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不给喝。
....那天晚上,慕千昙坐在白瞳背后,监督裳熵在数个沙丘上下攀爬奔跑,等她消耗完了酒水带来的超凡体力,再把她带回去,挖个坑埋了,好歹没死。
不喝酒的话,偶尔也出去逛逛街。叫弱水和盼山带路,真像是旅游般体验了一把风土人情,顺便把裳熵送进客栈里打工干苦力,也小小赚了点钱。
钱被兑换成黄金,裳熵用来做黄金拌饭,除了她没人吃。
如此忙忙碌碌吃吃逛逛玩玩过去了小半个月,那本正确的书终于出现了。
第177章 让火成为更猛烈的火,让冰成为更永恒的冰。
拿在手里的书本被包上陈旧黑色兽皮,表面没有任何表明内容方向的文字,仅有干制皮肤纹理清晰的皲裂与一层细绒毛。
侧过去看,书约有两个指节厚度,纸张为古褐色,略显卷曲,侧边被刷成全黑,散发一股油墨气味。就算还没打开,也能感受到一股古朴阴邪之气。捧着沉甸甸的,很有份量。
随手拨开至某张书页,靠近书脊的深处夹着一张白色书签,被做成放大的雪花状,薄至半透明,而与这不合时宜的脆弱相反的是此页主题,用端正字体写下的两个大字。
献祭。
啪的一声把书合上,慕千昙微抬下巴:把剩下的那一半钱给她。
裳熵嗯了声,掏出钱袋。
不吃不喝不睡找了好几天,快要原地飞升,弱水才终于找对了崇拜之人想要的书,完成任务的兴奋感让她眼珠子放大数倍,摇头晃脑,原地转三圈,大嗓门连连摆手说不用了。
裳熵硬往她手里塞:你快拿着吧,这几天你辛苦啦。
眼见弱水还要拒绝,盼山及时压下她翅膀,替她将钱收下,又附至耳边咬牙低声道:不要被喜欢冲昏头脑了,这是你该拿的。
劝诫的声音近在咫尺,可弱水只盯着那个女人的脸,原本几天内极端劳作造成的萎靡一洗而空,重新精神百倍。
桌上地上还有一堆没翻开看的书,在目标实现后,这些都没必要再看。慕千昙低头扫了眼:都拿回去。
弱水一蹦三尺高:好!
那边弱水三步两回头与盼山三步并作两步的协作,一道把书都收拾回书海阁,这边慕千昙关了门,简单处理完晚饭,盘腿坐到屋内的小水池前。
书本放在腿上,她先是不动声色的悄悄吸了口气后,才将之翻开到雪花书签那页。
整整两张纸,只画着一副极为繁复的杂色阵法,规整圆框内全是天书般的扭曲走向,跨越书本中线,没再有别的内容。阴沉邪气透纸而来,一看就是些见不得光的黑暗存在。
而看阵法详情,那如同迷宫般弯弯曲曲的线条,一层盖一层有些刺眼的颜料,交错平行,重叠累积。这复杂程度,与慕千昙在书里之前学的那几个基础阵法天差地别,光是观看都让人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写这本书的人到底天赋有多高,想法有多疯狂,才能创作出这种存在。
而翻看其他内容,也全都是些损人利己的阴毒阵法,统统与诅咒,背叛,迫害脱不开关系。
不愧被划分到禁书那列,这要是落到心术不正之人的人手中,用来搅动风云为自己谋求私利,该掀起多大的风浪。
还好,曾经抄录此书的抄录员,约莫是不认同这书里的内容能实现,所以才没有多重视,只当成一本无名杂书收集,并根据内容尺度丢到了禁书那列,变成书架上填空一块谁都能碰着的砖。
比起刻意保护起来,这样随便处理,反而不会让人觉得那些阵法是真。阴差阳错,倒是避免了一些矛盾。
不过没将这书看中的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类似的书实在是太多了。
毕竟,天赋这东西是绝对天生的,有人随随便便开气穴,有人一生也难进寸步。为了弥补这种差距,试图走歪门邪道与捷径的人遍地都是,为这些人准备的邪路修行自然也应运而生。
所以虽然禁书听着是神神秘秘,难以触碰的,但其实随便路边一个书店都能买到一大堆,就连摆地摊的老书贩也能从袖子里掏出几本不外传的珍品。
至于来源何处,是不是真的,有没有效果,会不会招致不好的结局,那就要看脸看运气,且自己拿命去试了。
想要不择手段的前进有时也没错,只可惜追捧那些邪书的人从未想过,缺乏运气与天赋往往是双向且令人绝望的事。
对于生来平庸的人而言,向上无路可走,蠢笨懵懂,难道向下就能柳暗花明,一点就透了?
