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李兰看了一圈,良久,排桌道:好!既然猫官大人发话了,那我老李今天就厚个脸皮,都应了!
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裳熵轻抚杯盏,在喧闹之中,望向那个始终不说话的女人。
...慕千昙无语地揉着白瞳的耳朵。小女孩很乖,不会有任何异议,也不会搞小算计。
饭席继续,李兰解决了心头大患,是彻底放开了,自顾自抱着酒坛喝,脸颊通红,手肘撑在桌上,嘴没个把门的,不停打听仙界的八卦。
那个叫秦河的引明上仙,好厉害喔。
传闻中的盘掌门长什么样?铁面香仙,是戴面具吗?大人您这样的?
那好几个殿主是不是都特别强,唉,我就不强,没什么本事呦。
大人,你会不会不太适应这样吃饭,大家都在院子里,就这么露天吃的,感觉每个形象,也不正经。哈哈哈,真抱歉,咱们这也给不出更好的条件了。
没什么,我之前也是这样住的,裳熵道:从前与我师尊住在一起,连饭桌都没有,也就那么在院子里吃了。
此言一出,桌上静了静。
李兰酒醒了点。
大师姐筷子都要掉了。李碧鸢左顾右盼,低声询问:怎么这个氛围。
大师姐也低声:以前谁都不敢在大人面前提到那位啊,就是瑶娥上仙,不然就得倒霉,大人自己一般也不提的,可今天居然说出来了,所以我们吓了一跳...
李碧鸢听着熟悉的剧本,不知如何吐槽,心道:啊这,看过太多这样的小说我甚至能预知下一步走向,是要走强制爱还是分分合合相互试探的路?
大妖的听力如何了得,就算她们只用气声,也逃不过猫官的耳朵。那眼眸晶蓝的女人看过来,勾唇道:因为现在不同了。
第241章 是你
短暂的插曲过后,宴席恢复,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搬家的热切之中,交流着对未来的猜想,干饭都更加用力,免得收拾行李时还要把饭菜打包。
在这样的氛围里,李碧鸢很快吃饱了,嗦着鸡骨偷偷打量着另一边桌子的战况。
慕千昙把白瞳的脑袋从怀里揪了出来,制止她想乱舔的坏毛病,手掌着她后颈,另一手拿着筷子夹了点豆芽过来:吃这个吗?
白瞳动动鼻尖,闻到了气味,摇摇头。
慕千昙又换了几样菜,除了白菜她吃了几口,其他都摇头。
居然真的挑食。
就算挑剔成慕千昙这样的,也很少对食物有意见,这小孩竟然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她把菜又换成豆芽,夹得更近了点:不行,懂不懂什么是均衡营养,你挑成这样你别想长高了。
裳熵道:其实...
慕千昙:你闭嘴。
....
白瞳全身心抗拒那散发着油光的小豆芽,但她挣脱不开脖颈上的控制,就算抿紧嘴也没用。
短暂的僵持之下,她只得抓住女人的衣领,不情不愿地张开嘴,没滋没味地嚼,脸颊一鼓一鼓,眼眶居然泛红了。
慕千昙心道:这么夸张,有那么难吃吗?
她自己试了下,明明就是最为普遍的家常菜的味道。
以前白瞳藏在她脊椎之中,是靠她自身的营养来供应,所以不需要进食,也就没发现这孩子有那么大的毛病,如今暴露出来,看来要纠正是个长期的事情。
裳熵没能闲下太久,李兰又开始了八卦行为,虽说知识储备量不多,但能问的可真少。慕千昙随便听了一些,难以想象这都是三年之内发生的。
她随便吃了点,就实在没胃口,把白瞳塞进裳熵怀里,起身离席。她动作很轻,对面李兰烂醉如泥,没能发现,身边则多得是已经玩开的,除了裳熵,几乎没人发现她离开了。
踩着走廊里滑动的树影,慕千昙悄无声息回到屋前。
小池塘在月色下泛出浅色的银光,一条条小鱼如画笔,在纤薄纸张下游动着。
钻进灌木,拨开树枝,她站到池塘边,脚尖捻起一粒石子,踢进水中,荡开一圈圈波纹。
鱼儿受了惊,箭一般飞速向四周射去。
草丛中传来虫鸣,风吹动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
慕千昙望着水面被波纹打碎的倒影,蹲下。身,手指拨动着水面。
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池塘是圆形的,而她并不知道,只按照心中的路线一直向前跑,总以为能脱离高墙去往岸上,却没想到跑着跑着,她又回到了起点。
这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是围着池塘墙壁的边缘在跑。
那么长时间以来,都是在绕圈子。
她跟着裳熵回去,未来会怎样,基本已经能够想到了。
不用担心生活拮据入不敷出的问题,不用再去苦恼铺天盖地的流言,无需考虑安危的未来公认最强者的庇佑,以及被限制的自由。
这和她小时候所在那个富裕家庭有什么区别呢?
