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并且,严格来说,李碧鸢算是慕千昙这边阵营的,和裳熵关系都不是很深,可还是无所隐瞒,知无不言。
  慕千昙眼珠轻滑:难不成...她到现在为止,还能听到你的心声?
  李碧鸢表情裂开一瞬,手松开口,叫道:不可能吧!
  被人读心,那不就相当于裸。奔吗!光是想想这种事,她就一阵手脚蜷缩,恨不得饮药自尽。
  慕千昙道:那你解释解释。
  啊啊啊我不要想!李碧鸢抱住脑袋,尽力去抹除江缘祈那张笑脸。
  为了加快速度,她咬紧牙关,绷住唇,不断小声重复贴图错误,祈求给自己洗脑,然而洗着洗着,她突然眼前一亮,手砸进掌心:诶?感觉会像是那种,把汽车的图贴给轮船,把轮船的图贴给飞机,这种贴图错误呢?我在游戏里见过。
  是吗。慕千昙仰躺下来,一手垫在脑后,看向白茫茫的天空:你的意思是,船有可能在天上飞?
  高空之中,云层相当厚重,仿佛是神的手在天上打奶油,拉扯出复杂的花纹。
  啊我也只是这么一....
  李碧鸢的声音倏而远去,慕千昙蹙眉。她察觉到某种微妙的不对劲,视线瞥向某一处云层。
  那里很宁静,白云如棉花糖,无害而又纯粹。
  多虑了?
  这时,眼前突然一黑,她脑中嗡得响了声,下意识去推,手刚碰到肩膀,她认出是裳熵撑在她上方。
  没等她有所反应,突然听到一道穿透云霄的嘎吱声,响彻耳边!如同腐朽的木料相互摩擦,让人极为牙酸。而在那道声音之后,紧接着,类似的动静此起彼伏响起,重叠着倾轧而来,仿佛九天之上爆发千万吨海啸,尖叫,尖啸,沸腾而来。
  一道庞大的黑影出现在云层之后,下一秒,破云而出!
  一艘大船显露身形,明红色船头,绘有金黄的狰狞虎头。整个船侧都燃着火把,随着运动带出长长的火线。一个扎着细细麻花辫,咯咯笑着的船员,正站在船头,裂开满口金牙大笑,甩着口袋向下泼洒钉子。
  他身后是宽大的船帆,被风鼓动出几层圆包,带动整艘大船碾碎云层,直朝她们撞来。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在看到船后,它也已欺到眼前,然而裳熵将她按倒,同时用力下压白鹤,这多出来的一段距离,让那狭长且硕大无朋的船底堪堪擦过裳熵的脊背,也从慕千昙的视线范围划过。
  大船速度极快,带着呼啸声远去,再次没入云层,只留下那称得上惊悚的腐朽摩擦声。
  ....慕千昙动了动唇。
  裳熵从她身上起来,她方才在一瞬间变成了半龙形态,龙角探出,眼底流着浓金,尾巴则从李碧鸢的腰间撤下,甩动的同时,她转头,盯着船消失的地点。
  瞬息间,她已飞入云层,很快又回来:不见了。
  李碧鸢吓得脸色苍白,毫无人色:不是...啊?啊?啊?