并不是。
真正的现实是,就算他们下定决心做起坏人,依然不能改变命运。因为只抛弃良心并不会换来能力的增长,而无能之人就算干坏事,也掀不起太大风浪。
古往今来,无论是正道邪道,能走到顶端为人所知的,都具备同等份量的运气天赋,只是一念之差,才造就了结果的不同。
把整本书都翻了遍,将名字记了个大概,又重翻到献祭,越看越是麻烦。她多瞧两眼,忍不住蹙起眉头,已经在考虑找到正确画法完成献祭的可能性。
虽说按照原书所说,那献祭之阵是错误的。但书中也有一句话说过,阵法错的内容并不多。可能也就是一两道线条的错漏,只是天才者未完全研究透彻留下的小疏忽,整体思路都没有问题。
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就算找不到此书原作者,慢慢去挨个尝试,也许能够试出真正正确的阵法。可方才第一眼看见这杂七杂八的线条,她就明白了,这作者必找不可。
可全书没有任何一处角落有关于写书者的一丁点信息,这要去何处大海捞针?难道要靠字迹吗?
也只能庆幸这本书是纯手写,字迹也很有个人风格:端正到近乎刻板,一笔一划规整的仿佛用尺子写出,还有几处能看出从第一页延续到最后的小习惯,符号的使用等等。
但就算有这些信息,想找那人也还是极为困难的事。
裳熵离得近,注意到她犯难的神情,也起了好奇心,想伸头看看。可目光刚黏上去,还没瞧见一个字,就被推着脑袋推开,书也偏了过去,抽离她视线。
看得懂吗?不要乱凑热闹。
看都不让我看,怎么知道我能不能看懂啊。脸颊被推到朝向另一边,眼珠子却还滑回来,努力往书上瞅:你跑了那么远,找了好几天的,就是这个吗?
嗯。慕千昙捧在书下的手越过书封边界,在献祭那两个字上反折了个角,这才把内容展示给她:看吧,体验一下被高等知识碾压的感觉。
眼前是放大的数圈圆环,穿透纸页扑面而来的潮湿腥气叫裳熵瞳孔微缩,小幅度后仰身子。也许就是这个动作,引得她脖间锁龙环上的铃铛颤动,发出细微的,呼吸般的叮铃。
在这仅有风声的寂夜房间中,竟如在空腔山洞般数度回响。
慕千昙微挑眉:你害怕?
这大傻龙什么发疯的样子她都见过,还真没碰着能叫她害怕的,有些稀奇。
肉眼可见喉头上下动了动,下一瞬,裳熵错开眼神。
颈间铃铛还在响,空灵又寂寥,连绵不绝。她抬手握住,才止住那附和心跳的轻响。扭扭捏捏道:不是怕,但感觉很不好。
就像她说过的,第一感觉总是很准确,如今这种天性也向她发出了危险的信号。
慕千昙把书收回:也没什么,一个阵法而已。
我知道那是个阵法,裳熵联想起自己接触过的那几样:我的阵法是火,你的阵法是冰,那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手指指尖夹着书页,半天才翻过去,慕千昙道:让火成为更猛烈的火,让冰成为更永恒的冰。
裳熵仰起头,伸手挠了挠脖颈,留下几道清晰抓痕:听着像是好事,可我怎么总感觉心里不舒服呀。
刮擦肌肤的动作顿住,她依旧半仰着头,眼珠却不知何时落到眼角,死死盯着窗外黑洞洞的夜。
发觉她表情不对,慕千昙也望过去。窗口并无人在,仅有枯瘦树影摇曳。
看什么呢?装神弄鬼的。
停在皮肤上的手重新滑动,新的抓痕四下重叠,痒感也蔓延至全身,裳熵垂下视线,摇摇头道:不知道,最近老有一种....被人偷看的感觉。
慕千昙闻言,也提了些警惕,放开灵力在屋宅边缘搜索,连只虫影都没发现。看她还在抓来抓去,问道:你身上长虱子了?
有点痒...像是压不住那从骨头缝里溢出的泡沫般的麻痒,裳熵跪坐起身,扣住锁龙环:你送我的这个礼物好像有点压不住我的变化了,哪里都很痒,好像要长出什么东西,你要看吗?