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片刻后, 小龙松开了自己的爪子,沮丧地回到羽毛毯里面,用毯子重新将严严实实地将自己浑身裹住。
在贺云舒的目光注视下,这一团羽毛毯轻轻颤抖了片刻,然后猛地涨大了。
清月变回人形,从羽毛毯中钻出脑袋, 对贺云舒说,“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想要将你当做外人。”
贺云舒有些愕然地盯着他,仔细瞧了一会儿,忍不住轻笑出声。
清月顿时脸色微红,避开了视线。
“果然是你。”贺云舒回到他的身旁,抱怨道,“我刚才喊你的名字,你居然还不承认。既然不是将我当做外人,为什么要这么见外?”
清月沉默了好一会,从内心深处泄露出了某种极度羞耻的情绪。
好半晌后,他扯开羽毛毯,将这毯子放在一旁,解释道,“对我而言,人形大约等同于穿衣,本体大约等同于赤身。”
贺云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此时清月浑身的衣物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毕竟这些衣物本就是由鳞片变化而成的。他继续解释道,“所以我并不是想要疏远你,只是有些羞赧而已。”
贺云舒自己也羞赧起来,浑身燥热坐立不安,“我明白了,你不用解释了……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清月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贺云舒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本体相当于赤身,他看到了清月的本体,所以他为什么要道歉?这个问题真是太深奥了。
他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我现在感觉比白天里舒服多了,或许要不了几天就能回到城市中去了。”
“是吗?”清月果然忘掉了其他的事情,纯粹地高兴起来,“你适应得很快啊。”
贺云舒笑了笑,在熄灭的火堆旁坐下。
山洞中的夜晚有些凉,清月将羽毛毯递给贺云舒,一个响指重新点燃火堆,坐在贺云舒的身旁。
贺云舒垫着羽毛毯,浑身暖和起来,又觉得气氛正好,忍不住感慨道,“要是我的竖琴在这儿好了,真想弹上一曲。”
话音未落,便见清月伸手往虚空中一掏,竟然直接掏出了一把竖琴。
“你……”贺云舒十分吃惊。
“只是比照你原本的竖琴造了个虚物罢了。”清月将竖琴推到贺云舒身旁,“大约能够维持五分钟左右。”
贺云舒用指尖轻轻抚过琴弦,发现这和他原本的竖琴简直一模一样。
指尖跳动,婉转的音节从琴弦上倾泻而出。
清月原本还想说话,闻声顿时闭了嘴,生怕打扰了这美妙的乐曲。
这绝对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贺云舒弹奏竖琴,但不同于以往那长发白裙的女神形象,此时的贺云舒早就卸了满脸的妆容,氛围别有一种不同。
月光透过山洞顶部的天坑斜斜洒下,映着火堆摇曳的暖红,拉出两人长长的影子。
一曲终了,虚造的竖琴顿时崩解,化作片片雪花一般,从贺云舒手中散落。
清月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几乎屏住了呼吸。此时回过神来,他的心脏顿时跳得比平时快了几分。
却听贺云舒含着笑道,“好厉害。”
清月被抢了台词,鼓了鼓嘴巴,“你在夸你自己吗?”
“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贺云舒笑容中透出一丝无奈,“我当然是在夸你啊。”
清月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后才反应过来,贺云舒大约是在说他虚空造物的本事。客观而言,这确实是个很厉害的本事,清月自己也知道。但在清月本人看来,还是贺云舒的演奏更加值得令人赞叹。
“清月,你究竟有多厉害啊,”贺云舒问他,“你还能做到多少事情?”
“很多事情。”清月回答,“我以前——”
说到这里,清月卡了壳。虽然他如今已经对贺云舒敞开了许多心扉,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说的。
清月稍稍歪过脑袋,对上贺云舒的视线,“我以前十分厉害,比现在厉害一百倍。”
“是吗?”贺云舒十分惊讶,“那不是强得和神一样了?”