不管是受父母控制的女儿,还是被感情绑架的恋人,本质上,都是一个家庭环境中的被给与,被保护,被管理的那一个角色。
过往经验早就告诉了她一个道理,当生活物质都需要他人来提供时,被掌控以及被剥夺自由都是附带产品。
就算供应者本身没有这个意识,这种纽带关系也会将两者强行链接起来,直到难以脱身。
慕千昙本以为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她直接冻死在那个小巷子里,匆匆完结她恶毒女配的一生,化为书上的一个句点。
可眼睛刚闭上,就睁开,她活下来了,还被赋予了相当重要的任务,拉拢女主一起来除魔。
这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被提拔到和女主同等的地位了,毕竟多少人等着呢,重要性是不是不言而喻?
但实际上,怎么总感觉,不是那回事呢?
要拉拢女主来除魔,是因为单凭她慕千昙没有那个能力,穿书局与李碧鸢也没有,而她们想与女主合作,又担心被拒绝,或者不能充分信任,所以需要慕千昙来做那个中间人。
而她们所坚信的筹码,不是慕千昙有合作的价值,居然是女主的爱。
这太荒谬了。
进宗门前,她有想过,要不然抢一把驱魔铃铛就逃跑,只要魔物不来侵扰她,想去哪里不就去哪里?谁规定她一定要做任务了?放狗屁,这不是她的责任。
但旋即她就得知,原来她这倒霉透顶的体质,还会吸引妖怪。
而她毫无反抗之力,获取力量的途径还是那么刻意。
摆在她面前的生路,比死路还难走。
当然,她也大可以抛弃折磨她两辈子的自尊心。想当年她就乖乖做个好女儿,事事听话,不要有忤逆心理,没准就能得到母亲的宠爱,就算身世暴露,也不会被扔到那个家庭。
穿越之后,她也不该动种种心思,就该专心做完任务,让李碧鸢没机会说出她来自小世界这种鬼话,就抱着自以为来自现世的谎言做完任务回家,也挺好的。
她的命运,竟然是需要她放弃挣扎,才可以更加顺利。
那为什么不接受呢?又在放不下什么呢?
苦苦思索,得不到答案。
不知道在池边蹲了多久,心中的烦闷越发拥堵。慕千昙发着愣,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犹豫不决。为这种事浪费时间,实在不应该。
她憎恨以往经历的诸多无意义的困难,因为她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的改变。
磨了下后槽牙,慕千昙一掌拍在水面,打碎一切画面。而后她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噗通一声,水灌入衣服缝隙,贴着肌肤,寒冷与压迫感袭来,瞬间把所有的想法驱逐出大脑。
池塘不深,只到腰间,裙摆都漂浮起来,她呼出口气,瑟瑟发抖。
等水面再次平静,她在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如李碧鸢所说,是张漂亮的脸蛋,叫人挑不出毛病。
怪不得李兰愁得要把女儿送人,就算不招来妖怪,恐怕也会引来其他的不怀好意。
她摸了摸下巴,看了又看,找不到一丝相似的点。
若说瑶娥上仙的躯壳和她之前还有点像,这下完全是陌生人。
这个世界有关于她的东西,也一样都不剩了。
耳尖捕捉到一丝动静,慕千昙转头,看见站在岸边的女人。
朦胧月光下,她站在那里,面容不清,可蓝眸中明显可见悲伤。
慕千昙不知道她在伤心什么,如果换她短短三年就拥有那么多东西,只怕是乐到什么亡人都抛到脑后了。
月夜下,树影中,池中人默然,小鱼从她身边游过,被她搅动的污泥缓缓沉淀,水清目明,枝荷摇曳。
猫官大人真是一呼百应,慕千昙淌过水,走到池边:随口说说,就能让一个宗门说搬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