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干杯!”林知酒有点人来疯,包间里十分混乱,有抱着话筒不肯松手的,有坐在一堆打桌游的,还有拼酒的,甚至还有嚎啕大哭说分手了再也不会爱的……干什么的都有。
  林知酒被气氛感染:“敬丰南!我们美丽的母校!”随即与简霖抱头痛哭,“霖霖,我会想你的!”
  “酒酒,我也会想你的!”
  全然忘记两人双双报考丰南音乐学院研究生均已通过复试,九月就要再次入学成为光荣的新生,延续超过十二年的同学情谊。
  等到反应过来,不仅简霖单点的几杯鸡尾酒全部下肚,甚至还单开了几瓶啤酒。
  简霖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林知酒双目呆滞,忽然发现自己仅剩两格电的手机正在疯狂震动。他艰难地拿起手机,酒精的作用下,甚至看不清备注。
  “喂!你好!我是林知酒!请说!”同学唱歌声音吵闹,林知酒不由地放大音量,几乎是用喊的。
  “……林知酒,你在哪里?”
  不同品种的酒混着喝最容易醉人,更别提林知酒的酒量本来就浅的要命,此时电话那端是人是狗都分不清,怎么能指望他好好回答问题,“收到!谢谢!”
  “……”
  “怎么没有声音!”林知酒大着舌头,“我是林知酒!请说出你的问题!完毕!”
  “在几楼?我现在过来。”
  林知酒说,“好的!我们再要一份烤鸡翅!不要葱花不要胡椒,多放点蜜汁酱!非常感谢!”
  电话那头啪一声挂了,林知酒听着忙音,不大高兴地说,“我还没说完呢,真是没礼貌。”
  简霖喝完最后一口酒,满脸迷醉地靠过来,看着林知酒,嘿嘿地笑出声,犯花痴道:“酒酒,你好可爱呀,喜欢你……”隔了一会儿,愤愤不平,“真是便宜了江逢!他到底凭什么?!”
  “呜呜我的酒酒,你真的要跟江逢结婚吗?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林知酒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隐约听见江逢的名字。他向来爱面子,喝醉酒了更加,于是做出高傲的表情,孔雀尾巴都翘起来,十分自信地道:“你懂什么呀,江逢来了还不是得听我的。”
  “真、真的吗。”简霖迟疑道,“我看江逢管你管的挺严呢……”
  林知拍拍简霖的手,很厉害地说:“我们不怕他。”
  简霖想起什么,义愤填膺道:“你不记得了吗,高中的时候他就对你管东管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爹呢!哪有这样谈恋爱的,我呸!”他越说越生气,站起来高声道,“他现在跟你结婚了,还整天黑着张脸,谁欠他的!我们酒酒有的是人排队追,江逢趁早滚蛋吧!”
  “就、就是!”
  控诉完江逢,简霖总算安心地晕倒在沙发上,林知酒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很有礼貌地小声说:“我去洗一下洗手间,等下回来找你。”
  简霖早已不省人事,自然无法回应他。
  林知酒摇摇晃晃,顺着标识找到洗手间,洗手时差点一头栽倒。
  右侧忽然伸出一双手。
  林知酒迷茫地抬起头,熟悉面孔映入眼帘。
  那人身上的气息让林知酒反射性皱了皱眉。
  “酒酒?”原清言那张温和的面容在刺目的灯光下模糊不清,他轻而易举将林知酒拽起来,“你怎么在这里?”顿了顿,扶住他的肩膀,“你一个人来的?”