  高空之中,静默了几秒,慕千昙才看她:乌鸦嘴。
  经过这一下,白鹤被吓出了魂,无法再继续带人。三人回到岸边,找了个风水宝地将它放生,而后谋算起那大船的事。
  他是故意出来吓唬我们的。李碧鸢愤愤。到现在她的腿还是软的,深一脚浅一脚得走。
  慕千昙道:十有八。九,bug就是那艘船。
  它一瞬间消失了。裳熵还在顾虑这件事。她是盯着船的影子没入云层的,不可能跟丢。
  若说船飞起来,不是做不到,只要灵力给足就行了,哪怕是座山,也能一样捧起。但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因为能够把大船给托起来并在天上飞的灵力,是相当海量的,这灵力用来干什么不好?更别提让整艘船瞬间消失,就算是盘香饮来,也不见得能支撑多久这样的消耗。而看他们的架势,似乎这样是常态。
  那大船的主人如果那么强大,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早就在仙界鼎鼎有名了。但她们脑中,认识的那些佼佼者,没有能匹配上姓名的。
  慕千昙则没有太纠结:bug的存在形式就是这样,你如果细究,灯仙也很不合理。她能让整个灯城消失,却没有自保的能力。目前看来,bug的表现形式,就是会赋予受体一种单方面强大的特性,而其他则不会改变。
  裳熵点点头,又道:那艘船像是商船。
  那种明艳的漆装,和大气的排布,很像是人间大商队会用的船型。慕千昙道:船是商船没错,人可不是商人。
  就算只有惊鸿一瞥,也能看出那男子的怪模怪样,绝非是跑商的,而是海盗的标准装扮。况且,他还有一个往下扔钉子的动作,这么高的高处,钉子砸下去,光砸都能砸死人了,真是随意害人,心黑手狠。
  几人正聊着,听得前方传来嘈杂声,抬眼一看,貌似是个村落。一大堆村民聚在村前的空地上,正举着钉耙和大刀,围着什么东西叫嚣。
  三人走上前,混入人群中,看到那围在其中的,是一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小孩。那小孩满头蓝发,肤色偏青,脚下堆着柴火,而周围村民们叫得,分别是妖怪,杀了妖怪,烧死小贼!。
  火柱面前的空地上,摆着一张桌子,上面还有一些散落的珠宝,看样子就是那小贼偷盗的东西。
  慕千昙道:天上有盗,地上有贼,真是热闹。
  李碧鸢有些不忍,咬着指甲:那个孩子看起来很小啊,那么年轻,这是要火刑吗?偷盗不至死啊,要不要救一下?
  慕千昙道:人间有人间的规矩。
  这小贼真是狡猾,要不是我布下的陷阱起了作用,就真让她逃了!站在人群中间的那位男子,个高且壮硕,五十岁上下,一件白褂,戴着草帽,皮肤黝黑。他每说一句话,都会引来村民们的反应,看来应该是村长。
  村长举着火把,环顾一圈,声音铿锵:今日,就把她烧死在此处!所有人都来做这个见证!
  偷了东西被抓住且私下惩罚,而不是走官府,在法治观念不那么强烈的民间,是一种格外正常的事。然而,一个站在慕千昙身边的村民,却好像有点畏畏缩缩,呐喊的力道也不如其他人强,最后,还轻声嘀咕:还要烧吗?
  慕千昙发现有蹊跷,问道:何出此言。
  见有人搭话,村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个面冷又气场强的女人,更是缩了缩,不敢开口。
  李碧鸢顶着一脸笑从慕千昙身后钻出:叔叔,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啊。
  正常状态下的李碧鸢,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是相当讨喜的,加上个子不高,小巧玲珑,很容易叫人卸下防备。那村民一看,是个和自己闺女差不多大的娃娃,顿时轻松些,低声道:最近村长已经烧死村里好些人了。
  李碧鸢道:都是偷东西吗?
  村民道:对。
  慕千昙看向桌上那堆赃物,问道:之前死掉的人,是因为偷了什么?
  有了李碧鸢作缓冲,村民也没有那么怕她,指了指桌子:就还是那个。
  裳熵看过来。慕千昙也望向村民:你的意思是说,之前那些珠宝经过了多次盗窃,而每次小偷都会被这个村长抓住,并施以火刑,是吗?
  她这种问法具有攻击性,仿佛在揣摩村长行为不端似的,村民不敢再接话,眼神闪躲,但也没否认,看那表情,事实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慕千昙轻轻点头。
  人圈中,村长挥舞火把,绕着火柱疾走一圈,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背什么法决似的,给自己的行为加上一点仙法色彩。不过,真正懂仙法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在胡言乱语,装模作样。
  村长,慕千昙高声道:你那珠宝,看着不真啊。
  此言一出,所有村民都停止喝彩,转头看来。
  可怕的寂静中,村长不再挥舞火把,漆黑的眼珠盯着那说话女人:你是谁?
  慕千昙道:抓贼的。
  村长看向四周,笑个不停:你说你是抓贼的,那我在这惩戒小偷,你何故说我的珠宝?
  慕千昙缓步走到桌子前,将那串珠宝拿在手上。
  珠子有光泽,却不够润亮,平平无奇,如今缠在美人手上,反被增添一份亮,方是它一生的登峰造极。可就在下一刻,那只漂亮的手便将珠宝握在掌心,捏了个粉碎,碎灰从她指缝间落下。
  村民们爆发一阵惊呼。
  一方面,他们没想到有人会直接对抗他们眼中不可侵犯的村长。另一方面,能徒手捏碎珠宝,那得是多大的力量?这女人看着明明偏纤瘦,难道也是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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