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嗯。
  因为,秦河哽咽着认真分析:因为我听师尊说,您是自己闯进小山殿的,然后才被抓住。如果真是您做的,在献祭失败的时候,您就该从伏家跑了,而不是还要回来,这不合常理。
  嗯。
  可是...秦河呼吸急促,手肘擦去眼泪,还是糊了半张脸。
  可是,掌门从您身上搜到了一本书,那书上全是献祭阵法。您的寝殿里还有传送阵,你身上还有制作阵法符咒的材料,还有人亲眼看到您接裳熵回去,那天晚上,我在山上的时候,好像也看到过您,这些...都是太过坚实的证据了...
  下意识摸身上,钟明琴给她的那本阵法书果然没了。听到后面的部分,慕千昙眉头微皱,问道:我去崖山接人,有和你们说过话吗?
  没察觉到这个问法奇怪,秦河摇头:没,您都没和我师尊说您来了,是尘梦村的人看到后才说的。
  把手心的药在她脸上揉开,拇指抹去眼泪,慕千昙又问:她们说看到了我,那个时候的我是什么表情?裳熵看起来是自愿跟我走的吗?
  秦河回忆着,不太确定道:好像是,说你们当时都抱着花,熵熵跟在你后面,一直在说话,但是距离很远,听不清说得是什么。
  那玩意搬来的花现在还在院子里放着,十来多夜昙,要是开放不知道多漂亮,好好的花硬生生因为那东西而变得晦气了。
  药抹完了,慕千昙收回手,轻叹口气,彻底转过来面对秦河,低声道:我很难向你解释我的处境,我也承认,我动过那种心思。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双月之夜献祭她的人不是我。
  你现在可以不相信,没关系,我只是说明我的态度。我不能保证我一定能查明那个人是谁,但你知道我脾气不好,给我泼脏水的东西,无论是魔还是其他什么,只要找到了,我一定会让它比我还出名。
  眼泪还在掉,眼眶都肿起来了。慕千昙轻笑:你要这样回去的话,你师尊该以为我又作恶,欺负你了。
  秦河赶紧屏住呼吸,却还是忍不住:不止是你的事,我...我不知道该跟谁说。
  慕千昙道:什么?
  秦河欲言又止,不断抿着唇,嘴唇都因为过度舔舐而起了皮。她眼神闪躲,很显然有话要说,可阻止她说话的妨碍也相当显著。她又开始深呼吸,凉气灌进肺腑,再慢慢吐出。
  她渐渐冷静下来,忍住了哭腔,也忍住了没说出口的话,转而装作没事道:您快些吃饭吧,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谭雀道:吃不快吧,到时候还难受。要不然你慢慢吃,等你吃完俺们再来拿碗。
  秦河道:那我先顺便去给你拿书。
  俩小孩就这么自顾自商量好,立即行动,结伴离去。
  慕千昙重拿起筷子开始吃菜,另一手摘下储物袋,单手有些费力的把袋子扯开,捏住袋子底端,整个倒过来,里头顿时滚出数个圆鼓鼓的小瓷瓶,还有一些她个人零碎的物品。
  那些法器,武器,伤害性符咒,孤鸿,长剑,匕首等等,都与阵法书一起,全部被拿走了。应当是谢眉要求的,掌门也赞成,所以照做,不过刑罚结束后,又给了点东西,免得她两手空空去闯关。
  她检查了一下掌门准备的东西,有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灵力的,有藏匿身息可用的,还有传送符等等,都是些价值不菲且适合逃命的宝物。
  慕千昙放下储物袋,心情复杂。
  虽然掌门说相信她的无辜,说知道她没有做那件事,甚至还支持她去查明真相,但掌门准备的这些东西,都已经说明了她其实和谢眉一样,认为就是她做的。
  那些太过有针对性的证据,不是靠查案就能推翻,且也没有推翻的必要,这根本就只是慕千昙鬼迷心窍后抵赖的言论而已,凶手其实就是她。
  所以,从一开始,盘香饮就没打算让她去查,而是让她逃命。
  从此以后,不要再叫她干娘,缘分已尽,她要抛弃瑶娥上仙的身份躲藏着生活。
  咀嚼的速度慢下来,慕千昙又夹了点菜,吃不出味道。
  把东西装回去,一枚枚捡起扣在地上的铜板,在掌心里抖动。细碎哗啦声中,她望向窗外的景色,咽下那口苦饭。
  她不可能再去过那种朝不保夕,隐姓埋名的生活,也不想永远背着罪名被通缉。
  她不想逃,她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要给仇人千百倍于自己的打击,她要正大光明的走上康庄大道。
  铜板被她丢进储物袋,重新装好系回去。慕千昙吃完饭,秦河正好也来了,手里是两本厚实的笔记,都是她自己收集的,基本囊括了所有魔物出现的记录,和个人的分析。
  掌门现在在哪?慕千昙接过书,这次态度很庄重。
  秦河道:她去神山查魔物封印了。
  神山?