  酒精麻痹下的大脑已经不能分辨扶住他的人是谁,只觉得不喜欢,但他没多少力气,用力挣扎了几下没有丝毫用处,林知酒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说:“水……要喝水……”
  原清言语调放得很轻,几近诱哄,“酒酒,乖一点,带你去喝水。”
  林知酒迟钝地反应片刻,手臂甩动间,是个拒绝的姿态。
  原清言毫不在乎,他轻松就将林知酒半扶半抱,就近带进了一间空包房。
  黑漆漆的房间里很闷,原清言找人送了杯水上来。
  蓬莱阁这样的地方,要点平常不那么容易拿到的东西会容易许多。
  原清言僵立很久,想起八岁那年,原建成出现在破旧的福利院,不到两个小时,他就像做梦一样,收拾好东西,听院长跟他说,他被人领养了。
  福利院里有更多比他小的孩子,大多数领养人都会做这样的选择。小孩子不记事,当亲生的养大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而像他这样已经记事的孩子,在福利院里,从来是被冷落的存在。
  想起从他懂事那天起,原建成不间断地要求他接近林知酒,从一开始的做“好兄弟、好朋友”到后来他告诉他,“你需要跟他结婚”。
  如果不是原建成把他从那个冰冷的地方带出来,提供他优渥的生活和顶级的教育,原清言清楚地知道,仅凭他自己,现在或许过的很艰难。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能力的人不一定过得好,有背景的人一定不会过得不好。
  不管他是否接受、是否愿意,无可否认的是,原清言至今为止的生活,原建成的影响很大。
  最开始,原清言并不那么喜欢林知酒。
  比他小一点,很受人宠爱,好像生来就会获得无休止的喜欢,说是一句众星捧月也不为过。
  和早失怙恃的原清言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是后来呢。
  到底是在哪一次虚情假意的关心和接近中掺杂了无可救药的真心。
  原清言将这个问题翻来复起思考许多年,最终也不能得出答案。
  -
  江逢上了二楼,脸色冷厉得厉害。蓬莱阁的经理跟在他身后不断陪笑,江逢脚步没停,径直踹开了最里间的门。
  室内很暗,没有开灯,不远处的沙发上,有急促喘息伴随着很低的啜泣声。
  白炽灯倏然亮起。
  江逢大跨步上前,一丝停顿都没有,猛地一拳砸在原清言的侧脸。指骨撞击的声音沉闷又令人牙酸,陪同前来的经理完全没料到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上来就宛如街头混混似的,一言不合直接大打出手,傻站在一旁半天才慌忙上前拉架。
  原清言温和的面具出现一道裂隙,下颌处鲜红的伤痕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慢慢将头转回来,阴冷地和江逢对视片刻,竟露出个微笑来。
  “来的这么快。”他轻声道。
  江逢面色难看至极,顾不上跟原清言多说,三两步抱起不远处沙发上侧躺的林知酒。
  桌上摆着半杯没喝完的水,林知酒面色潮.红,衣领被他拽的变形,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和大片肌肤,嘴巴微张,艳红舌尖吐出来一点,眼睛半睁着,意识不清。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他略略抬眼,恍惚地叫:“江逢……”声音很低,带着明显的依赖和信任。
  他的嘴唇湿润着,红艳艳地小口呼吸着,没什么力气地靠在江逢怀里,软嫩的唇贴在江逢颈侧,毫无防备的姿态。
  砰的一声。
  门被关上,惨白的灯光下,仅剩原清言一人。
  他定定地凝视着余温散尽的身侧,良久,低声道:“是不是应该让你恨我?”
  五月底的丰南温度已经上来,等司机来的时间,林知酒迷迷糊糊醒来,他喝醉了,又觉得热的厉害,不安地扭动身体,被江逢抓住轻松镇压,然后才很乖地被江逢抱着,窝在江逢怀里软绵绵一小团,几乎没什么重量。
  都醉成这样了,还知道用两只手圈住江逢的脖颈,好叫自己不要掉下去。
  他身上香甜,脸蛋被酒精蒸腾出潮湿气息,睫毛纤长又密匝匝的,在眼睑下落出很小一点阴影,红嘴唇像是被谁舔吮过,熟透过季的莓果似的,微微嘟着一点肉,被江逢拿一根手指不客气地摁回去。
  林知酒困得脑袋一点一点,感受到有东西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很是嫌弃地躲开,却被报复性地捏了脸蛋。他想叫这个讨厌鬼不要吵他,没看见在睡觉吗。
  但讨厌鬼显然没有读心术,还在不知疲倦地捉弄林知酒,好像他是一块好玩的面团,或是什么儿童玩具。林知酒很想睡觉,便不太清醒地用伸出手来夹住那只作乱的手,小猫似的拜拜,又拿脸颊讨好地去蹭。
  从前他常常拿这套糊弄家里的长辈,每每这时,就不再有人舍得责怪他。
  可这回竟然不奏效,那讨厌鬼又不知缘由地捻起他的头发来,林知酒委委屈屈地挥手要赶走他,那只手便消停了一时半会儿。
  然而还不等林知酒安心睡个好觉,作乱的手又来了。林知酒觉得它真是很不懂事,气坏了,想大声叫嚷,可发出的声音却含含糊糊,宛如梦呓。
  林知酒只好努力把脑袋埋进暖烘烘的怀抱里,紧紧地,叫那只讨厌的手找不着他。这个计谋总算奏效,讨厌鬼真的不再捉弄他,林知酒如愿以偿地昏睡过去。
  江逢抱着林知酒腾不开手,便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一路上颠簸摇晃,这小醉鬼非但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反而睡得更沉了。总算到家,管家被两人的一身酒气吓了一大跳,就要跳起来查看林知酒的状况,被江逢挡回去,吩咐做一碗醒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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