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它站起身来,浑身上下都在用劲,不太熟练地“砰”一下变成了一颗白色小团子。
宿亭云惊喜地睁大了眼,挣开捉鬼师对他的束缚,也“砰”地一下变成黑色小团子。
一黑一白“史莱姆”在半空中愉快地玩起了追逐游戏,时不时扑棱着短短的爪子玩闹似的“打个架”。
鹤延:“……”
第40章 40 那你报警抓我吧。
鹤延看不下去了, 强行扒开滚做一团的黑白小团子,先弹飞白色那个,再抱住黑色那个, 让黑团子老老实实地将一切都交待清楚。
眼见着躲不过,宿亭云只好避开一些重点,诸如他走到哪,宿有钱就跟到哪的事情,把其余的始末向鹤延一一道来。
得知宿有钱确实没有伤害宿亭云的行为,鹤延脸色暂时缓和了些,可毕竟这不是宿亭云的全部记忆, 就以目前的结果来看, 鹤延觉得宿亭云最终还是受到了伤害。
只是他没法确定, 宿亭云受的伤害究竟是来源于宿有钱,还是另外的鬼。
“你觉得占据你身体的鬼,会是宿有钱吗?”鹤延把小团子放在腿上揉一揉摸一摸,看到小团子舒服得伸展开来,变得扁扁的,他心里升起一股心满意足之感。
“不是。”宿亭云肯定道,“宿有钱和他不一样。”
如果说宿有钱是沉默寡言的、老实本分的, 那么占据他身体的那只鬼就是腹黑的、超爱恶作剧的。
两者之间的性格相差得实在太大。
而且让宿亭云很在意的是, 宿有钱到底去哪了?
这个问题, 鹤延无法回答他,真正知道答案的, 只有那个占着他身体的鬼, 还有他自己。
临睡前,宿亭云在鹤延的房间里飘了几圈,左嗅嗅右嗅嗅, 在鹤延疑惑不解的目光下,他用两只小爪子扒开了衣柜门,然后在一件外套下面,找到了他消失的猫窝。
多亏他先前在猫窝上面喷了一点花露水。
宿亭云抓住猫窝的边边,把它从衣柜里拽了出来,接着一路飘到鹤延的床头,先一尾巴掀飞鹤延的枕头,接着把自己的猫窝摆上去,再细细地调整好位置,满意地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邪恶捉鬼师把枕头重新摆回床头,然后拎起宿亭云的猫窝,抖一抖,把宿亭云从猫窝里抖出来。
可怜的小团子一头栽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被迫翻了个跟斗。
鹤延拍一拍枕头,示意宿亭云化作人形枕在枕头上睡觉。
当然,能睡在他怀里更好。
如果不能的话,他也会创造“能”的条件。
宿亭云用拳头捶了鹤延两下,飞快地钻回猫窝里,然后两只小爪子紧紧地攥住猫窝,不管鹤延如何尝试着把他倒出来,都没成功。
倒的不成,鹤延就改而用掏的,他的魔爪伸进猫窝里,很快就抓住了小团子的尾巴,团子反身咬了鹤延一口,但还是失策地被提溜了出来。
“你这是强买强卖!”小团子在半空中扑棱着,要鹤延松开他的小尾巴,“强抢良家男鬼!”
鹤延把猫窝放到另一边,搂着小团子躺下,“那你报警抓我吧。”
根本报不了警的宿亭云:“……”
可恶的捉鬼师。
宿亭云化作人形,生气地握住鹤延的手臂,咬了一口,在那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他干完坏事正准备变回团子,后腰就被人摁住,身后传来捉鬼师的一声轻笑。
意识到自己似乎落入了圈套,宿亭云努力地想挣开鹤延的手。
这时,捉鬼师先礼后兵地吻上他的颈窝,慢慢地,改而轻轻咬住了他颈窝处的一块软肉。
……
许是原本密不透风的圆壳裂了好几条小缝的原因,那几条裂缝竟慢慢相接,使得破口愈来愈大。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哪怕没有出门去到熟悉的地点,宿亭云也依稀能够想起很多有关于宿有钱的片段。
很多时候,宿有钱只是机械地做着某一件事,无法交流,也无法对该行为进行更正,就比如他会半夜突然惊醒,开始敲打键盘,一声急促过一声,像是在拼命赶什么进度。
宿亭云会被他吵醒,试着命令他停下来,这个方法偶尔有效,偶尔也会失灵。
被吵到睡不着觉,宿亭云就干脆坐起来,把自己白天要完成的工作先给做了,等白天一到,再进到公司里倒头就睡。
宿有钱能够拥有自我意识的时间不多,可也不是完全没有。
每当这些时候,对方的眼里都会充满歉意,并试图离开宿亭云身边,还宿亭云一个平静的生活。
可流珠手串断掉的那一刻,宿有钱和宿亭云之间,好像就构建起了某种联系,导致前者十分依赖后者,每每离开不到五分钟,又总会再次失去理智地回到宿亭云身边。
虽然宿亭云装作没事,不在意宿有钱跟着他,可他越来越差的精神状态,还是让宿有钱愈发感觉到愧疚。
