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也是。你是谁啊,最会拳打脚踢亲缘关系的人。”
“问完给我打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林椿回了电话:“她去檀市就带两天,青训班开始她就走了,青训班的课程表我也要到了,你要吗?”
喻沅:“我已经在看了,不过谢谢。”
“不谢。那你应该也知道那个培训班的纪律规定,以及周围有哪些酒店之类的事了吧,我就不过问了哈。”
喻沅呵呵一声:“你想问的可多了。”
“晚上出来?”
“不去。”
“谈上了,结果人去培训了,一走一个月,家里突然变得很大吧?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吧?出来喝点,就我和你,你嫌人少把九宁喊着,她今天也在这边,保证让你热热闹闹。”
喻沅知道林椿满脑子八卦魂,但她毕竟是感情的过来人,实在懂得多。
几个小时前还在交换体温的人说走就走了,喻沅刚才的半小时吃完饭也像是没吃,有过短暂的迷茫,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乔暖住进来之前她很讨厌在工作之外与人有持续的交流,很打扰她的私人生活,她一个人住多大的房子也从不觉得空旷,去任何的国家和城市住酒店也都会睡得好,乔暖就只过来跟她睡了两天,她就开始觉得生活中似乎少了个人。
都说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但没人告诉她习惯一个人只需要几个晚上。几个晚上的暴雨对以后的生活到底会造成多深远的影响?如果让她再去适应没有乔暖的生活她又该花多久?
原来谈恋爱是这么占据心神的东西。
喻沅下午去了公司,她有一堆事情要忙,一旦陷入工作她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如果真想忙起来当然会忙得不行,忙到乔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接起来说了句你好。
乔暖:“……这么快就你好了?我不好。”
“哦。”喻沅确认地看了眼来电显示:“你稍等,我给你回电话。你到酒店了?”
“把行李放酒店了,老师带我出来跟人吃饭。”
“吃吧。”
挂了。
乔暖挠挠耳朵,她还没来得及说想她呢,怎么这么绝情。
本质不也是穿上裤子不认人么,乔暖委屈地想着,点开微信给喻沅发了好几个小猫咪的表情包,最后打字:【你好绝情。】
“干嘛呢还不进去?”
陈放今天的脸色也不好,从快中午乔暖还没收拾好行李开始,她皱着眉看本来做事还算稳妥的学生一副被狐狸精掏空了的不在状态的样子,压着火没有说她什么。
没有说她什么还有一个理由,贾司一直跟着她,分明不是学生,真把自己当成学生了,忙前忙后的比乔暖还要称职。
陈放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很大,她“恶狠狠”地对乔暖说:“这几天你给我集中精神,青训班开始之后你让我来我都不来了。”
乔暖说心虚的,讨好地说:“别嘛,我听说他们还想要请你过来讲课。”
“不讲了,看见你就烦。”
第54章 她的女朋友很厉害
照例还是那种搞关系的饭局。乔暖作为助理的时候参加这种饭局参加得毫无灵魂,自从作为画家乔暖,她才逐渐生出反骨,以前拎着白酒和人拼酒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该有的礼数她不落下,但也不会特意说什么好话去恭维人,一般坐下就吃,别人喝她就喝,不去讨好任何人,全看自己高兴。
跟在陈放身边的时候她这样别人还会夸她果然一眼就能看出是谁的学生,但陈放不在她也这样,难免会被一些人评价为不懂事。没有陈放的两把刷子,脾气做派倒是先学会了。
相较起来,贾司反而是那个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人,她的人际关系维系得很好,会说话会办事会给人面子,今晚这场饭局,贾司和陈放成了最重量级的两个人,乔暖则被其他人有意地晾在一边无人在意。
一顿饭吃完,她们一起回酒店,陈放说:“小乔你来我房间,贾司早点休息。”
贾司看了乔暖一眼,说了好。
陈放让她坐在沙发上,一共就两个沙发,两个人面对面,陈放按着太阳穴:“我现在有点累了你知不知道?”
乔暖:乖巧.jpg
“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吧。”
“您是指……”
“为什么睡过头了?”
“……”
“还有,你以后是什么打算。虽然你老师我一身反骨,但我当年也吃了不少苦头。我不太希望我的学生走那些我走过的弯路,上学的时候我看你就很听话,后来也一直比较乖,现在是什么情况,叛逆期到了?”