  秦河拿起上面那本笔记,翻到其中一页,展示给她看:曾经魔物肆虐时,那时的第一仙门北斗七星宫,曾合力把魔物分批次镇压在九座神山下。掌门是去查看封印有没有松动,因为...
  慕千昙补充:因为我说,可能是魔物在作怪。
  秦河道:是,不止掌门,其他几个殿主也去了。
  笔记上写得很清楚,九座大山,分别压着九个不同名字的魔物碎片。这些封印已经有几百年了,有所松动不是没可能。
  慕千昙阅读那一行行文字,有个疑问:瑶娥上仙...我之所以成为殿主,是因为我曾经猎杀过一只魔物,对吗?
  怎么自己的事还要问别人?秦河神色奇怪地看她一眼,不过又很快反应过来:对了,您失忆过。
  慕千昙含混道:有时记得有时不记得。
  秦河没有怀疑:没错,您猎杀过一只小型的魔物,掌门是这么说的。
  慕千昙道:那只魔物是从封印里泄露的吗?
  秦河道:不好说,但应该不是。魔物只要出现就有十分强大的毁灭能力,被封印的那些就穷凶极恶,但您遇到的那只好像还没做多少恶事。
  是没来得及做,还是单纯的弱小?
  应该是没来得及。
  魔物有弱点吗?
  目前来看,是没有的,秦河翻动着书页:我们对魔物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慕千昙了然:毕竟样本量不多。
  不过可以确定的事,魔物会变换样貌,对吧。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点。
  秦河动作微顿,下巴往衣领里戳,嗯了声。
  她这会可以确定,那日梦中看到的那个,对她放狠话挑衅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魔物。慕千昙点点头,又问:你师尊也去查看魔物封印了?
  秦河道:掌门安排我师尊去了伏家,配合伏家人重修祭坛,并且查案。
  慕千昙默然。
  让江舟摇去伏家,自己人查自己人,那能查出个什么鬼。
  好,多谢你。慕千昙把书收起:辛苦你了。
  像是不太习惯收到她的感谢,秦河微微歪了下头,唔了声,弯腰把吃完的餐盘抱起来,又说:没事。
  送她离开,慕千昙把毛毯卷了卷,堆在旁边,后背靠上去,消着食。
  秦河第一趟过来的时候,那副表情肯定是有话要说,而且是让她很困惑痛苦的问题。这个问题不向她自己的师尊倾诉,反而憋着,很大可能就是她师尊有关。
  她最后没说出来也好,慕千昙也没有余力去管自己以外的其他事了。
  争春飞进来,站在四角方桌上。
  自从前两天播报完裳某人的遗书,她就接受了主人已死的事实,不再重复那个名字。但接下来的行为,还是让人看不太懂。
  她什么也不做,就站在高处,低头看着慕千昙,一看就是一天,等晚上了再吃食飞走。
  起初慕千昙没懂什么意思,多看几次就发现了,鹦鹉所学习的不止是说话,还有动作,因为裳熵总是这样看着她,所以她学会了,也总是这样看她。
  慕千昙默默与那只鸟对视,从去年的杀生课堂上幸存的生命,如今以她主人的目光重又看回来,真有种奇妙的感觉。
  看了片刻,她垂下头,掂了掂储物袋,而后站起身,走出木屋。
  好几天憋在窄小屋子里,乍一看辽阔的天地,差点没能习惯。慕千昙适应了片刻,跳下院子,摸了两下昙花,往苍青殿走去。
  事情发生在伏家,想要看看裳熵是不是真在岩浆里泡着,就必须要亲自过去一趟。魔物在那施行阵法,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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