了,上面那logo好像还是个奢侈品牌子。”
“那他大概多久醒来?”谭辛反问道。
“一周左右吧。”吴医生瞪了他一眼,又问了一遍,“所以他是谁?身上的伤怎么搞的?”
谭辛回答不知道,然后将几个孩子带他去河边的事简单地说了说。
“嗯,”吴医生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他身上没钱包也没手机,不像是有方法付医药费的样子,这钱算你头上了。”
谭辛早已习惯对方的说话方式,笑笑算是应下,没有反驳。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宋斓冬已经睡了。谭辛将空调调至合适的温度,把踢掉的被子重新给外甥女盖好,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他先是回复了齐康时的消息,说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有个男的在他们村子里晕倒了,随后约好了下一次开会的时间。齐康时很快回复他,说反正旅游快结束了,这个拍摄也不急,两人商量了一会,将再次开会的时间定在了齐康时旅游回来以后。
做完工作上的安排,谭辛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今天的发生的事情。他的想法和吴医生一致,这个陌生男人不太像是坏人。那既然如此是什么身份呢?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这个村子里?伤成这样,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真是怪可怜的,他父母在家得多担心......
天南地北地想了一会,到最后谭辛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回房休息。自己想是想不出什么来的,等男人醒来吧。
那个时候应该就知道了。
在捡到男人第六天的这个晚上,男人终于醒了过来。
最先发现的是宋斓冬。
她当时正坐在床边,像过去几个晚上那样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大哥哥的脸----过去几天每天晚上吃完晚饭,舅舅会像往常一样带着她在村里散步消食,只不过最后一个去的地点从村口公交站牌改为了村诊所;到了村诊所以后舅舅和值班护士了解大哥哥的情况,她就坐在病床边,趁护士和舅舅不注意,力度很小地戳戳大哥哥的脸,或者是玩玩大哥哥的手指。
她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哥哥,总觉得对方像是她有的那一套公主王子洋娃娃里穿着华服的王子,吸引着她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满心都是珍惜,喜爱,以及好奇。
只是这次她刚戳了一下,就正对上男人睁开的眼睛。一个许多天都一动不动,完全像个洋娃娃一般的人突然睁眼,把宋斓冬吓了一大跳,当场就呀了一声,然后喊着:
“舅舅!舅舅!”
谭辛正在和值班护士对账,看看这几天下来床费医疗费又增加了多少。对于外甥女时不时的一惊一乍他已经习惯,没有像之前那样冲过去,靠在前台盯着手里的单子,语调平稳地反问:
“怎么了冬冬?”
“他,大哥哥他醒啦!你和护士姐姐快来!”
谭辛倏然抬头,和值班护士对视一眼,两人马上放下手里的事情往病房走去。
值班护士给男人做了检查,又询问了有没有哪里疼或者不舒服等等基础问题,过了大概20分钟左右才退出去,留下谭辛,以及抓着谭辛裤子,躲在后面,只探出一个脑袋的宋斓冬。
一大一小谁也没说话,都看着靠在床头,面色苍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几分钟后谭辛率先打破沉默,干咳两声:
“你,嗯,这里是下河村,离市里大概两个小时的大巴车程。然后我叫谭辛,这是我的外甥女宋斓冬,”
说着他拍了拍宋斓冬,听到小女孩细声细气地说了句“哥哥好”以后,再度看向男人:
“她和小朋友一起在河边发现的你,我过去把你背到诊所这里来救治,今天是你昏迷的第6天。我刚刚听你和护士说感觉还不错没什么大碍,那能不能稍微说说你的情况?如果有难处可以提出来,村子里大家都很好,能帮就会帮的。”
过去几天有不知情的村民前来问过他相关事情,他如实告知的同时也将吴医生的推断说了出来,告诉大家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坏人,不用担心会给村子带来什么麻烦。村民放下心后也想起了当时挤在诊所门口看到的场景,纷纷摇头说可怜,让谭辛时刻关注一下情况,有需要就说。
他说完以后,看到男人蹙起眉头,似乎在很努力地回想什么。他也不急,起身去外面走廊拿了个椅子进来给宋斓冬,自己则坐在病房原有的椅子上,抱着胳膊耐心等待男人的回答。
几分钟后,他听到男人说:
“我......我忘了。”
谭辛嘴巴张了张,半晌一个字也没挤出来。
前天他过来的时候,晚上值班的是吴医生本人,确实有告诉过他男人存在头部创伤导致失忆的可能性;不过吴医生后面又补充道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不大,也就是随便说说目前可能存在的多种情况,让谭辛心里有个底,提前做好准备。
听到医生说概率不大,谭辛便没放在心上。按照他的设想,等男人醒了,问清楚事情始末,对方住在哪里,等伤养好以后就把人给送回去;医药费的事情看看对方怎么想,要是不想给他就当日行一善做好人了。
他没想到男人真的失忆了。
男人可能被病房里突然改变的气氛吓到了,将他面无表情的沉默理解成了生气,慌忙解释着:
“这些东西,名字,户籍,嗯,身份证上应该有吧?你们,救,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有什么能够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谭辛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