乔暖知道陈放说对她好,所以也没打算瞒着她:“那一个一个说。睡过头是因为我刚谈恋爱,没控制住,恋爱对象是喻总。”
陈放的另一只手放上去,两只手一起按自己的两边太阳穴。
“至于以后的打算,我的打算就是好好画画,画我自己想画的东西,能顺便赚点钱就很好,如果哪天我的画没人喜欢了,那我就继续去画商稿或者做美术老师开培训机构赚钱吧。如果您说的是我和这些艺术家前辈们的关系的话,其实我也没有对他们态度不好,但是他们可能对我有误会,我没有一身反骨,也没有不搭理他们啊!我是对自己有比较清晰的认知,我不擅长搞人际关系,说话不好听,在人群中是那个本来就不希望别人在乎我的人,我是怕多说多错,所以干脆保持礼貌就好,这怎么能被他们理解为脾气大呢?”
陈放长出一口气:“因为在任何一个圈子里,你不和别人一样向上努力,你就是自暴自弃,与众不同,庸人被人抛弃,能人被人厌恶。我也是被人厌恶了很多年,因为取得的成绩实在无法忽视,他们那张说鬼话的嘴才转变了口风。但我和你的确不一样,你是知道自己不擅长所以不参与,我是其实还蛮擅长,我是单纯地不想惯他们毛病。”
乔暖心平气和地说:“所以还是我蹭了您的名声,如果没有您,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庸人而已,现在沾您的光还成了一身反骨,听上去就聪明很多。”
陈放无奈,她见乔暖有自己的想法,就不怎么生她的气了。她又成了一开始就会吸引她的那个学生,几乎都没有变过。
“被这样说你不会难过么?以后他们的圈子里有任何攀附着向上的机会,都不会考虑你,他们谈论起你来,少不了冷嘲热讽,顺带着把对我的怨气都发到你身上。”
“不会。”乔暖说:“我是上过班的人,在一套有阶级划分的体系里,当然有约定俗成的行为规则,身在其中的人会被同一套价值体系所评判,所有人都在以这套评价体系约束自己。但我现在不上班了,我从来不想从一个牛马评价标准换成另一个评价标准,我都当画家了,还要和上班的人一样一群人互相搞关系明争暗斗你争我抢的,多没意思啊,我靠我自己的作品又不是赚不到钱,接商稿也是赚钱啊。我之前那是总是怕自己画不好,现在也是多亏您帮我走到这一步,以后不论成绩怎么样,画我是一定可以继续画的,我又不是喜欢做牛马,非要给自己上个套。”
“他们当然不是要做牛马,他们是喜欢走得更高,成为拥有话语权的掌权者。”
“我不擅长那个,掌权者玩得是关系和心术吧,我不行,我心软,善良,脸皮薄,喜欢瞎想,容易内耗,只会为画出漂亮的画卖出好价格而开心,我还是适合做一个简单的画家。”
“你看着不羡慕?很多人的初心其实也是做画家的,时间长了,就会贪心,大染缸是这样的,就连我一开始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现在也会在酒局上跟领导敬酒说些请多提携然后主动买单,协会主席如果要我一幅画我也是分文不取。前几天关于我进协会担任要职的传言,其实我的确收到了橄榄枝,并且的确认真考虑过。权力真的很吸引人,想要改变艺术界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这个位置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我不羡慕他们,但很佩服老师。”乔暖说:“其实只要时刻清楚自己并不想遵循他们那套游戏规则,我就不必羡慕他们。我的理想跟您比起来高度差得太多,我自认能力有限,唯一擅长的就是画画本身,所以不会硬要把自己往标准上套,也算是有些逃避啦,我觉得硬要去追赶那些东西,就是在为难我自己。我都做画家了,凭自己本事吃饭的人,干嘛要为难自己。但是我很支持您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像我想做的事只是画画,我知道我这个学生没什么能力帮不上您什么,但是您帮了我太多,如果有什么用得着我的您尽管吩咐,我赴汤蹈火也会站在您这边。”
陈放彻底不生气了:“回去睡觉。提前说好,谈恋爱不许影响事业,跟谁谈恋爱都是,我拒绝恋爱脑做我的学生。”
乔暖撇嘴:“好的好的”
回到自己房间,乔暖想,其实她以前只是觉得自己不会羡慕,但也会担心自己被大环境裹挟着,开始怀疑自己,开始经营关系,开始相信师承和背景能让人走90%的弯路,开始在意名气,或者开始想要站得更高,不让别人欺负她,看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