清月心情复杂,并未否认。
“现在没那么厉害,是因为被向杉拿走了重要的东西?”贺云舒又问。
清月稍微往后靠了靠,倚在墙壁上,“是啊……所以我必须要夺回那个东西,我有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在说着这话的时候,清月的内心持续泄露出某些极端晦暗难解的情绪。
贺云舒从中感受到了某种坚定,某种信念,却又有某种不舍,某种抗拒,甚至还有某种恐惧。恐惧?对向杉的恐惧?不,更像是对那个“必须要夺回的东西”的恐惧……
在贺云舒还在努力分辨这些情绪的时候,清月突然身体一歪,靠在了贺云舒的身侧。
只见清月双眼半睁半闭,显然已经困得又要睡着了。
贺云舒将羽毛毯往上拉了拉,将清月给盖住。
“贺云舒……”清月犹如梦中絮语一般念叨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
贺云舒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摸了摸清月的脸,“我也很开心。”
清月在半梦半醒间挣扎了一会,结果反而从贺云舒的肩膀上滑了下去,枕在了贺云舒的腿上。贺云舒轻轻将双手放在清月的肩膀上,安抚一般,轻轻拍着。清月很快安静下来,越来越安静,逐渐陷入沉睡。
在彻底进入梦乡之前,清月最后一句梦话般的絮语是,“贺云舒,我不想回去。”
贺云舒猛地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清月会这么说?贺云舒将手掌轻轻落在清月肩头,发现自己的心情突然变得很不平静。
清月会……回去?
对,清月是异界之人,最后当然会回去。当他们解决了一切之后,所有人都会回去。
烈恩也好,段飞舟也好,霍贝尔也好,清月也好,他们全都会回去,全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全都会离开贺云舒。
这分明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情,贺云舒却仿佛刚刚意识到一般,内心深处泛起一股子难以忽视的不舍。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内心似乎有些纠疼了。
贺云舒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尽量理智地思考着。清月之所以说出这句话,自然是因为清月也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贺云舒。理智告诉贺云舒,他应该高兴。
但贺云舒高兴不起来。
如果这句话是其他人说的,比如烈恩、段飞舟、霍贝尔……他或许都会高兴。但听到清月说这句话,他高兴不起来。
在这个瞬间,贺云舒意识到了,他对清月的感情,与对其他人的感情有些不一样。
贺云舒沉默着,慢慢收紧了双臂,将熟睡中的清月搂在自己怀中。
……
此时此刻,之前被他们丢在原地的几个人,自然不可能依旧留在原地,自然也展开了自己的行动。
段飞舟与霍贝尔一开始还真在原地等待了半晌,鬼知道清月拎着贺云舒就一去不复返了,真的左等右等都不回来了啊,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去了。他们倒是不担心贺云舒和清月在一起会遇到危险,就觉得这事简直像是两个人突然私奔了一样,令人无所适从。
到了天黑之后,他们不可能继续等下去,便回到了贺家。
顺便一起,那个自称自己非常幸运的少年小棉花,在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突然又消失了,不见了,段飞舟和霍贝尔都说不清这个少年究竟是怎么不见的。
“不用管这个家伙。”霍贝尔板着脸道,“反正他很幸运,说不定是又去遇到什么好事了。”
一行五个人突然一下子只剩两个人了,段飞舟十分无奈。
结果回到贺家之后,还有更大的挑战在等待着他们。
只见贺韵笙满眼都是血丝,堵在门口质问道,“我弟弟呢?云舒呢!”
“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霍贝尔解释。
“什么事情?”贺韵笙十分焦急,那神情简直就像是自家小孩突然走失的父母一样,“什么事情能让他半夜都不回来!你们究竟把我弟弟给拐到哪里去了!”
段飞舟不耐烦道,“反正他和清月在一起,安全绝对是没问题的。”
听到贺云舒的安全没问题,贺韵笙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他并不是只担心贺云舒的安全啊。一个像他弟弟一样这么漂亮的男人在外面,难道需要担心的就只是安全吗?显然不是啊!他还需要担心贺云舒的贞操啊!
“那个清月,就是那个白头发的人?”贺韵笙警惕道,“他带走我弟弟,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霍贝尔与段飞舟异口同声,“谁知道呢,或许是私奔了。”
“……”
贺韵笙几乎晕厥过去。
第52章 摊牌
贺云舒在那个安静的山洞内总共待了三天, 中途让清月回家去帮自己报了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