直至某一天——
宿亭云照例在工位上睡觉,忽地听到公司门外传来一阵惨叫声,那声音令他无比熟悉,并且只有他能够听见。
他瞬间从梦中惊醒,身上披着的毯子落在了地上,他来不及去捡,立刻冲出门外。
顺着惨叫声的来源,宿亭云推开了厚重的防火门,楼梯里的声控灯又一次亮了起来,他目睹一名中年男子,正手持桃木剑,将其深深刺入宿有钱的肩膀。
宿有钱神情痛苦,视线转而落在宿亭云身上时,含着一丝委屈。
宿亭云无瑕顾及太多,只觉得宿有钱的惨叫声犹如锋利的刀片一下又一下地划在他的心脏上。
他赶忙用手去攥住那把桃木剑,在那位捉鬼师惊愕且不赞同的目光之下,用力将桃木剑从宿有钱肩膀处拔了出来。
男鬼疼得不停地发抖、落泪。
在捉鬼师提剑再次刺向宿有钱时,宿亭云毫不犹豫地挡在了男鬼身前。
剑尖在离宿亭云不足五厘米的位置停下,捉鬼师厉声喝道:“让开!”
宿亭云不答,也坚决不让。
剑尖抵住他的眉心,那并不如金属锋利,因而对他没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捉鬼师见说不通,气急败坏道:“他与你非亲非故,帮他只会害了你自己!”
“就算我不该帮他,但我问你,他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以至于你一上来就先要刺他一剑?”
“他死后不肯离开人间,这本身就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我会劝他离开的,在那之前,我也会好好地管住他,不让他乱跑。”宿亭云敛眉道,“倘若他真干了什么坏事,害了什么人,你再拿剑指着他,我绝不会阻拦半分。”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他是鬼!是鬼,你明白吗?”捉鬼师的木剑依旧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你看看你脸上这俩黑眼圈,就跟挨了两拳似的,还说他没有害人?”
“他没想过害我,只是我自己胆子小而已。”
“……”
听着这话,捉鬼师的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你胆子小个屁,我看你胆子大得很!你连鬼都敢养,连鬼都敢护,你胆子小哪谁胆子大?!你快点给我让……”
捉鬼师的话还没能说完,就见防火门又一次缓缓向外被拉开,宿江林率领数十位高大威猛的同事站在门外,冷眼看向那名拿着木剑指着宿亭云的捉鬼师。
……
宿亭云自梦中醒来,掰开鹤延搂在他腰上的手,化作小团子,飘到客厅里去找小白。
见小狗待在狗窝里,宿亭云委屈巴巴地把自己团一团,挤了进去,从小狗身上寻求安慰。
这会儿正是夜里三点多。
察觉到宿亭云离开后没再回到房间里面,鹤延很快也跟着起床,他打开客厅的灯,半跪在狗窝前,柔声问道:“亭云,你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出来睡?”
眼见着鹤延伸出手准备把他拉出来,宿亭云赶忙往小白身后躲了躲,一双乌溜溜的豆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鹤延,“捉鬼师,讨厌。”
闻言,小白深有同感地“汪汪”大叫起来,显然它正假公济私地大骂鹤延是个宇宙无敌坏家伙。
挑衅得过了头,小狗鬼被弹飞了。
鹤延将宿亭云从狗窝里抱了出来,小团子变回了人形。捉鬼师刚想开口,询问宿亭云发生了什么,一抬眸就忽然怔住。
他看见,宿亭云的眼里含着水雾,不一会儿,泪珠打湿睫毛,漫过如同染了胭脂一般泛红的眼尾,真真切切地落下。
宿亭云在成为鬼魂之后,其实见过一次“真正的死亡”,他们会慢慢地如烟一般消散掉,散到连一粒灰都不剩。
他当时并不明白。
现在忆起,才知道宿有钱被刺了那一剑后,已有消散之意。
眼泪模糊了宿亭云的视线,肩膀不受控地颤动着,即便被鹤延拥进怀里,也没法止住着这颤意,他哽咽着告诉鹤延他梦到了什么。
等到鹤延知悉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稍稍松开了宿亭云,他又心疼又无奈地看着哭成小花猫的某鬼,动作轻缓地替对方擦去眼泪,同时解释道:“鬼要是受了伤,都会出现你所说的‘散掉’的模样,他不一定真的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